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手了？’
楚千尘神色莫名地注视西南方。
那里刚刚出现一场巨响，碎石砸落在地的声音清晰可见，灰尘迷雾混合在一起，让那变得坑坑洼洼的天台边缘变得让人难以看清。
但楚千尘却借助金鱼的视角，能清晰地感知到那边空无一人，巨型金鱼并没有吞下血肉。
举行召唤仪式的神秘人逃脱了。
巨型金鱼在天台边游动几圈，似乎正在寻找消失的人影。
楚千尘没有在天台那边思考太久，现在最关键的是阻止邪神降临。
天空的那只诡异巨臂还在下沉，在触及到地面的瞬间，就会彻底出现在这个脆弱的分离空间，然后在短短几秒钟内，直接前往现世，造成大规模破坏。
“老师......”
旁边响起一声痛苦的呼唤，夏苏溢捂着脑袋，眼里满是血丝，神情恐惧，浑身都在颤抖，仅仅只是看了一眼那还未彻底降临的神明部分躯体，就让大脑疼得几乎像要炸裂。
楚千尘为夏苏溢覆上一层隔绝屏障。
轻松一些的夏苏溢想要抬头，却被一只手按了下去。
“低头，别去看天上。”
楚千尘提醒一句，随后抬起脚，想走到祭坛那边。
夏苏溢低着脑袋，拉住了楚千尘的衣角，声音很微弱，依稀带着一丝不安，“老师，神降临了？”
“没有，也不会再有那一天。”
楚千尘安慰地笑笑，虽然头上顶着一颗金鱼缸，以至于没人能看清他的表情，但任何人都能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认真。
夏苏溢再次相信了自己的老师。
楚千尘走向祭坛，也就是邪神降落时最先触及到地面的中心位置。
此时地上倒伏一片的人，他们死死握紧手中的枪，即使眼睛因剧烈的痛苦无法睁开，也不断地吟诵着保持自身理智的咒文，即使代价是剩余的生命。
顾天席艰难地站在地上，额头满是冷汗，瞳孔紧缩，死死咬住的嘴唇几乎出了血，像是陷入某种幻觉，疯狂，扭曲，痛苦，无数的呢语在空气中回荡，连迷雾都在挣扎着翻涌。
楚千尘走到他的面前，顾天席意识模糊地举起了枪，脸上露出绝望与愤怒，但很快勉强看清了面前的人......其实他没怎么看清，但那颗金鱼缸的脑袋实在让人印象深刻。
他无奈地扯扯嘴角，放下了枪，但还未彻底落下，就被另一只手取走了枪。
“顾队长，借你枪一用。”
楚千尘打量手中那把漆黑的□□，弹匣里只剩下一枚子-弹，但足够了。
他经过似乎在发愣的顾天席，突然想到什么，侧过脑袋问道：“你们以前是怎么解决神降的？”
顾天席眼神空白，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嘴唇动了动，说：“封锁区域，然后以无数代价把祂们请回去。”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楚千尘却好像看到一片血腥的世界，遍地腐烂的尸体与破碎的白骨，最后一个活着的人类颤抖着手把□□塞进嘴里，绝望地闭上眼，砰得一声，倒在那一地的坟墓里。于是，死亡的气息疯狂漫延，再也看不到丝毫的生命迹象。
那密密麻麻的坟墓边，立着一个标志牌。
【——编号003，寂静禁区，无人生还。人类联盟第15、21、9号支队留。】
“......”
楚千尘闭了闭眼，再次抬起腿往前走去。
祭坛上方，迷雾被迫往外散开，那条由无数眼球凝聚而成的手臂状邪物正在缓缓下沉。原先还有些模糊的外形越发清晰，空气中的震颤越发剧烈，隐隐约约中，似乎有尖啸在空气中回荡。
地面上的人开始呕出鲜血，眼睛和耳朵也流出了鲜血，口中吟诵的用来保持自身理智的咒文渐渐变作另一种语言，诡谲，邪恶，让自身遭到更加严重的侵蚀。
楚千尘把手中的拐杖在地面重重一敲，无形的波纹在空气中扩散，一场特殊的结界迅速升起将这片区域覆盖，若隐若现的金鱼在上空游动，留下一片涟漪。
那高空之上的邪物似乎注意到了楚千尘，密密麻麻的眼球开始死死盯住他，有一个古怪、嘶哑、如同无数种声音混合在一起的异文出现在楚千尘的脑海中。
【我......记得你......好久不见......】
楚千尘没有丝毫反应。
那个声音又说：【先前来的路上，有个家伙托我转述一句话。‘血色与白骨在眼瞳深处绽放，歌颂混沌的子民终将回归神的国度’。】
与诡异的外表不同，那只手臂的主人态度异常的和蔼，甚至还试图与楚千尘聊天。
【说起来，你怎么这幅模样？在星界旅行的愉快吗？我们都以为你已经不会再回来了，毕竟你被我们......】
轰——！
一条巨大的金鱼撞上那从高空降下的巨臂，成千上万的眼球被撞散，露出其底下那无数枯枝缠绕的骨架。
骨架缝隙中依稀可见无数张狰狞的面孔，黑洞洞的双眼和嘴巴，无声地发出哀鸣，而那些哀鸣让迷雾剧烈翻涌，连地面上阻隔异常力量影响的特殊结界也逐渐出现裂痕。小金鱼们蜂拥而上，紧紧贴在那些细小的裂痕上。
【我......还挺喜欢.......】
即使遭遇重击，那些人脸黑洞洞的嘴巴却突然拉长上扬，像是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
那一瞬间，被撞散在空中的无数眼球里伸出一条枯枝，窸窸窣窣地发出诡异的笑声，而后骤然铺天盖地般下压，如同黑色雨幕下落，极为恐怖。
但下一秒，地面上突然出现一头巨大的红色金鱼，再一次狠狠撞开那些眼球，甚至以一种摧枯拉朽的气势直接狠狠咬上还处于半空中的枯枝巨臂。
嘶利的尖啸响起，枯枝震颤着发动攻击，站在金鱼身上的楚千尘不闪不避，冷静地抬起手中的枪，子-弹从枪□□出，缠绕着特殊力量的子-弹直接射入那只巨臂中的某张被枯枝死死保护的人脸。
而后，轰得一声，无数枯枝缠绕的人脸们骤然爆-炸。
漫天的眼珠和残缺人脸中，远方突然出现异常强大的气息。
楚千尘刚转过脸，就见一条两米粗的透明手臂从远处呼啸着冲来，像是颜料盘被打翻的那种混合色彩，泛着扭曲诡异让人作呕的气息。
还未完全靠近，这条透明手臂的前端如同枝芽生长一般，无数细长的手臂冒出，以极快的速度冲向那几乎被楚千尘炸断的邪物巨臂，死死抓住，然后就像在撕扯一条还在挣扎的巨蛇，直接把那条邪物巨臂扯断，便以同样恐怖的速度往来时的方向撤离。
全程惊呆的楚千尘这才反应过来，骑着金鱼追了上去。
心里不断回荡一个想法。
今天是和手臂犯冲？而且这种半路出手抢夺神明部分躯体的举动......为什么那么像抢食？！
想到这，楚千尘有些恶心和嫌弃。
抓着邪物的透明手臂疯狂撤退，金鱼在空中疯狂追赶。
只剩下一小半残留在高空的神明断臂开始颤抖，遥远的本体那边似乎正陷入一种诡异的思考。
‘祂现在还要不要降临？’
这时，祂隐隐察觉到有生灵在召唤，不由转移了注意，直接收回这条断臂，往那个方向再次落下。
与此同时，楚千尘骑着金鱼追着那条透明巨手，发现一栋高楼天台上站立着一位陌生的白衣青年，对方身边缓缓收缩着一条五彩斑斓的透明裂缝。
那只透明的手臂扯着邪物巨臂直接钻入那条裂缝，转眼消失不见。
楚千尘并没有停下，和那个神秘白衣青年对视的一瞬间，巨大的金鱼再次重重一口咬上高楼天台。
沈季青神色不变，同样的错误他只会犯一次。
金鱼的獠牙触及到他的一瞬间，一道裂缝在沈季青身后出现。
他稍稍后仰，裂缝就将他吞了进去。
消失前的最后一秒。
楚千尘听见这人说：“好久不见，我们很快会再次见面。”
“……”
天台上再次空无一人。
又又只咬到了坚硬石头的巨型金鱼有些闷闷不乐。
楚千尘看着空空荡荡的天台，情绪很平静，甚至平静得诡异。
“刚刚那人，应该也是我的大学同学。而且曾经关系还不错。”
金鱼缸里的水流开始剧烈晃荡，一个冰冷的声音回响在这片迷雾中。
“但无论他是谁，都不该选择召唤邪神。”
“你还在这片迷雾里，对吗？”
“金鱼，给我砸。”
话音落下的瞬间，脚下的金鱼兴奋地裂开嘴，露出一口锋利的獠牙，瞳孔渐渐竖成一条缝，身躯开始扭曲变化，身后的尾巴往后不断拉长，转眼已有千米长，鳞片鲜亮的红色逐渐暗沉，像是百足蜈蚣和巨蟒融合而成的诡异生物。
而这条庞大的诡异生物迅速占据了这片迷雾中的任何一处空间，长长的身躯蜿蜒游动，几乎如高空云雾中的山顶般神秘又震撼。
浓郁的雾气开始剧烈翻涌，无数怪异的声音在雾中回荡，其中的惊恐极为明显。
与此同时，公园的祭坛周围。
还勉强保持清醒的人们看着远方迷雾中若隐若现的庞然大物，空气中弥漫着扭曲疯狂的气息，惊惧浮现面上。
“那是什么？迷雾中的生物吗？”
顾天席没有说话，低着头看着空空如也的手心，沉默地擦去嘴角的鲜血。
而夏苏溢把乔星竹从怪物的翅膀下拖了出来，靠在他身上，喃喃自语：“不知道老师愿不愿意教这个……”
乔星竹瞥了她一眼，不想说话。
附近的某辆车里。
陆维泽看着面前突然打开又迅速合上的裂缝，以及透过裂缝传过来的一句话，陷入漫长的沉默。
“空间不稳定，你想办法自己跑吧。”
陆维泽：“……”
另一边。
漆黑的夜色里，富丽堂皇的豪华大别墅中，沈季青狼狈地钻出空间裂缝，踉跄着跪倒在地，不断呕出鲜血。
浑身的红袍已经被不稳定的空间割出无数条口子，鲜红的血浸透布料，血腥味极为明显。
这时，一双擦得光亮的昂贵皮鞋出现在沈季青身前，而后是没有一丝褶皱的裤脚，以及自然垂落的奢华大衣衣摆。
来者居高临下地发出一声嗤笑，“难得见你那么狼狈啊，狗蛋儿。”
“滚。”
沈季青重重喘息，苍白的脸上溅着点点血迹，有种病态的美感。
他捂着半张脸，似笑似哭，声音却是极致的冰冷与杀意，“段牧，你猜我遇到了谁？”
“谁？”
从上方传来的嗓音漫不经心。
“楚千辰。”
空气陷入死寂，而后沈季青听到段牧懒洋洋地开口。
“哦，我想起来了，三号床那睡神。”
“然后呢？沈季青，你难道还在怀念一个背叛者吗？”
沈季青的表情骤然僵硬。
后面的名字没打错，是伏笔。
以及，把重要配角带出来先遛遛（？）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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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错误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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