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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丰饶

“那个山洞……里面全是互相厮杀的魔兽。”醒来的卡尔如是说,他清醒不少,但脸上依然显露出惶恐,“那都是我们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瑞沃和奥文还在里面,但我不知道他们是否还活着。”

“你还记得山洞在哪吗?”林筠紧跟着问。

“我……”卡尔刚说出一个字,就捂住腹部,像是受到了很严重的伤害。他强撑着说,“我可以带你去大致的方位。他们具体在哪……我也不知道。”

“辛苦你了。”林筠给他施了个治愈的法术,却发现没有用处,卡尔依旧冷汗津津。她和圣子带着卡尔一同离开城堡,去往城墙外的森林。

半路上,林筠才想起来问圣子:“你是不是知道哪地方在哪?”

明明刚刚急着要走的样子。

圣子摇了摇头,“只有你能发现那里真正的入口。”

又来了,都是两个眼睛一张嘴,到底是在搞什么特殊啊。林筠现在已经没有了身为天选之子的骄傲,只觉得这代表了无尽的麻烦。

他们按照卡尔的指引深入森林,站在一处洞穴面前。

从外表看倒没什么特殊的,林筠站在洞口,受到另一个视角带来的反馈。在感知的世界里她的面前根本不是黑黢黢的山洞,而是一片花草茂盛的原野。

是结界,还是幻象?

她身旁的卡尔瑟瑟发抖,咬着牙说“他们就在里面”。圣子则站在现实与虚幻的边界,告诉她:“我已经不能再继续往前了。”

果然麻烦事都推到我身上了啊!

林筠咬咬牙,从空间戒指里掏出她的大锤,迈步走进去。

临时抱佛脚的光亮术悬浮在头顶,林筠小心谨慎,做好遇见魔兽尸体的打算。很快她就发现没有这个必要。因为魔兽们根本主意不到她,像是她完全处在不同的空间一样。

这正合林筠的意,因为她现在的主要目的也不是消灭这些魔兽,而是找到瑞沃和奥文两人。

穿过了不知多少过洞窟之后,林筠终于发现了倒在地上的两名战士。

他们两个的症状比卡尔还严重,脸上已经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异化。林筠用魔法使两人悬浮起来,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去。

事情轻松得超乎意料,林筠甚至感受到一丝不自然,但她很快把这种不吉利的想法抛之脑后。

走出去几步之后,她发现山洞里不再漆黑,而是明亮的。

手里的锤子和手上的戒指都不见踪影,救回来的两人也不见了踪迹。她的两只手白白净净的,缩小了一号,视野变得像个小孩子。

她回头望去,看见漫山遍野的鲜花与芳草。

“忒弥娅!”有个亲切的声音叫出她的名字。忒弥娅回过头,看到一张笑意盈盈的小脸。有着粉色长发的女孩熟练地拉着她的手,“怎么又在一个人发呆?”

这是……被当成了其他人?

林筠四处张望,没有看到除这个突然出现的女孩之外的其他人。

至于对面这个女孩,她的容貌也让林筠觉得眼熟,却无法从记忆中搜索原因。在林筠观察对方的时候,对方倒像是习惯了“忒弥娅”的寡言和古怪,自顾自地拉着她往前走。

“你还记得阿莱做出来的那个生态箱吗?里面的小生命不知为何都不动弹了,菲特他们正在想办法呢。”女孩说着。

就像是应和她的话一样,面前原本空无一物的原野中突然出现了几个人。他们和女孩一样,都像是十来岁的小孩,身上穿着远古的白袍。他们正围着一个透明的箱子查看,见到两人,一个黑发的女孩远远地挥了挥手。

“阿卡沁你也真是的,不要走到哪里都带着她啊。忒弥娅又没什么用。”待两人走近了,黑发的女孩抱怨道。但她的注意力显然不在这边,于是很快把目光又投向中央的那个箱子。

说是箱子……林筠却在看到的那一刻愣住了。

那分明是一个小小的星球。

有高山大海,草木繁茂,精致到了极点的一颗迷你星球,正在不断地旋转运作中。称霸这座星球的正是传说中被称为“龙”的生物。当然在林筠的视角看来,其中最大的一只龙,也不过是蜥蜴大小。

它正盘踞在最高的一座山上,猩红的双翼下垂,盖住了山川湖泊。

“但是它们都不动呢。”方才跟阿卡沁说话的女孩戳了戳玻璃罩,空气震动,却只迎来那条龙懒洋洋的一瞥。

“是不是因为地方太小了?”

“我们明明有设置其他星球啊,是它不愿意出去。”

“要不要去问问……”

几个孩子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随着他们的争执,那颗小小的星球被缩小又放大,小的时候它只是无尽星空中的一粒沙,放到最大却能看到海底的游动的浮游生物。

“你们也太笨了吧!”其中一个黑发的男孩大声说。他的发言引来其他所有人的怒目而视。而成功吸引所有注意力之后,男孩挥挥手把“生态箱”归位,他抬手略过星球的上空,投下一片阴影。于是在无尽的黑夜中,植物开始衰竭,巨龙也垂垂老矣,濒临死亡。

他得意洋洋地宣布道:“全部都弄死再养一批新的不就好了!”

这话刚说完,旁边的女孩就把他一把推开。她心疼地扑到生态箱上,那颗小小星球里的生物已经死伤惨重。

但所有人都能够看到,原本无论昼夜都安静蛰伏的巨龙此时前所未有地活跃。它们有的在空中嘶吼,有的拖着半边残破的身子四处奔波。

他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讨论起来。

“这下怎么办……我们谁也不会创造龙啊?”

“所以还是重新养……”

“让它们自己创造不就好了!”

他们的讨论也影响了生态箱中的发展。这颗星球上的气候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天灾频发。在经历了也许是三年,也许是三万年的寒冬之后,最后的巨龙也死亡了。生态箱回归一片死寂,就像几人之间的气氛一样。

这个时候,林筠身边那个粉头发的女孩开口了。她先前一直没有参加讨论,所以这次一说话,就引起了众人的主意。

“菲特。”阿卡沁提醒道,“海洋里还有生命存在呢。”

菲特就是那个黑色头发的女孩,她先是开心地朝海洋投去一瞥,又不满意地嘟着嘴,“它们生长得太慢了。这要到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啊。”

抱怨过后,她很快想到了办法,于是用力咬破自己的手指,在小小星球的海洋里挤进一滴自己的血。

血液把整片海洋都染成了金色,万物蓬勃发展,无数的动物挤满了海洋,而后走上大地。又在先前残存的让它们死亡的力量下消亡。

生灵学会了繁衍,开始侍奉赐给万物生命力的神明。

丰饶女神。

林筠脑中产生了一丝明悟,恍惚间意识到,自己或许围观了创世的过程。她转头望向阿卡沁,试图分辨这个女孩在这个过程中扮演了什么样的角色。却觉得眼前一花,这些人物和景象都像褪色的照片一样消散了。

林筠发现自己又回到了现实。

没有空细想,她带着受伤的两人回到洞口外。没想到她出来得这么快,卡尔愕然,片刻后才冲过来查看队友的情况。

“他们怎么样了……咦?”

“怎么了?”

林筠把两人放下来,自己也奇怪地咦了一声。方才找到这两人的时候,他们身上还混杂着紊乱的信仰之力。这正是两人昏迷不醒的原因。但是现在,出个山洞的功夫,他们身上的信仰之力已经不见了,不知道消失去了哪里。

“他们好像已经没事了。只需休息休息就好。”卡尔说,很顺利地把这一切都归功于林筠。“太感谢您了,林筠大人!”

林筠还不知道什么情况呢,她现在的疑问是越来越多了,摆了摆手让卡尔不用放在心上。

“这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卡尔心有余悸地问。

林筠正要开口,却见面前的山洞忽然坍塌。轰隆隆的声响中混杂着魔兽的惨叫声,但这一切都被花香覆盖。她只在感知中见过的那片原野显露出来。

本以为这依然是幻觉,但林筠没有再一次变小。她看向一旁的卡尔,发现对方也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

“林筠大人,快后退!”卡尔大喊,携着两名队友退出花草的范围。林筠一愣,也发现被草地覆盖的范围内,野兽的尸体在飞速地干瘪、腐烂。

腐肉中又生出无数的飞虫,它们变化成新的魔兽,继而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成长,繁殖,陷入生与死的轮回。

林筠飞速后退,发现无论如何都赶不上草地蔓延的速度。干脆使用魔法腾空而起,顺便把卡尔三人也带到天上来。看到头戴麋鹿面具的圣子还不紧不慢地站在草地中,她喉头一紧,刚想提醒,又猛地意识到对方好像在这片范围内不受影响。

在持续了三十多分钟这样的演化之后,这种狂热终于结束。这片原野不再继续蔓延,风吹过,有蝴蝶停在盛开的花朵上。

在原野的正中央,一行人发现了一片湖泊。

里面躺着一具麋鹿的尸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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