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西南春，山野苍苍。路边野草沾满一身朝露，弯下了晶莹剔透的穗子。
有赶路人走过，草木微晃，露水打湿深衣。
浓雾掩盖着山岭，山岭潮湿寂静，春野里甚至听不见一声鸟鸣。
却有人声渐近。
“西南多雾，这雾气暮时生，次日午后才散；若是得春日雨后放晴，浓雾随风滚做云团，随云而走，雾中观花，乃是一绝。”
“你到底要带我去哪？”楚辞很是无奈。
“别着急，”广韶走在浓雾弥漫的竹林小间上，穿林拂叶，步调若闲庭信步，他搭着广韶的肩头，翻山过水，轻若一阵风。
“别着急，”广韶挥开最后一片叶子，带着楚辞，提步跨出了竹林。
这是一片僻静的山岭，四下的风声飒飒，阳光细碎的洒下，野草稀疏透着绿意。
丘壑起伏，溪流压过枯草蜿蜒而过，水里飘荡着黄绿的水草，开着星星点点的红色花朵，抬眼顺着溪流追溯而去，是一棵参天古木。
“你看，”广韶指着那棵遮天的绿树，“我们到了。”
树下水更清，凉意丝丝缕缕地沁入骨肉，巨大古木下小溪汇集成潭，起先零星鲜艳的花朵簇拥成团，一片抱着一片在水流里飘摇，鲜艳招摇，仿若流不尽的血液。除此之外，这里的空气是潮湿的，带着草木的腥气。
“这是哪里？”
广韶没有回答，他走到潭边，哪里有几块石板铺成简约的台阶，他蹲下来，伸手在水里捞着什么。
楚辞走过去，弯下腰，“你在做什么？”
蓦地有什么金灿灿的东西跃出水面，阳光透过细碎的叶片洒下斑驳的金斑，光影折射，像是什么利器刺了楚辞的眼。
“这是——”楚辞仰头，一片阴影在他头上盘桓——
那是巨大的鱼骨架，带着铜绣般斑驳的黄色，阳光下生冷彻骨。镂空的鱼骨泛着金属的色泽，透过骨架的间隙，楚辞看到树影摇曳、看到光、看到——看到了斑驳的旧影。
一时之间鱼龙声嘈杂起来，似乎是夜晚。千樱飞絮、光影弥散，花灯千姿百态一整个昼夜不熄。有童稚声吵嚷而过，人流涌动……
楚辞的头疼了起来，他痛苦的蹲下身。
巨大的鱼骨在空中游曳，阳光穿过它镂空的眼珠，那一瞬间，仿佛浮空提笔彩绘，游鱼的血肉逐渐丰满，金灿灿的鳞片开始包裹他斑驳的骨头——
它游曳几圈，在楚辞面前停下，张嘴，吐出了一个铜环。
铜环浮在楚辞眼前，发出泠泠的冷光。
“拉起它，”广韶走到楚辞身边，他握住楚辞的手，“拉起它——”
仿佛听到巨大门扉的开合声，空气中的腥铁味骤然浓烈起来，有猛烈的风吹过，紫雷滚滚，仿佛暴雨将至——
散乱的光芒乍然充满视线，广韶抓住楚辞的手腕，他垂下眼眸，念了一句古语：
“????*??*??**”
轰然金光大盛，半空中像是被拉起一道门。像是金色的水波从虚幻的光影里流出，他们在金色的河流里徜徉。
“楚辞，”广韶拉着楚辞向着金光坠去。
“欢迎来到，水泽国度。”
38
楚辞被喧嚣的人声包围。他睁开眼。
漫天的鱼龙花灯游曳，有金绿色的植物浮空飘动，大片大片的散开在风里。星星点点的光斑在游移，四散飘飞，像是萤火。
光像水纹一样折射下，映入楚辞的眼底，他透过喧嚣明亮的灯火荧光，看向了天穹——那里是深沉的蓝。
“阿辞，快起来，再不快点就赶不上国主出行啦。”身畔有人轻轻拉他的袖子，楚辞侧过头，见到了一袭红裙的女孩儿。
金边红裙轻轻飘动着，着红衣的小女孩儿长着肉嘟嘟的脸，她扎着小小的双丫髻，长长的发带飘在她的脑后，犹如金鱼尾般飘曳。
“别着急，锦锦，”他听见自己说，“肯定赶得上。”
楚辞从躺椅上坐起身，他将女孩儿一把捞起来扛上肩头，抬脚踩上阑干，翻进人群。
人群熙攘，街上闹闹哄哄的，七彩的衣饰四处飘飞，人声喧嚣，楚辞肩头唤作“锦锦”女孩儿抱着他的脖颈，踢了踢小腿，兴奋地四处张望。
人群有序的前行，像是流动的彩绸，四周各式的花灯游曳，有龙虾灯、金鱼灯、螃蟹灯，楚辞甚至看到了乌龟灯。
这些花灯涂彩绘，金漆着锦，嵌明珠珊瑚，葳蕤生辉，在他们的头顶和身侧穿行，带起流萤四散飘飞。
荧光点点，有两只飘到女孩儿的跟前，她伸出胖糊糊的手去抓，落了个空。
“锦锦，”他听见自己无奈的开口，“你小心摔下来。”
“嘻嘻，不会的阿辞，而且就算摔下来你也可以接着我呀！”
楚辞道了一句贫嘴，伸手抓住了她乱动的脚。
像是一锅水终于煮开，喧扰之声达到顶端，紧接着漫天的彩绸轰然炸开，聚集的人群分开一个口子，大片大片的莲花在身侧枯荣开合，一叶小舟浮地缓行，雪白的莲花团团绽放、轰轰烈烈开满了一整片场地——
仿佛雪色的河流淌过，小舟前后莲花环绕，带起一阵阵泠泠的馨香气，清白的冷雾蔓延环绕，霎那扑到楚辞的眼前。
脸上一阵激凉，楚辞抬手摸去，只摸到了冰凉的水汽——带着清苦的甜味和丝丝缕缕的草腥气。
“那是——”
“阿辞愣着干什么，快跟上呀！”耳畔有人小声催促，被唤作“锦锦”的女孩儿激动的晃了晃楚辞的脖子，手指抓住了楚辞一缕头发，揪的他生疼。
“祖宗，松手——”
……
楚辞无奈，人流涌动他被迫跟着人群移动，他肩头的女孩儿兴奋的大叫，一路莲花相随，带着金色的光斑悄悄跟着，一点、两点、悄悄落到楚辞的衣角、发梢，甚至喉结上——
人声鼎沸中，他侧过头看向浮空的小舟，正好看到那扁舟的窗台撑起来，一双手拨开雪白的纱帘，隔着茫茫的雾气和朵朵含着露水的莲花，他对上了他的眼睛。
“阿辞，”楚辞看到他的手上青鳞隐隐，“阿辞，你喜欢这里吗？”
“你喜欢的话，”楚辞耳边的声音突然重重叠叠起来，回声荡漾，仿佛整个天地都在和他说话，
“你喜欢的话，不如留下来陪我吧——”
“不如留下来陪我们吧——”
“留下来吧——”
“你喜欢吗？”
“你喜欢吗……”
“你喜欢吗——”
“你喜欢吗你喜欢吗你喜欢吗……”
……
“我喜……”欢……
……
“啧。”楚辞听到一声不耐烦的轻啧声，接着天地一静，狂乱的风雪吹卷，人群纷纷回身遮住头脸。小舟被冻住停滞不前，它的纱帘被吹开，窗台下的人探出身体，露出和广韶一模一样的脸。
混乱中楚辞的手腕被拉住，一股温和而不容拒绝的力道把他带出人群，楚辞顺着力道前行，却在最后转身回望——
小舟上白发的国主静立，雾气盈盈绕绕，不太看得清表情，却看得到他站在莲花开遍的船头斟酒。
盘曲的龙角浮青绘金，莲纹的玄衣深重。
长长的酒水从玉壶倒入杯中，再由那双手端起，轻轻洒落在幻化的湖水里。
他看见了一个口型。
那是“珍重”。
无奖竞猜念了什么：
A 芝麻开门
B 阿拉霍洞开
C 如意如意顺我心意
D 巴拉拉能量
作者菌被打了节目结束
PS：我不是故意打问号的，问号真的是文字，但是这边系统识别不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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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泽国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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