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遇难
混沌中有什么温暖的东西靠在他的身边，他被这热源吸引，摸索中，一片滑腻，像是一块暖玉。
“大人，你醒了。”
睁开眼，看见的是披散着头发，**着身体，依靠在他怀里的君九年。
“这里是哪里？”
“是一处山洞，我和大人遇上了雪崩，一醒来就到了这里。”
这雪崩还挺通人性的，还直接给人送到山洞里来了，而且他之前明明听到了爆炸声……他看向怀中仿若无骨的人，想来梳理整齐的黑发如今湿哒哒地披散着，仿佛知道他在看他一样，从他的怀里探起头来，怯怯地往上望着，苍白的皮肤，苍白的唇，一张美的惊心的脸，骤然出现在眼前，似山中鬼魅，夺人心魄。
“大人不是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还会来？”
喑哑的嗓音带着似有若无的幽怨，勾起了他的回忆，当他知晓君九年真的去往白山的时候，安排好要务后，他便马不停蹄地朝这赶来。
每天冬天都会有喝醉的人不知道倒在哪里，一宿之后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一个瘫痪的人独自去往寒冷的深山，后果可想而知……
“你想死吗？”
君九年轻笑了一声，趴在了他的胸口，那里是心脏跳动的地方。
“大人不想我死吗？我还以为大人恨我……”
“我恨你，但我不想你死，准确地说，我不想看见任何人死，还有，你欠我的，活着才能还清。”
他已经不想再看到任何人死去，他的身上不想在溅上任何人的血，他已经不想再看到上一秒还在畅想未来的人下一秒却再无未来……
“大人不是说我有罪吗？怎么又说我欠大人东西了？月善不明白……”
“如果，真的恨我，就让我月善埋在这雪里，冻死不就好了。”
“为什么要来？为一个自己本就讨厌的人陪命。”
他看着黑色的洞顶，他恨君九年是不争的事实，无论在家，在学宫，还是在朝堂，他都夺取了自己的存在，而他却一无所知。
所以，他也要夺去他的存在，让他心甘情愿的成为依附自己的存在，这才是真正的报复。
如果君九年就那么死了，那么他过去的那么多年又算什么！
“这场雪崩不是意外，当时我听到了爆炸声，所以仍然有人要杀你，你还有价值，这些日子你的药费，陪护费，住宿费，餐饮费，我还没找你要钱呢，希望你的价值足以支付你的费用，所以你现在除了是罪人，还是我的货物，我有必要保护我的财产不受损失。”
“刘金不是让你到他的私塾教书吗？但你腿脚不方便，回去后就待在府里著书吧，来这儿的所有流人都有为这里做贡献，不能就你白吃白喝。”
胸口上的人一直没说话，他摸了摸他的头，好烫！像个火炉……
他勉强撑起身体，将自己的衣服披在了君九年的身上，那么君九年的衣服呢？
环顾四周，地上有爬行的痕迹，散落的衣服带着脏污……
他再次意识到现在的君九年是一个已经瘫痪了的人。
他将地上的衣服捡了起来，披在了君九年的身上。
自己出去看了看，白，只有一望无际的白，再这样下去，他们会冻死，饿死……
他又回到了山洞，紧紧抱住了发热的人，现在最重要的是保持温度，保持冷静。
庆幸的是，上山之前他准备的干粮和水还在，他们可以撑些时间。
现在最紧迫的，是君九年的身体。
得快点离开这，但外边天色渐暗，还是得在这里休整一晚
他出去砍了一捆树枝，用雪挡住洞口，明亮的火焰照亮昏暗的洞穴，昏睡的人脸色显得更加苍白。
他沉默不语，只是将怀中的人抱得更紧了。
火光不知何时熄灭，沉睡的人一夜无梦。
“大人，大人，醒醒！”
郭熙年猛然睁开眼睛，就看见怀里的人已经苏醒，他连忙去摸他的额头，再摸摸自己的额头。
温度差不多，松了一口气。
“吃点东西，喝点水，我们就出发。”
怀里人拿着干粮欲言又止的看着他，迟迟不动口。
“不符合郡王殿下的胃口吗？”
所谓了干粮只是几张干饼，他应该没吃过这种东西吧……
君九年摇了摇头，嗫嚅地说道：“你不吃吗？”
“当然是在你睡觉的时候吃过了，快吃吧！吃完我们就离开这儿。”
君九年乖巧的点了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饼，他就这么看着吃饼的君九年，吃相很好看，十口吃得还没他一口多，这么娇生惯养的，如今落魄了，没了自己他要怎么活啊。
等会去后，给他找点事看，省得他整天胡思乱想爬雪山，然后再对他和善点，毕竟他真的只有自己了……还有那个炸雪山的杀手，也要把他揪出来。
一想到那个炸雪山的杀手他就头疼，到底是什么人会选择炸雪山的方式来刺杀的，不怕把自己也炸了吗！尤其这座雪山还是一座休眠火山……
真是个疯子！
这时沉浸在思考中的郭熙年面前出现了一只手，修长，白皙，在昏暗的山洞里散发莹润的光泽。
“大人，我吃饱了。”
他看了一眼剩下的饼，只缺了一个下口，这就是君九年口中的吃饱了，道边的猫吃的都比他多。
他总是吃得这么少，甚至是在他赶他离开的那几天，更是滴水未进，下人说他就只是一直坐在轮椅上，保持着他离开时的样子……
他看了眼脸色依旧苍白的君九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收拾好东西。
斯拉一声，他将自己的衣服撕成布条，背上君九年后，在用布条固定。
“搂紧我。”
一双冰冷手攀在了他的脖颈，郭熙年的汗毛战栗起来，好在耳边能感受到温热的呼吸……
胸口，两个人的心跳重叠，一声一声，盖过了呼啸的风。
远方的太阳为他们指引方向，一望无垠的白色中，总有一个锚点，指引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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