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她又完美地和陆嘉学的时间给错开。
陆嘉学一大早就开始忙,而她因为昨晚吃完东西后又溜达了很久,所以就导致正午时分了,她还在补觉。
有时候,昼夜颠倒这回事,一旦开始了,就很难再回去。
毕竟,她已经习惯这种不规律的生活了,而且只要持续的时候够久,她就会过上专属于她的‘规律生活’。
在日头偏西的时刻,屠名微才终于舍得从床上下来。
才刚支起身子,窗外的太阳明晃晃地扎人。
她只睁开一只眼睛瞄了一眼,而后又即刻躺下了——这么危险的毒日头,起来干嘛?受死吗!
但想着自己还有事情要做,没办法。
她还是坚强勇敢地起来捯饬了一下自己,换上一身时下流行的女装后,便出门了。
放下长刀配饰的她,显得格外美好。
区别于先前的孤高冷傲,多了一丝从容的味道。
有武器的她,感觉随时都能抽出那把刀,然后将冒犯她的人给处死。没有武器的屠名微,更像枝头的高贵玉兰,美好清新且自然。
其实她不张嘴刀人的时候,脸上若有若无地微笑,总会让人有一种她很好说话的错觉。
今日是个大晴天,气朗风清,京中贵女大多都去郊外出游了。
等到她来到忠毅侯府的时候,下人也是这么转告她的。
“郎主不在,出行后一直未归家。若是女郎有急事,可往京郊去寻,今日那边热闹着呢!”
若不是见她衣着华贵,下人都不会透露这么多。
扑了个空。
屠名微面不改色地点头,好小子希望你不是听到风声躲出去了。
“多谢。”
打听了一下消息才知道,今日事郊外大成寺的传道日,一年一度,很是热闹。
大成寺作为一个半皇家寺庙,不管是名气还是地位都很超前。
每年这种时候,山脚下的空地都会形成一个暂时的市集。
传道三天,每一天都很热闹。
没想到他还有空去凑这种热闹。
几年不见,应该也是长大了。
进入迎客楼之际,陆嘉学一行人匆匆忙忙地在备车马。
陆嘉学见着她,也十分惊奇:“有约啊?”平日里见惯了她整肃利落的装束,这会儿长袖窈窕得令人不敢认。
她打着哈欠:“去哪儿玩啊?”
陆嘉学兴奋地走近,朝她道:“我东西都送完了,然后听说这几日郊外很热闹,我打算去凑凑热闹。你去吗?一起呗。穿这么好看不去大杀四方,简直是可惜了。”
屠名微摇头:“我好困!”说完又打了一个哈欠。
“你昨晚干嘛去了?偷鸡摸狗??”
“偷你大爷。”
“你怎么知道我大爷埋在京都!??”
“……”
转身想上楼,衣袖一紧,她被这大傻子给拽上车了。
上车之后她就立即开始补觉。
摇摇晃晃不知多久,车子一停,她也就醒了。
“你可真行,马车行一个时辰你睡一个时辰。”陆嘉学看着她眼下的黑眼圈:“昨晚,你不会是去……”私会佳人了吧!
话没说完,一把亮锃锃地匕首就闪过了他的双眸。
他在自己嘴前拉了一条线,小的闭嘴!
她将匕首入鞘,藏于袖中,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尽管没有掀开车帘,她也注意到了车马外的声音逐渐变得嘈杂:“到了?”
她看向他。
他摆摆头,没有说话,示意自己被禁言了。
诶,她刀呢?
又开始找武器了。
陆嘉学识相开口:“还得等一会儿,咱们直接去山上的寺庙。”
“大成寺?”
“对。”
“你先前来过?”这轻车熟路的,没来过才怪。
陆嘉学手指比了个一,“来过一次!”
“卖了啥?”一看就是来做生意的,这人是个天生的商人。很多东西根本不用教,那生意经是一本本地无师自通。
看他这样子,显然是达成了深度合作。
不然会这么激动?
陆嘉学没有什么可隐瞒的:“我们和寺里的主持达成了意向,陆家提供药品,寺里出面布施,造福百姓。一切,都是为了我们大俞朝的黎民百姓啊~”
屠名微顿时闭目养神,我信你个鬼。
和这种大名头的寺庙达成合作,做了捆绑,以后人家一听到陆家就能脱口而出——是那个大成寺都觉得不错的药铺。
这种广告效益,陆家收获的不止是钱了,更是名。
钱赚多了,再富贵也不过是一串账上的筹码,而名誉,那可比钱有用多了。
但能促成合作,确实很厉害:“你倒是机灵。”她毫不吝啬地透露出自己对他的欣赏。
在这个士农工商的时代,商人并不被人看好。
哪怕他们做得再出色,那些人也只会说他们是一群只会汲汲营营的小人。
而屠名微,是一个不带任何有色眼镜,只看能力的这么一个人。
她明明一身本事,却淡泊名利,做了好多益事,也只挥一挥衣袖,表示于己而言不过举手之劳。
身份阶级名誉地位,于她而言,似乎都不重要。
因此他喜欢和她交往,每次和她交流,他总会豁然开朗。
那些在外头经历的种种,最后他都能一笑而过,然后再见到她时,他还能拿出来当做笑话讲给她听。
“当你开始不在意他人的目光的时候,你就不会在意他人的目光了。”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那时他咬牙切齿回怼道。
可再后来,当他真的将它运用到自己身上时,他才发现,那种桎梏住自己的自卑与枷锁都慢慢地随着这句玩笑话给随风飘散了。
光阴一瞬,在意自己在意的人就好了。
旁的人,都不重要。
屠名微懒得看又在自我感动的某人,太聪明的人就是容易想太多。
简直比敏感肌还要敏感。
“所以我有分成吗?”
陆嘉学开始忙碌了起来,翻翻这里,找找那里——选择性失聪。
这几日人多,平日里空置的地方都停满了马车。
他们饶是做过心理预期,也没料想到今天的人会这么多。
停摆的马车一溜下去,头不见头尾不见尾。
车夫找了好一阵儿才寻到一个偏僻的位置,但若是在这下,那上山又得老远。
陆嘉学内心纠结,本来是想直接驾车上山的。
屠名微想吐槽:您可真敢想。
看看前头步行的公子贵女们,哪一个不是亲力亲为。
“你就不能使点劲,走几步?”屠名微掀开车帘望着崎岖的山道,山上人很多,根本就没办法通行马车。
陆嘉学开始打退堂鼓了,屠名微眯了一下眼,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将人揪下来:“来都来了,别懒得跟个蛆一样。”
已经习惯了的陆嘉学并没有被打击到:“我这是识时务。”
屠名微猛地一拍,他身形踉跄了一下,力道实在太大,他捂着肩膀:“我感觉我受了内伤。”
屠名微嘴角微抽:“放心,我能治。”
对方作为一个武力值超高的医学者,陆嘉学发现自己是怎么也抵抗不了的。
只得认命。
怪他手贱,硬拽着人来。得,人兴趣上来了,他想走也走不了了。
屠名微没眼看这生无可恋的懒人,爬个山都叽叽歪歪:“注意你的表情,人设崩了。”
陆嘉学头皮一紧,立即将脸上的表情收一收,霎时,一个高冷美男又重出江湖。
“走吧!”简短有力,但很想yue。
屠名微直接跳下车,想扶的下人一时手足无措,她摆摆手,示意公主在后边。
那人也真是懵了,对着陆嘉学伸出了小臂,陆嘉学差点没挂住自己脸上的表情:“滚!”
那人立即退下,头都不敢抬。
等下了车,屠名微才真切体会到什么叫摩肩接踵,人流如织,前方的市集那真是一个——密密麻麻。
“有没有小路?”她想上山看看,但又不想穿过人流。
陆嘉学云淡风轻的脸动了动唇,面上仍旧波澜不惊像块冷玉:“有个鬼。”
那还等什么,走呗。
一行人十分艰难地穿过人海,好不容易到达入口,便就是屠名微都有些薄汗。
看着向上的天梯,屠名微并没有怨言,只有她身边的这个男人眼神危险,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提醒道:“走吧,大哥。”
陆嘉学开始认命,行!走就走。
“你上去是有所求?”这寺庙传闻也甚是灵验。
不过,她这样的人也会期盼神佛赐福,倒也是罕事一件。
屠名微其实并不累,但一时间还是喘息了片刻。因为她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回答。
沉吟片刻,她给出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算是吧。”
得了她的答案,但他似乎更迷惑了。自认识她以来,他从没见过她这样。
话说,她这一身的医术也不知从何而来。他见到她的时候,她就是一个十分出色的医者了。
难道是师父已故,为恩师求?
他也没深究,只道:“从没见过你犹豫。”这是第一次。
屠名微不置可否:“人活一世,总是有所求的。”自己做不到的,就去期待神佛,期待虚无,期待来世。
可她已经是来世了,还能祈求谁的怜悯?
面对这个问题,她比任何人都更加迷茫。
想想,她来到这儿多久了?大概……已经有十三年了吧。
往日种种,如若不是过分鲜明,她可能还会跟自己说都是梦一场而已。
现下的一切,她此刻拥有的一切,才是真实的。
但,她做不到。
如果没有过往,她又怎么会有独自求生的勇气。
所有时间的总和,构成了现如今的她。
即使往事随风,她也不该忘。
“你说的是。”他的话打断了她的畅想,屠名微回过神来看向顶峰的烈日,她粲然一笑,美而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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