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谣言
他没什么大碍,只是受了点风寒,煮碗姜汤就好了。
看着眼前人担心的眼神,年迈的医者没有再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开了个方子。
“再看看他的腿。”
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倒是眼前这位向来冷漠的都统,倒是变了……
李林景不语,只是默默写下药方,像模像样地叮嘱几句便离开了。
“咳咳!”
咳嗽完,眼含泪光的君九年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大人,我的身体也就这样了,大人不必费心了……”
郭熙臣没有应声,只是默默将一汤匙药送到君九年嘴前。
“大人,一个被流放的罪人是没有多余的钱付药费的。”君九年低垂着头,让人看不清表情,却透着一股破罐破摔的感觉。
“那你就欠着,我不是说了,以后你就写写书,给私塾里的孩子们看,你挣来的钱就用来还我的债。”
“好好吃药,把身体养好,活得长久些,才能够多还点债,明白吗?”
话里话外带着哄骗的意味,说着,郭熙年又把一汤匙药送到君九年口中。
君九年听话地将药喝了下去,一直含在眼里的眼泪,溢出了眼眶,滚烫的泪珠打在了郭熙臣的指尖,滚烫的感觉瞬间从指尖漫延到心际,烫得人心发焦。
“……我还以为……大人……不要我了……”
郭熙臣一时间有些手足无措,只得干巴巴说道:“……我从不做亏本的买卖。”随即,放下碗,试图擦去君九年脸上的眼泪,却越擦越多。
“……你是不是不想喝药。”
泪人止住了眼泪,然后哭得更厉害了。
“……这药好苦……我的身上到处都是这股难闻的味道……”
郭熙臣不明白,落毛凤凰不如鸡,本来是想好好羞辱君九年一顿的,他也确实这么做了,可事情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
他又能说什么呢……他看了看哭成泪人的君九年,叹了口气,算了,反正他也只在自己面前这样,这也算是达到目的了……而且他这副样子,比刚来这的时候那副带死不活的模样好多了……
“放心,你的身上没有药味。”
“大人,什么时候也学会说谎了……”
他一把抱住君九年,将脸埋入他的脖颈里,深吸一口气。
“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好像是莲花的香味……”
他倒是没有骗君九年,他的身上确实总是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花香,一开始他还以为是熏香什么的,这些王公贵族都喜欢这玩意,因此他家的香料生意一直很好……
可他从未见君九年特意熏过什么香,只能说是天生的……
他抬起头,一脸认真地说:“这回你信了吧。”
“大人,你知道大家都说我们什么吗?”
泪人终于止住了眼泪,泪珠挂在睫毛上,水润的黑瞳看上去带有几分天真的意味。
“他们说,大人对我图谋不轨,强取豪夺。”
图谋不轨,他确实对君九年图谋不轨,他想好好羞辱对方,让他对自己俯首;强取豪夺也没错,他确实用自己作为都统的权力控制了君九年的人身自由,那又怎么了,现在君九年这情况没有自己早就凉了。
闲杂人总是想用自己的闲言碎语左右他人的行为,他偏不被他们左右。
左右与否,不过又是一场闲言碎语罢了。
“那些乱嚼舌根的话不用理会。”
“大人,是喜欢我吗?”
黑润的眼睛亮闪闪的,闪烁着期待的光芒,说出的话语却引人生笑。
“不,我恨你。”
喜欢这个词不应该出现在他们这被恩情扭曲了的人生中的……
光芒骤然熄灭,水润的眼,清澈,却深不见底。
“他们都说都统大人多年未娶是因为暗恋昔日同窗,他们又说我都统大人你对我暗恋不得趁我落魄强取豪夺,都统大人,月善的清白可是被你毁了啊!”
“都统大人,不觉得该对我负责吗?”
“够了!”他头疼地扶了扶额,“我会严查军纪,这些风言风语很快就会消失。”
他看了一眼床上的君九年,柔顺的黑发挂在他瘦削的身上,衬的他整个人像是一座孤峭的山峰,岌岌可危。
“从你到这的那一刻,你就已经在我的管辖范围了。”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一声轻笑,停住了他的脚步。
“大人,我的轮椅不见了。”
“……新的轮椅马上做好。”
一双漆黑的眼紧紧注视着他离开的方向,令他如芒在背,加快了离开的步伐。
“你们私底下都在传些什么?”
他问向自己的副官,孙向北,一个随和爽朗,勇猛过人的高壮军人。
“穿什么?当然是这身军装了,一日是军人,终身是军人。”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行了个军礼。
“少搁这儿打哈哈!我是问,你们在下面都怎么说我还有长山郡王。”
孙向北爽朗地笑了笑,“您都知道了哈!那属下就开门见山了,大家伙儿什么时候喝你们的喜酒,这正好要过年了,咱也来个双喜临门!”
他的头又开始痛了。
“喝什么喜酒!”
根本就没影儿的事!结果孙向北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小心翼翼的问:“是吵架了?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没什么大不了的……”
孙向北喋喋不休的唠叨声也让郭熙年想起了为什么战功赫赫的孙向北为何至今还是个副官。
战斗中,不听指挥,孤身冲入敌营,斩获敌首,大功一件,违背军令,大罪一桩,功过相抵,不升不降,因此被称作战场上的疯狗,撒手就没,见人就咬。
听不懂命令,看不明白气氛,想干啥就干啥,想说啥就说啥,不要说升迁了,活着都是个奇迹。
“难道,可怜的长山郡王就这么被你吃干抹净后惨遭抛弃!小白菜啊!地里黄啊!”
“这又和小白菜有什么关系?”他实在难以将君九年和小白菜联系一起。
“这长山郡王搁咱这么一群铁疙瘩里,可不是跟课水灵灵的小白菜一样!这小白菜整天生活在这寒风中,大家伙都在猜指不定哪天这小白菜就折了。”
郭熙臣想了想君九年的模样,在想了想士兵们的模样,确实像颗小白菜,但这不是重点。
“我们不是那种关系,不要乱传。”
话一出口,就看见自己的副官想看一个人渣一样痛心疾首地看着自己。
“我也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以前不咋爱搭理人,但总归是个好孩子,怎么长成现在这样了!”
“虽然人家长山郡王落魄了,但人家也总不能一直没名没份的一直跟着你啊!夺了人家的清白不成,现在还想和人家撇清关系。是爹爹不好,没养育好你,把你养成了这样始乱终弃的坏孩子!呜呜!”
说完,还像模像样地摸了两滴眼泪。
他错了,他不该问他的,人怎么能指望从狗的嘴里得到有用的信息呢?明明狗只会狗叫啊!
“滚!”
他把正在假哭的孙向北轰了出去。
然后第二天,所有人都用一种看负心汉的眼神痛心疾首的看着他,连孙向北的狗话都信,脖子上的那颗脑袋都是装饰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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