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前半生富足而甜蜜,后半生又可怜可悲,我时常在想若是好心人将我留在那燃尽我半生的灰黑火焰中,便可逃避烂肉般生臭的当下。]
——《黄泉之食》
“大叔,你在写什么?”虎杖悠仁忍不住探头去看,却被夏油杰垂下的乌黑发丝挡住视线,那张自带凉薄感的脸上眉心微微皱起,反倒透出几分人气。
屋内自女孩最后的那句话后便没了声响,透过破掉的障子纸往里看,四处都空荡荡的,浮尘依旧平整盖住地板。
笔尖划过牛皮纸刷刷作响,夏油杰牙尖叼着笔盖漫不经心发出一声气音,现在的他倒真有了几分作家的影子。
与读者的对话让夏油杰意识到自己欠缺了什么,例如写作者该有的热情,又或是专注度。出于生计而接手的写作工作并不是夏油杰的兴趣所向,也如大多数欠缺才能的人一样伏案整日,笔尖墨水干了数次愣是没能落下一字。
他笔下的人物纯粹是记忆的拓板,只能做些推进故事的工作,但实际夏油杰从未了解过那些出现在周围的人,将之背景化,故事结束后再没了印象。
既然来了,夏油杰便打算在找出安田阳太前做些记录,或许能作为接下来的题材。
但安田阳子的故事值得记录吗?夏油杰抱有疑问,目前看来放在八卦新闻板块上都无人问津,甚至连最重要的灵异元素也无从可寻,这样的故事拿出来怕是会引来奚落吧。
况且私自议论庞大家族的秘辛可不是聪明人该做的,一不留神便会被记恨上,关系疏通下丢去工作、流落街头,但夏油杰本就是无业游民,写文章的事也与安田阳子有约在先,最坏的情况不过离开川崎去往安田集团够不着的偏远山里,做些招摇撞骗的杂活也能果腹。
最后一字落下,夏油杰望着当空烈日,远处的风景与来时截然不同,他依旧困于这座宅邸。
夏油杰无声笑了笑,“做些像小说家的事。”
虎杖悠仁哦了声,总觉得夏油杰这话说得奇怪,却也挑不出错处,盯着地面迟疑问道:“刚才你说这里都是幻觉吧,可那样的话为什么那个女孩能看见我们?”
“嗯?不知道。”夏油杰耸了耸肩。
“……”虎杖悠仁一肚子话憋了回去,他真不明白这人怎么能淡定成这样。
“好了,玩笑到此为止,这里呈现的场景确实都是虚假的,你看那边。”
远处房屋挤成片,几乎要和地平线融为一体。
“前年落成的信号塔不在,我们所处的估计是还要更早的安田家,至于她能看见我们……”夏油杰沉吟了会儿得不到答案,目前唯一知道的只有女孩着正是安田阳子本人,但这样单薄的证据不值得信服。
“暂且归结于灵异现象怎么样?”
这个人到底是灵异小说家还是推理爱好者?虎杖悠仁彻底放弃从夏油杰嘴里得到点正常的话,够着破开的洞往里看,瞳孔猛然一缩。
刚才说话的分明有三人,但正屋里分明是两人。
屋子的格局再次改变,黑沉的卧室内,长大许多的女孩一遍一遍抚摸蜷缩在自己身边男人的脑袋,看起来荒诞又滑稽,滑稽的是一个成年男人像孩童一样满脸糊满了泪水,荒诞的是虎杖悠仁远远见过他,那时男人还很正常,满脸阴郁,说着他的家被诅咒侵占的话,希望请咒术师解决。
无论如何都不是可怜兮兮躺在女孩身边的可怜虫。
“阳太,我让你找的东西带来了吗?”女孩轻轻说道。
安田阳太嘴一瘪,棱角分明的脸顿时滑稽不堪,他用最简单的字句表达不满:“为什么姐姐只有让我帮忙的时候才和我说话?”
女孩不言,只是执着地看着男人,神色稍显冷淡男人便慌张起来,连忙拿出一把古朴的钥匙放在安田阳子手里。
安田阳太咽了咽口水,露出些许不安,再次提醒安田阳子:“我跟了父亲很久才找到钥匙,但要是被他发现不见了肯定要发怒,一定要在晚上父亲回来前还回去。”
手上物件轻飘飘的,安田阳子知道用它开启的屋子在哪,它实在太神秘了,连墙壁都用水泥单独制成,铁质门框上贴满看不懂的符纸,阴森至极。她的父亲曾带着她去见过,骄傲地介绍那是能改变世界的地方。
她握紧钥匙感受钝物陷入皮肉中的疼痛,身体因为激动而不自觉颤抖。
门板陡然一震动,二人都被吓了一跳,安田阳子迅速将钥匙收好,门锁从外部被打开,不久前编排安田阳子的女声再次响起。
“……阳、太,我应该、说过,不许和她,来往……”
唯二算是活人的夏油杰和虎杖悠仁直直面对障子,站得如同两根笔直的电线杆,听着明显来自背后的声音,夏油杰若有所思道:“你觉得我们背后的是什么?”
虎杖悠仁严肃道:“大概是邻居家的欧巴桑吧。”
夏油杰:“……”
刹那间夏油杰拎住虎杖悠仁的后衣领用力往自己这边一带,几根肤色青白的手臂撞毁门格框插入地板,巨大的黑影涌动身躯竭力试图进入屋中,安田阳太被惊得跳起,手足无措站在原地,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妈妈,你怎么在这。”
由人类□□扭曲凝结而成的怪物头部变换,生出不同的面容,最终停留在一个格外尖酸刻薄的女性脸上,她无视隐藏在阴影中的外来者,将那双空洞洞的眼眶对上安田阳子。
“离、我的儿子、远点,他、才是、下一任家主。”
下一秒整个人抖如筛糠的安田阳太被猛得抓住脚腕,整个人倒吊却一动不敢动。
安田阳子平静端坐,眼珠中映射出女人扭曲的脸,“好的,母亲。”
这副态度反而激怒了女人,臃肿的躯体猛然膨胀,背上的手如同豪猪的刺般展开,胡乱在屋中肆虐。
“又是、这种态度,我一定要、揭穿你!”
诅咒暴动了,怒火冲破了枷锁,恨不得将安田阳子拖入地狱,但她又无法将‘安田阳子’从看不见的屏障后拖出来,如同当年无能撕扯头发,却又不敢违抗丈夫的女人一样。
终于,她发现了偶然闯入的小虫子,所有的恶意聚集在一块锁定那个散发着让她畏惧气息的青年。
危机雷达疯狂摇铃,来自诅咒的杀意扑面而来,虎杖悠仁下意识摆出防御姿态,脚下却钻出无数只手死死将他禁锢在原地,地面如同融化的冰淇淋绵软找不着着力点,咒力覆上手掌,虎杖悠仁试图扯开爬上大腿的缠绕物却抵不过它们增长的速度。
夏油杰本想伸手拉一把虎杖悠仁,转眼间丑陋可怖的诅咒拉长脖子转眼间到达身前,泛着恶臭的嘴大咧开,露出里面布满獠牙的口腔。
手腕一抖,夏油杰差点忘了自己还在扮演一个普通作家,影子里的咒灵冒出头又被摁了回去。
完了,人彻底吓傻了。虎杖悠仁绝望地看着夏油杰失神一样任由咒灵将他缠住。
“别乱动,我这就去救你!”
夏油杰认为自己有必要提醒虎杖悠仁他身份证上的年龄还很年轻,远远不到升辈的程度,但话停在嘴边眼前场景越来越黑,虎杖悠仁与诅咒搏斗的身影也有些远去。
他微不可察的叹息,虎杖悠仁还等着对方说些害怕或者求助的字眼。
“虎杖君,记住我的话,不要干涉此处的任何事,否则你会和那边的巨婴一样忘掉全部成为诅咒的一部分。”
“哈?现在不是说那些的时候吧!”
好了,虎杖悠仁不想再听夏油杰说些神神叨叨的话了,他现在只想快点把这个快被诅咒吞了的人带出去。
随后他便看见夏油杰安详的闭上了眼。
…………
为藏拙而置自己于险地,那样的蠢事夏油杰做不出来。
出奇的,被诅咒埋入腹中后既没有皮肤被腐蚀的伤痛,也不是毫无痛苦的死亡,除了耳边萦绕数人惨痛的哀嚎外,夏油杰适应良好。
他缓缓睁开眼,换了颗脑袋操控身躯的咒灵流下痛苦绝望的泪。
“教主大人,可否替我去除苦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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