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人烟
如果太阳的温度不够高，即使高悬天际，也融不化多年的积雪。
君九年看了看在天空中闪耀的太阳，又看了看地上的积雪，耳边人声鼎沸。
“小伙子，你家里人呢？”
“小伙子，你要去哪，需不需要我稍你一程啊！”
……
很显然，他被一群过于热心的人团团包围起来，与这寒冷的天气不同，这里的人有着一副热心肠，在这寒冷的环境里，如果就连心肠也变得冰冷，这里也就片死寂。
“我的家人让我呆在这里，我不知道去哪里，只看到那座山很是壮丽。”他指了指远处的高峰，“如果能够亲自登上那做高峰，人生也就没有遗憾了吧……”
“小兄弟，你要是没地儿去，就去我家吧！”
“还是去我家吧，我家今天包饺子！”
“我家没包饺子，小伙子，你看我这狗好看不，你可以摸摸狗。”
……
他摸了摸蹲在他脚边疯狂摇尾巴的大黄狗，“多谢大家的好意，我还是想看看那山……”
他满是向往地看向了远方。
众人看他坚持，叹了口气。
“你要是实在想上那山，你可以夏天去，凉快儿！”
他摇了摇头，哀伤地说道：“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坚持到夏天……”
“我带你去！”
一名身着长褂，外表斯文的中年人说道。
他点了点头：“有劳了。”他记得这个人，吏部侍郎刘金，三年前因贪污被流放。
众人看到他有了着落，嘱咐了几句，也就散了。
“郡王殿下怎么一个人出现在这里。”
“想要看山，不知刘大人如今可好。”
“可好，可好，我现在在这里经营几家小铺子，还开了家私塾，郡王殿下才高八斗，如果这里的孩子能得到您的教导，那真是天大的喜事！”
“刘大人怎么会想起开私塾？”
“小的时候，闹饥荒啊，饿啊，就上树找虫子吃，虫子没了就吃树皮，树皮没了就吃黄土，可是明明黄土可以种出粮食，却不顶饿啊，到处都是白骨……后来，我到了京都，我才发觉人的生活可以这样不同，竟然有人一条鱼只吃完腮边的肉，就把整条鱼扔了……你说，殿下，明明所有人都活在同一个世界，为什么人与人却能活成两个世界？“
不待他回答，刘金自顾自的继续说了起来。
“当时的我想不明白，我只是发疯了一般疯狂的想挤入那个不属于我的世界，什么坏事都做过了，一开始只是想不再挨饿受冻，可不管多么多的山珍海味都填不饱的我的肚子，无论身着多么昂贵的绫罗绸缎我都感觉到一股刺骨的寒冷，我又开始发疯一样疯狂敛财，不够，还不够……不管怎样，都不够……”
“我回到了家乡，我想让家乡里的父老乡亲们都看看，这个曾经调皮捣蛋的孩子衣锦还乡的模样……不在了，都不在了……我失魂落魄地不知走了多久，一个孩子朝我扔石头，骂我是狗官，那时候我忽然想起来那个被我遗忘的问题。”
“百姓们每天早出晚归，辛勤耕种，为什么他们还是吃不饱饭？”说到这，刘金大笑起来，却泪眼模糊，“正是因为有像我这样的狗官啊！”
“官员由百姓供养，本应让百姓的生活更好，结果一个一个的狗官却成了百姓身上的血蛭，吸干了百姓的血……”
此时，刘金的声音已经哽咽，呼吸也变得急促，但他仍然不停地继续诉说。
“说起来，被流放的那天，一直饿个不停的肚子也不再感到饿了……我开私塾，我想让这里的孩子接受好的教育，养成良好的品德，成长成一个正直的人，如果有朝一日他们能入朝为官，也可以当一个一心为民的好官，就像您的外祖父一样。”
“还请殿下助我一臂之力。”
扑通一声，刘金跪在了他的面前。
君九年注视着跪在自己面前的刘金，三年前，随着刘金的流放，一大批官员落马，而在更早之前，他的外祖父收到了一封匿名的举报信……
人人都想做好人，可不是什么人都有机会做个好人。
而浪子回头的故事经久不衰，人们总是喜欢这样的戏码。
他扶起了跪在地上的人，“刘大人，快快请起，月善如今不过带罪之身，又病痛缠身，实在无力……”他看着眼前的人的眼神黯淡了起来，整个人也像失去了支撑一样。“但是，若苍天垂怜，让月善痊愈，定会为这些朝廷未来的栋梁尽微薄之力。”
黯淡的眼神再次亮起，扑通一声，眼前人再次跪倒在地，叩头三拜。
“罪臣多谢殿下。”
“我要去白山，还请刘大人带路。”
刘金找来一辆马车，几天颠簸，巍峨壮丽现于眼前。
“刘大人，我想要一个人在这山上逛逛。”
“可是，殿下……”
他摇了摇头，刘金在他的坚持下离开了。
寒风吹过，刮过一片风雪，带着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转动轮椅，一点一点向这覆盖冰雪的高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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