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遥说了要秦钰秦灵秦楚改名换姓入沈家族谱,那便就是要他们彻底断了和秦垣的瓜葛,做一世普普通通的寻常人。
她既吩咐下去了,又有沈父沈母首肯,底下的人自然马不停蹄准备起来,不过一日就有了模样。
沈清遥犹不放心,自己又亲自检查一遍,定要万无一失才好。
她虽然没有太在意秦垣说的话,毕竟他还在禁足,前面又有陛下和皇后的态度在前,他哪怕乱来也要掂量掂量分寸。
毕竟以后会有锦绣人生的瑞王殿下,为了三个无法对外人表明来历的小孩胡闹一通,怎么想都得不偿失。
而秦家人,是最不会做亏本的生意的。
晚饭沈家人齐聚一堂,也许是因着明天的事,菜色更加丰盛些了。
秦灵秦楚都有些压不住的雀跃,扭捏又羞涩地对着沈母表达亲近,活泼地把饭桌上的菜色夸了一个遍,捧场地吃了个滚瓜肚圆,还一左一右地挽着沈母的手,压低了声音,兴致勃勃地不知在问什么。
秦钰一如既往的话少,不过和沈父意外地投缘,一老一少好像都自然而然地屏蔽了叽叽喳喳的闹声,只认真地侧耳倾听对方的声音。
他们两个脸上的神色相似,周身气质如出一辙,换幅场景,不在饭桌而是在绿水竹林里,倒像是投缘的忘年之交。
沈清遥洁白牙齿尖尖咬着筷子,看看左边再看看右边,哪边她都搭不上话。
偏偏哪边也都没有透露出要和她搭话的意思。
甚至在她寂寞如雪地吃了饭喝了汤把碗里的米粒都数清楚之后,两边纷纷表示,我们要换场继续,你自便。
沈清遥:"......"
秦钰和沈父有话聊就罢了,毕竟他也算要跟着沈父做学问,每日考校也是应当,秦灵秦楚两个小孩子家家的,怎么才见了沈母没两天也缠人了?
但她也不好意思说她这么大个人了还呷醋,就只能故作大方道:"不要聊太晚哦,我等你们回来睡觉。"
秦灵喜欢这个没见过面的外祖母喜欢的不得了,和娘亲一样漂亮,说话又温柔又好听,还知道特别多稀奇古怪的东西。
她简直一刻都舍不得离开了。
“娘~”秦灵抱着沈母不撒手,还要对沈清遥撒娇道:"我想和外祖母一起睡。"
秦楚扭捏半晌,也抵不住内心的渴望,不好意思道:"我也想和外祖母一起睡。"
沈清遥内心苦涩,年纪轻轻就有了一种儿大不由娘的感觉。
她看着沈母,沈母从容地喝了口茶,微微一笑。
“娘~"沈清遥扭着肩膀,也拖长尾音道:“我也想和你一起睡。”
“不行,”沈母慢悠悠道:“你太大了,睡不下。”
沈清遥气馁。
一直作壁上观,却早早殃及池鱼的此时沈父终于忍不住问:“夫人,那我今晚睡哪儿?”
不待沈母答,素来独立又不喜欢他人干涉空间的秦钰主动邀约:“外祖父若是不嫌弃,可在孙儿小屋安歇一晚。”
沈父闻言深感欣慰道:“也好,方才你的观点有失偏驳,正好可以秉烛夜谈。”
祖孙俩相视一笑。
沈清遥:......所以就我是孤家寡人对吗?
这家里还有我的立锥之地吗?我才是你们的亲女儿啊!
一瞬间沈清遥都犹豫起来,让秦钰他们回沈家,到底是不是一个好注意。
只是没容她犹豫太久,又横生枝节。
这消息来得突兀又毫无道理。沈清遥夜半被侍女推醒,乍闻时还恍惚如在梦中。
寅时刚过,天空中仿佛沁着一层浓墨,只有零星几点星光点摇灯火,安静到连打更的声音都听不到。
关押秦垣的大牢里却突然传来一片嘈杂声。
紧接着就有马车从这里驶出直直去了瑞王府,没过多久,宫里的灯也亮了起来,慌张的脚步声响起,一直从宫门口传到了安静许久的瑞王府里。
京都就像一头安静蛰伏的巨兽,本该在天未破晓前酣然安眠,却被提前吵醒。
鳞次栉比的京都官员府邸,依次点起了灯,一片传一片,不到一刻钟时间,大半个京都都亮了。
沈清遥眼皮沉重,仿佛还坠在醒不过来的梦里,被侍女扶着坐起来披上衣裳,听到侍女说:“瑞王殿下病重”时,心中猛地抖了一下。
直到她指甲紧紧扎紧手心里,她才恍惚着醒过来。
只是一场梦啊。
她身体还是克制不住梦中的冰凉发抖,往上拽了拽衣裳,笼着肩膀,才不急不缓地说:“与我何干。”
反正病的不是父亲,只要不要让她一百遍一千遍地重复梦里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的哀痛,病的是谁她都不在意。
更何况是秦垣了。
侍女却不如她从容,面上浮现焦急道:"本不和二小姐相干,可今日除了二小姐,瑞王再没见过其他人,这病来得蹊跷又着急,之前也没有过病症,要是......"
要是什么?
沈清遥明知言下之意,却挑眉问起来不相干的问题。
她纳罕道:“他任职大理寺,被下了牢都不忘记处理公务,大理寺那帮巴不得有人撑腰背锅的,会没有去找他?”
侍女跺脚急道:“之前是有的,只是在二小姐去见过瑞王后,瑞王就不见其他人了,连晚膳也没用。”
沈清遥:“......”
她斩钉截铁道:“他是装的。”
“我的二小姐啊!”侍女半是无奈半是着急道:“此事已经惊动了宫里,连陛下都连夜派了太医出宫,去瑞王府诊治,刚闹了那一出,现在就是给天大的胆子,瑞王也不敢欺君啊。”
沈清遥却不管这些,她还记得她对秦垣说要给秦钰秦灵秦楚改姓时他毫不犹豫的说“不行”的态度。
所以他肯定是装的。
他是故意的,就是为了阻止她。
真是太阴险了!
沈清遥深觉看透了他的阴谋,片刻也不想等,直接掀开被子下地,踩着鞋穿上衣裳,吩咐侍女道:“你去把其他人喊起来,不等天亮了,现在就开祠堂,让秦钰他们入族。”
虽然不知道秦垣下一步要干什么,但久则易生变,不如早早把事情定下来,省得再生枝节。
侍女却犹豫再三,确认道:“这......果真要如此吗?”
秦垣病回王府的消息,等传到她这里不知过了多久,沈清遥总有一种下一瞬,就会有人破门而入来抢人的危机感。
她当机立断道:“是,一切从简,快去!”
秦灵秦楚睡眼惺忪地站在祠堂门口的时候,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秦钰似有所感,一脸冷凝地望着禁闭的高大的祠堂门。
沈父没有责备沈清遥说一出闹一出的胡闹,和沈母肩并肩站在最前面,他穿着一身黑衣,背影高大,仰头看着天穹之下,屹立百年的沈家祠堂。
沈清遥紧紧盯着那扇厚重的门一寸寸打开,干涩的吱呀声在夜里如同荡开的水面波纹传开,也像是命运的齿轮,缓缓地拨弄向另一个方向。
她站在沈父沈母身后,而在她的身后,是懵懂无辜的秦钰、秦灵、秦楚。
像传承,更像是守护。
沈父沈母护在她身前,让她十七年无忧无虑,风雨不扰地长大,而现在,她也希望自己能够护着他们平安喜乐离巢。
那扇大门打开,一步之遥,对许多人来说,却是无声无息改天换地的瞬间。
沈父的神色庄重许多,他没有回头,只是握着沈母的手,在祖祖辈辈的英灵前,给了秦钰他们最后选择的机会。
“之前都是清遥为你们下的决定,现在要你们自己来回答--”
“要不要放弃你们之前所拥有的一切,权势,地位,财富,姓名之类,换姓改名,入我沈家?”
他问的颇有深意,却也宽容体贴。
“沈家虽子嗣凋零,身无旁亲,但几世积累的人脉也有堪用之处,若你们有所求,有欲为,我虽一介老朽,也定会倾力以待。”
沈母也道:“我名下所有商行,给了清遥三一,给了清筠三一,剩下是留给我和你们外祖父傍身,若是你们弃了秦姓,待我们百年后,名下所有财产一分为三,交于你们。”
“虽然一分三,再分三后所剩无几,也可供你们闭眼挥霍一生,若是节俭些,只靠我留给你们的东西,十代之内都不必操劳。”
“但钱也好,权也好,都是只给自家人的。”
她毫不徇私,把一切都坦坦荡荡摊开来讲,既不因他们是小孩子而欺瞒,更不会因此而轻视。
沈母道:“你们想好再答。”
一直努力促成他们弃秦姓入沈家的沈清遥也没有再做声。便是她披荆斩棘把前路都铺平了在他们脚下,最后要走的也只能是他们自己。
而她能够做的,就是把前路讲给他们听,把选择交到他们手中。
昨天一天秦钰秦灵秦楚都在听她请来的先生讲故事,先生把这些伦理纲常都编成故事,用不偏不倚的态度,揉碎了讲给他们听。
因此秦灵秦楚都知道今天要做的这件事有多么的重大,是什么意思。
她们虽然迟疑,眼中却是郑重之色,她们的手握在一起,一起看着前方,点头道:“我们想好了,我们要和娘亲在一起,和外祖父外祖母成为一家人。”
不如秦钰,她们出生在秦垣登基为帝后,沈清遥和秦垣几乎没有什么相处,她们也没有从秦垣那里得到什么宠爱。
秦垣于她们,不过是一个平常而陌生的称号罢了,他高高在上,高贵而疏离,还不如照料她们的宫女来的熟悉。
秦钰却没有出声。
沈清遥也没有催促,她安静又耐心地等待着,不论是怎样的一个答案。
只是留给他们的时间并不充足,没等到秦钰的回答,反而瑞王府的人来得更早。
陛下身边的大太监,还带着一名御医,领着一队锦衣侍卫,匆匆忙忙造访沈府。
沈清遥下意识地挡在秦钰面前,戒备地看着他们。
秦垣:^-^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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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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