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她就一定是…”初裘奕此时才发觉自己还牵着衣谨的衣袖,他立马松手,转而把住衣谨的胳膊。
“我还没说完好吧?”衣谨却撇开初裘奕的手,款款走向穆小河,“彻底毁灭她的过去,让她真正成为一个B类,哦不,或许还能是个A类的魂魄。”
“你真的是疯了!”初裘奕发疯般冲向衣谨,用力握住他的手腕,怒吼道:“我不会让你这么做的!”
“哦,那就等两日后,她的魂魄彻底消散吧!”
“所以之前和现在,都是...要消魂了?你万一判断错了怎么办!”
“信不信由你。”
“你!……虽然造成这样的局面,我也有一定的错。但你这样做不行!这对其他魂魄不公平!”
“公平?不好意思,你刚才说,公——平?”衣谨突然也换了一副面孔,他摘下眼镜,微眯着眼,略带杀气地走向初裘奕。
“你可知制定出ABC类规则的,才是最大的不公平吧?”
“可如果所有魂魄都像你们这样投机倒把,抱有侥幸心理,那这通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
“意义?哼!我不懂通界存在的意义是什么,或许,”衣谨手握眼镜,轻戳着初裘奕的胸膛,“或许这通界本来就不该存在。”
“我也不懂背后的高深含义,不过,我知道,没有这规则,所有魂魄、鬼冥只会随意进出,毫无规矩可言,到时候无论哪界都将不得安宁!”初裘奕说完,一把夺过了衣谨的眼镜。
但独角仙遇到了对手,衣谨也狠狠地抓着,同时紧盯住初裘奕。眼镜横在中间,二人谁也不让谁。
“那我问你,凭什么有的魂魄是A类,有选择权;而有的只能是C类呢?”衣谨换了一种口气,用挑衅般的眼神看着初裘奕。
“我不知道,那是通石评估的结果。”
“那为什么有的魂魄就能得到很多通石,买下A类身份,自由选择要去往的方向;有的却如蝼蚁般,只能前往冥界。”
“我不知道,或许那是他们的命,回响馆也是随机分配。”
“命?谁定?”
“我,……不知道。”
“那这规则为何要这样制定?”
“我,……不知道。”
“凭什么你生来无忧无虑,但像穆小河之类的生来还得为自己的身份发愁?”
“我,……”
“命?”衣谨轻笑一声,眉宇间书写了万般无奈。他虽是笑,却笑得比哭还难看。“我最不信,那只是A类和你们这一层为了粉饰某一现象而编织的最幼稚的笑话。”
初裘奕的手突然松了些,衣谨一把拽过了眼镜。
“这里是通界,它运行得远远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所谓规则,只是束缚人的行为;可你能真正束缚得了他们的心吗?人心、鬼心、魂心,是心难分辨。为了自身利益,多少交易在秘密进行?光靠你?通界小霸王,”
“一味把规则奉为圭臬,只靠规则,不去想规则背后深层的原因,你永远铲不完这通界背后盘根错杂的根的!”说完,衣谨意味深长地拍了拍初裘奕的肩膀。
“我...”
“正如痴骨泉一样,它们是野草,你一把火烧了,它们虽然一时销声匿迹,但等下一阵春风吹来,它又会开始疯涨。”
“你...监视我?”
“好好想想那里为什么具备长草的条件吧。”说完,衣谨轻笑一声,迈着大步走向了穆小河,“跟不跟随你,告不告状也随你。”
“你大爷的!“初裘奕咬紧牙关,恶狠狠地盯着衣谨…的背影。但他也只是叫骂,因为衣谨的话确实戳中了他的心窝。
世间蝼蚁万千,过路人又有谁会去在意呢?
可是,
蝼蚁知道自己是蝼蚁吗?
换句话说,不照镜子,谁又知道自己是谁呢?但是照了镜子后,就一定能知道自己是谁吗?
初裘奕一直视规则如磐石,他觉得规则既是规则,自有它存在的道理。他知道黑暗与光明并存,也知道自会有一些不合理的事情存在,他也决心为了捍卫规则而去与这些不合理的事情斗争。
他整日饮酒作乐,打扮得也花里胡哨,就是为了潜入“最黑暗”的地方,然后秘密地把它们一锅端。因为秘密进行,他一直被哥哥骂不务正业,一直被一些回渡栈老板说闲话。但他很满足,因为他端了一个又一个他自认为与规则运行相悖的地方。
但是,就在几小时前,当木姝出现时,初裘奕有些鄙夷,他觉得黑暗的地方黑久了,或许真得连太阳都不愿照进来了吧?
可当木姝说完自己的遭遇后,初裘奕却动容了。但这并未能真正改变他对于整个通界规则运行的看法。
他思想的天平或许在那一刻为木姝而倾斜,但下一秒当因为有更多的木姝兴起而使整个通界乌烟瘴气时,那座天平一定会毫不犹疑地持平!
可是,又在刚刚,那座天平却发出了轻微破裂的声音。当衣谨亲口说出自己所做的一切只是一个笑话时,他一开始是生气,之后是疑惑,再最后是哑口无言……
当所有人都去指摘违反规则的人,却没有一人去指摘规则的时候,就一定说明规则是正确的吗?
他犹豫了,难道他所惩治的…都只是蝼蚁吗?
初裘奕想到这里,在栈外的那种混沌的感觉又出现了。这一次,他又鬼使神差地迈了步子。
此时的衣谨已经打开了穆小河的意识,他斜眼瞄了一下此时双眼无神,动作缓慢的初裘奕,轻笑一声。
他,终于,翘动了初裘峥身边最忠实的信徒……
离真相昭然于世,又近了一步。
通界老儿宫殿内。
整座大殿除了一间房间外常年灯火通明,但在这里服侍的魂魄们都不敢进入那个房间。并不是说进了之后会被初裘峥训斥,恰恰相反即使初裘峥看见有魂魄因为好奇偷偷进去了,他也只是叹一口气然后缓缓挪步。那为什么还说都不敢进呢?因为一旦进了,就没有魂魄活着出来……
有魂魄说里面是初裘峥供奉的神灵,贸然闯入会打扰神灵休憩,惹得神灵大怒;也有魂魄说是因为里面机关重重,稍不留神就会命丧于此;但也有说里面其实什么都没有,是初裘峥给秘密处理掉了。
众说纷纭,一直没有个定论。当然,也不会有那个胆大儿的会为了证实某一种说法而进去,因此,进入那个房间俨然也成为一道禁令。
“吱呀——”本是一片阒静,突然被一道开门声打破。
打开那扇特殊房间的门的不是别人,正是初裘峥。
屋内,只有一小桌旁摆了一支蜡烛,火苗左右摇摆,照亮了角落里的一堆东西。
一团黑色气团突然涌了上来,并像磁铁吸铁块一样立即把初裘峥吸了进来,顺手也把门给关上了。
但关门声很小,近乎于没有。
“你来干吗?嘴瘾又犯了?”那团黑色气团中央突然闪烁出红色荧光。
“说得太难听了吧?”初裘峥并没有试图挣脱束缚。
“难道不是吗?你每次躲我这儿,不就是为了偷吃魂魄的吗?”黑色气团突然松开了初裘峥,并轻盈地飘向床边。一眨眼的功夫,边化作了一位身着质孙服的俊俏男子。
初裘峥扭头上前,戏谑地说道:“难道你之前就没吃过吗?”
“什么意思?”男子偏过头来,手倚着床沿,带着一种严肃的神情问道。
“几百年前的那场闹剧里,你就没有偷吃过?”初裘峥丝毫不惧,他低着头,自顾自地每走一步、顿一步。
“没有!”
“真的吗?看到有魂魄伤势那么重,你就没想要……咬一口?”
“我……”
“那个叫衣谨的就是被你吃了吧?”
“我……没有,好吧,我只吃了他的意识,吃一半,他突然跑了。”
“跑了?你哄骗谁呢?”
“是真的!我当时在冥界已经饿几千年了!实在跑不动了,所以又去吃别的了。”
“能饿这么久,你在冥界混得也不好嘛!”
“你!……大爷的!又不止我一个,几千几万条鬼魂都是这样!”
“所以他们也是出来找吃的嘛?”
“当然!”
“那——怎么冥王也出来了呢?他也缺吃的了?”
“当然不……”说到一半,男子突然微眯起双眼,起身,用一种不容置疑的口气问道:“好啊!闹了半天,原来是来套我的话啊!”
初裘峥抬起头,极其不自然地笑了笑,也朝男子走了过去。
“是又怎么样?你这好吃的、好喝的,都是我在供奉着,作为交换,你不得也给我点有用的?”
“有用的?我不是定期给你抓魂魄了吗?”
“那是他们本来就得被吃,早晚的事儿而已!”
“那你就放我回去!反正我什么都不知道!也省得你还得费心供着我了!”
“你不知道?”
初裘峥冷笑一声,随即快步走上前,撞开了男子。
“认清点形势,你在我这里,貌似更安全吧?”说着,初裘峥走到角落的那堆东西旁,顺手捡起一个,仔细地端详着。
男子屏气,凝视着初裘峥。确实,他刚才的确在说气话,他不仅不敢回冥界,也不敢出了这座宫殿,因为一上街,一旦被通界军队抓住了,到时候初裘峥都不一定能保他!
“但我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那我就等你等到你知道为止。”
初裘峥又走回门边,背对着男子,举起了手中的东西,晃了晃,“这个微雕是刻的你吗?”
“不,”
“是你。”
……
“怎么这么丑?”
“那是我刻的第一个作品。”
……
“安柳伯,麻烦把心思花在我问你的问题上。”
说完,门开了,但又立即关了,这一次,关门声同样近乎于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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