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转瞬只剩下夫妻两人,卫融的脸色愈发冷凝,不掺情绪地瞥她一眼,带着些说不清的厌烦和抵触。
“以后进书房前,先知会下人。”
话音刚落,叶宛妙的脸色也垮下来了,嘲讽道:“怎么,温良玉回来了,现在我连书房都不能进了吗?”
“过几日你是不是还要将我的正妻位置让给她?”
卫融皱着眉,在外人面前没甚棱角的温吞人此刻表现出了浓浓的嫌恶,像是在看一个疯子般训斥道:“无理取闹。”
“我无理取闹!”叶宛妙不可置信地用手指着自己,脸色狰狞,声音都变了调:“卫融,这些年我为你,为整个卫家,付出了多少,你现在说我无理取闹!”
尖锐刺耳的话语在屋内上蹦下跳,分明带着极强的攻击性却又充斥着浓浓的无力和不甘,像是没要到饴糖的孩童在地上撒泼打滚却又得不到应有的回应。
卫融眉心皱得越发紧,可眸光闪烁了瞬,联想到这五年她为卫家劳心劳力的一切,只能抿着唇,无法否认她的话。
叶宛妙见他沉默,勾起冷笑,变本加厉地揭开他最后一层遮羞布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前几日你悄悄去见了温良玉,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也不知在做什么勾当!你不会还想和她再续前缘吧?”
“我告诉你,只要我还坐在卫三夫人的位子上,你就永远别想和她在一起!”
卫融被激得抬头,脸色有一瞬间的难堪,咬着牙道:“叶宛妙,你别太过分。”
“如今我和温娘清清白白,你岂能随意污蔑她的名声。”
叶宛妙冷嗤了声:“清白?你敢说你对她没有半点非分之想?”
“我——”卫融噎住,脸色惨白,眼神闪烁不敢与她对视。
叶宛妙与他成婚五年,对他的每一个神情变化都再了解不过,此刻看得更是比旁人清楚。
忽地,她笑了一声,带着些凄凉意味张口道:“卫融,温良玉早就与你和离了,父亲更不会答应再让她入府。”
“如今你我儿女双全,又是侯府唯一嫡出,世子之位近在眼前,你还有何不满足的?”
卫融听着她的话,沉默良久,避开她投来的目光道:“当初我以为良玉身死,心灰意冷下才与你成亲,这桩婚事本就是强求得来的。如今她回来了,一切自当回归正轨。”
“我知晓你容不下她,待到父亲回来,我自会请求父亲答应我同她分府另过,这侯府的一切都会是你的。”
“你!”叶宛妙指他的手都在颤抖:“我看你才是疯了!”
“为了一个温良玉,你如今竟是要抛妻弃子!”说着,她浑身发抖,双目通红,泄愤般将桌案上所有物件一扫而下。
砚台,信笺……叮叮当当灌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溅出的墨渍落在两人衣上,又将整片地染黑。
卫融下意识退了一步,待反应过来见着一地狼藉后,脸色愈发阴沉,丢了一句“泼妇”后,带着怒意略过她径直出了书房。
屋内叶宛妙胸口剧烈起伏着,脸上因愤怒痛苦而狰狞的神色一点点消散,眼底开始沁出水花,垂下了嚣张跋扈的尾巴,甚至带着些茫然垂首看着地上的“残局”。
蓦地,她浑身无力般瘫软在地,任由墨迹污了一身锦衣,双手捂脸低低地抽泣起来。
窗外绿叶随风,光影绰约,在片片舞动的叶片上烙了金斑。
书房门被打开了,叶宛妙脸上泪痕已被擦拭干净,衣衫齐整,翠簪安稳地盘起复杂的发髻,除了身上几团散落的墨迹,好似什么也没有发生。
短短半个时辰,她宛若新生,就连来时的焦躁和担忧都消失不见,都被牢牢咽下,恢复了平素冷傲的模样。
她神色淡淡,瞥了眼汤嬷嬷吩咐道:“过几日侯爷和二公子回来,让膳房好生准备。”
汤嬷嬷愣了下,小心看她一眼才低低应声。
*******
芙蓉院来送物件的丫鬟走后不久,温良玉便丢下了手中的书,左右扫视了圈。
因着闹鬼传闻,望舒楼附近没什么人敢经过,伺候她的丫鬟得了命令后便也急着离开了,院子里只剩下她一人。
她站起身,琢磨着再去寻谬尔修炼一会妖术。
还没迈出院子,空荡的眼前忽地冒出一人,似是从墙外悄悄翻进来,没闹出什么声响。
她一惊,几乎下意识地将手背在身后,刚准备凝力,便见着他的模样。
“张瑞?”
“温娘子。”张瑞躬身朝她行礼,可背上伤还未愈,动作颇有些不伦不类。
“你怎么在这?”
“是殿下。”张瑞顿了下,在心底暗暗组织措辞,想着能使描述能更准确些:“自从那日殿下从卫府回来后,就起了高烧,躺在床上数日难以动弹。”
“什么?”她惊呼着,立刻想到谬尔那日下的狠手,饶她都经受不住,更遑论一寻常凡人。
当时看着无恙,内里肯定亏损不少,就像她之前被谬尔打得那次,五脏六腑痛了好些日子,连药都用不进去。
总归是因她才让裴持受伤的,温良玉心底愧疚越发浓厚,着急道:“现下如何了”
张瑞抿了抿唇,因底气不足目光也有些飘忽,只得垂首回避道:“躺在榻上修养,可安亲王案刚了结,殿下非闹着要处理政务。”
“属下便自作主张来请温娘子去劝劝殿下。”
“现在吗?”温良玉看了看将暗的天色,神色间有些犹豫。
“马车已在侯府后门外等着了。”张瑞连忙道。
温良玉沉默了会,脑海中浮现起裴持病重不起的模样,到底点了头。
她起身给花念留了张纸条,便跟着张瑞离开了。
东宫殿内,裴持半倚在榻上,铺散开的墨发只由一月牙色发带束着,穿了件单薄的寝衣,饶是殿内地龙温暖,又燃着充足炭火,可偶从窗边吹进了几缕寒风仍将脸色吹得苍白,眸光半垂着,神色散漫冷寂,隐约飘出些焦躁和不耐地落在手中折子上。
直至外面传来张瑞有些抬高的声音:“温娘子,殿下就在里面呢。”
蓦地,他平淡的眸子里沁出一抹亮光,唇角扬起了微不可查的弧度,快速将手中折子放下,半躺在榻上,猛地咳嗽起来。
一股病弱的绯红慢慢从脖颈蔓延到脸颊。
刚进来,温亮玉便听到这咳嗽声,连忙加快了脚步,走到近前皱眉道:“怎么病得这样重?”
裴持的神色闪过一瞬间的意外,声线带着病重之人才有的沉重阻滞道:“你怎么来了?咳咳——我没事,病得不重。”
“都咳成这样了,还不严重?”她语气微沉,带着些怒意:“是因那日被谬尔打伤才这样的吗?”
裴持犹豫了瞬,很犹疑般慢吞吞看她一眼道:“不是、是我自己没顾好身子。”
温良玉皱着眉心,只当他是不想将过错推到谬尔身上,心底沉沉地叹了口气,下意识地又生出了些怜意。
她将塌角的折子放置一旁,又为他掖了掖被角:“既病得如此重,就好好修养几日,若再看这些折子,迟早将身子熬坏。”
“太医来看过了吗?”
裴持轻轻点着头道:“看过了,也开了药方。”他被迫缩在被褥里,墨发散开显得模样更加病弱,可幽深的黑眸始终落在眼前人身上,阴影中唇角悄悄勾了下道:“应是被吓着了,没什么大碍,温娘子千万别怪那狐妖。”
这话听得温良玉心中更为火大,强压住脾气,抬手探了探他的额温,松了口气道:“幸好没发烧。”
那只柔软的手一触即离,可仍让裴持眸光闪动着,冒出了浓厚又沉重的侵略性,他轻舔了下干涩的唇,哑声道:“我想喝水,温娘子能不能帮我唤下张瑞?”
瓷杯近在眼前,温良玉自然不会出门唤张瑞来倒水,她连忙站起身,为他倒了温水递到跟前。
裴持缓慢地坐直身子,接过瓷杯小口小口抿着。
动作间,手腕处的佛杀垂落下来,圆润又通透的圆珠在烛光映照下,闪起温和的暖光。
温良玉目光一顿,道:“我记得这手串你从小便带着?”
裴持回想起那日谬尔因它而被击退数里的模样,鸦黑眼眸一闪,朝她笑着道:“温娘子喜欢吗?喜欢便送你了。”说着,便直接将手串拿下,要戴在她手腕上。
温良玉隐约记得这是先皇后生产时一道士送予的,连连拒绝道:“这是你自小带着的,我不要。”
可说话间,裴持垂着长睫,已经默不作声地抓过她的手腕,要将佛杀戴上。
手串上的白玉小珠颗颗泛着一般无二的光泽,又隐约让人察觉出独特的禅意,似是被供奉在佛像香火前的圣物,能容纳世间所有。
刚碰到温良玉肌肤那刹——
一阵带着绝对攻击性的光从中迸发出,亮光之强几乎快要灼伤人眼,将烛火昏黄的殿内照得亮如白昼。
温良玉刚感受一股浑厚苍劲的力量,还没来得及反应,整个人身子本能发抖,如同一块轻薄的手帕般被丢落倒在数丈外,浑身碾碎似的瘫软在地,根本没有丝毫招架之力。
同时,她体内的妖丹急剧震动,散发出一阵阵妖力蔓延至全身,耳朵拉长变高变成兔耳,皮肤逐渐冒出了雪白的毛发,指尖又细又长,成了荒野凶兽才有的利爪,泛着凄冷的寒光,在地上留下一阵极深的爪痕。
小裴其实已经烧起来了[垂耳兔头][垂耳兔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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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 36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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