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完,便不再看他们,重新低下头,从书包里掏出那辆望月悠送给他的合金小汽车,用手指一遍又一遍地摩挲着冰凉光滑的车身,仿佛只有这个小小的、带着那个大姐姐体温和善意的玩具,才能给他带来一丝微弱的安慰和力量。
他那瘦小的肩膀微微垮了下来,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令人心疼的孤独和无助。他的内心在呐喊,在挣扎,他想告诉眼前这个关心他的大姐姐,他的家里很危险,他的“父亲”是个可怕的怪物,但是他不能说。
他只能用这种冷漠和疏离的方式,将她推开,让她远离自己,远离那个即将吞噬一切的黑暗。
公园里再次陷入了沉默。只有远处传来的汽车鸣笛声和孩子们隐约的嬉笑声,更衬托出这片角落的寂静与压抑。望月悠看着早人那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心里涌起一股说不出的难过和失落。她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小男孩会突然变得这么抗拒?她明明只是想关心他,想帮助他而已。
悠察觉到川尻早人话语中的不自然,以及他那双努力想要掩饰,却依旧流露出恐惧和抗拒的眼神,心中的疑窦更深了。这个小男孩,他一定在隐瞒着什么,而且他正在经历的事情,恐怕远比她想象的要复杂和危险。
他的那句“我爸爸马上就来接我了”,听起来更像是一种自我安慰和驱逐他们的借口,而不是事实。
但悠并没有当面戳穿他。她知道,对于一个像早人这样敏感而警惕的孩子来说,直接的追问和质疑,只会让他更加封闭自己。
于是,她脸上依旧带着那种友善而略带担忧的表情,声音也放得更柔和了些,温言细语地说道:“川尻君,既然你爸爸快来了,那我们就先不打扰你了。”
她顿了顿,看着男孩依旧低垂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玩具车的模样,心中涌起一阵怜惜,又补充道,“不过,如果……如果你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或者想找人说说话,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好吗?”她指了指身后的仗助、康一他们,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更真诚、更值得信赖一些,“我们……都会很乐意帮助你的。”
她并没有指望早人会立刻回应她,或者向她敞开心扉。她只是想在他心中种下一颗小小的种子,让他知道,在这个冰冷而充满危险的世界里,至少还有人关心他,愿意向他伸出援手。
站在一旁的东方仗助,看着悠这副小心翼翼、循循善诱的模样,心里又是好笑又是佩服。这小丫头,平时社恐得跟什么似的,一遇到这种看起来比她还“弱小可怜”的家伙,那股子莫名的“母性光辉”和“正义感”就蹭蹭往外冒。
不过,他也认同悠的做法。这个叫川尻早人的小鬼确实不太对劲,他身上那种与年龄不符的阴郁和警惕,以及刚才那瞬间爆发出来的强烈抗拒,都说明他身上肯定背负着什么秘密。
川尻早人依旧低着头,没有说话。悠那番温柔而充满善意的话语,在他那颗因为长期孤独和恐惧而变得有些麻木的心湖中,投下了一圈圈细微的涟漪。
“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我们都会很乐意帮助你……”这些话语,对他而言是如此的陌生,又是如此的诱人。
他的手指微微颤抖了一下,摩挲着玩具车金属车身的动作也停顿了一瞬。
他很想抬起头,很想对这个白发大姐姐说声“谢谢”,很想告诉她,他真的很需要帮助,他真的很害怕……
但是,他不能。他不能把她卷进来。
那个“父亲”,那个伪装成川尻浩作的怪物,实在是太可怕了。他就像一张无形的巨网,将整个家都笼罩在令人窒息的恐怖之中。他紧紧地咬着下唇,努力将涌到眼眶的泪水憋回去。
过了好一会儿,就在悠以为他不会再有任何回应,准备和仗助他们一起离开的时候,早人突然用一种极低的、几乎听不见的声音,闷闷地说了一句:“……谢谢。”
声音很轻,很沙哑,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但却清晰地传入了悠的耳中。悠的眼睛猛地亮了起来,脸上露出了惊喜的笑容。她知道,这声“谢谢”,不仅仅是对她刚才那番话的回应,更是这个孤独的小男孩,向她敞开了一丝心扉的证明。她还想再说点什么,但看到早人依旧低着头,一副不愿再多言的模样,她也识趣地没有再继续追问。
“那……川尻君,我们先走了。你自己……小心一点。”悠轻声叮嘱了一句,然后站起身,和仗助他们一起,慢慢地离开了公园。她一边走,一边忍不住回头看向长椅上那个依旧孤零零的小小身影。夕阳的余晖将他的影子拉得更长了,投射在空旷的公园地面上,显得那么的单薄和脆弱。悠的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和担忧。
夕阳的余晖将五个年轻人的身影拉得细长,投射在通往各自家中的小径上。刚才在公园里与川尻早人的那段短暂而又有些怪异的相遇,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每个人的心中都激起了一圈圈涟漪。尤其是望月悠,她那双总是盛满了天真与好奇的大眼睛,此刻却因为深入的思考而微微眯起,闪烁着一种与她平时社恐模样截然不同的、近乎侦探般的锐利光芒。
他们默默地走了一段路,告别了需要往另一个方向回家的虹村亿泰。由花子因为要和康一一起去买明天家政课上需要用的材料,也和他们分开了。于是,送悠回家的“护花使者”,便只剩下了东方仗助一人。
悠低着头,小巧的白色帆布鞋一下一下地踢着路边的小石子,似乎在专心致志地思考着什么。仗助双手插在裤兜里,依旧走在她身旁略微靠后的位置,像个沉默的守护者。他并没有打扰悠的沉思,只是偶尔会用眼角的余光瞥一眼她那副眉头紧锁的模样。
突然,悠停下了脚步,猛地抬起头,看向仗助,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闪烁着发现新大陆般的光芒。“仗助君,其实刚刚我在想……”她开口说道,声音因为刚才的沉思而显得有些沙哑,但语气却异常坚定,“川尻君刚才说他爸爸会来接他,但他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在等人的样子……而且,他刚才把什么东西很快地塞进了书包里……他是不是在隐瞒什么?”
仗助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案情分析”弄得微微一愣,随即挑了挑眉,脸上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哦?你发现了什么?”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正对着悠,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悠见仗助没有取笑她,反而露出了认真倾听的表情,受到了鼓舞,继续将自己的推论说了出来:“我记得上次我们遇到他的时候,他也是说爸爸很快就开车来接他了。”
“但是今天,他说他爸爸会来,可他坐在那里那么久,一点也没有着急或者张望的样子,反而像是在……刻意打发时间,或者说,是在进行某种秘密的观察?而且,他把那个东西塞进书包的动作非常快,非常警惕,就像生怕被人发现一样。那绝对不是普通小学生会有的反应!”
她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推论有道理,甚至因为激动,脸颊都微微泛起了红晕。“你们想想,一个十一岁的小学生,会随身携带那种需要偷偷摸摸藏起来的东西吗?除非……那个东西非常重要,或者非常危险,不能被别人知道!”
仗助摸着下巴,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悠的分析确实有一定道理。
川尻早人那个小鬼,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给他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早熟和阴郁感。
“而且,”悠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眼神中闪过一丝凝重和不安,“我总觉得,川尻君家里的气氛很奇怪。我总感觉……有点说不出来的别扭。还有今天,川川尻君那么抗拒我们送他回家,甚至连他爸爸会来接他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是不是在害怕什么?或者说,他家里……有什么不能让我们知道的秘密?”
她顿了顿,深吸一口气,终于抛出了那个让她一直心神不宁的猜测,声音也因为紧张而压低了许多:“万一……万一川尻君家里的事情,和……和吉良吉影有关呢?”
这个猜测一出口,连悠自己都吓了一跳。但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像藤蔓一样在她心中疯狂滋长,挥之不去。吉良吉影已经改头换面,潜伏在杜王町的某个角落。川尻早人家里那诡异的气氛,以及早人身上那种与年龄不符的警惕和恐惧……这两者之间,会不会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联系?
仗助的脸色也瞬间变得凝重起来。他不得不承认,悠的这个猜测虽然大胆,但并非毫无根据。吉良吉影的狡猾和残忍,他们已经领教过了。为了隐藏自己,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如果他真的潜伏在某个看似普通的家庭里……那简直是细思极恐!
“不过……我们现在也只是猜测,还需要更多的证据……”悠看着仗助严肃的表情,也意识到自己的猜测可能有些骇人听闻,连忙补充道,“我们最好……还是先和承太郎先生商量一下,看看他有什么看法。毕竟,承太郎先生经验丰富,他一定能看出我们忽略掉的线索。”
她挠了挠头,又有些不确定地问道:“你们……你们知道‘川尻’家的住宅在哪儿吗?如果我们能知道他家住在哪里,或许……或许能从周围的环境或者邻居那里,打听到一些有用的信息?”
仗助沉吟了片刻,然后点了点头,表情严肃地说:“你说的有道理。川尻早人那个小鬼确实很不对劲。吉良吉影的事情非同小可,我们绝对不能掉以轻心。我们先不要打草惊蛇,这件事必须立刻告诉承太郎先生,听听他的意见。”
他又补充道,“至于川尻家的住址,我们可以想办法查一下。不过,在没有承太郎先生的指示之前,我们谁也不能擅自行动,明白吗?”他特意加重了语气,生怕悠这个有时候会冒出“危险想法”的小丫头,会因为担心早人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情。
悠用力地点了点头,脸上写满了认真:“我明白,仗助君!我不会乱来的!”
她知道事情的严重性,也相信承太郎先生的判断。
两人商议已定,便不再耽搁,决定立刻去找承太郎。
夕阳已经完全沉入了地平线,天色渐渐暗了下来,路灯一盏盏亮起,将杜王町笼罩在一片橘黄色的温柔光晕之中。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