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凶器滚到脚前,付锐低眼一瞧,是个沾上血迹的水壶。踢开!
他的视线抬起,马大鞭捂着头,掌下血流如注,强健的身躯压在铁栏门。
“去另一边嚎。”脚尖轻踢挡路的人。
痛嚎戛然而止。马大鞭空出一只手撑着地,屁股挪出一个空位。
他真的乖乖听话挪边。
铁栏门内的二人鼓圆眼睛。
付锐拉开门,目不斜视,大汗淋漓地从他们二人身边经过。前进方向是卫生间。
博希两眼警惕外面的男人,门哐当又关上。怀里,付芮后脑勺顶他的肩膀。
他低头一瞧,发现付芮的目光一直在跟着别人走。肩膀试探性后撤,付芮脑袋带动身体,眼睛放出绿光,行尸走肉般走向卫生间。
卫生间的玻璃蒙起白雾,水声哗啦倾泻,啪嗒啪嗒砸地砖。
付芮弯腰,表情认真地翻找衣服。
“你在干嘛?”博希问。
她抖抖衣服,充耳不闻,没有看到想要的东西,转眼看向卫生间内洗澡的男人。难道还挂在他脖子上?
手指去扒门缝,她想偷窥对方脖子到底有没有项链。
后领突然被人拉住,紧接着耳边听到博希压低嗓音。
“女孩子不可以看人洗澡。”
她手后伸去拍博希的手,然而,对方手指死扣不放。
回头皱眉,眼露嫌弃,“男人有什么好看的。松开。”
对方摇摇头。她没再管博希,手指尖端已经伸入门边缝。屈指借力,肉尖端泛黄,与博希后拉的力量作抗衡。
独卫间里,花洒水未停止,可里面的人手搭门把,长臂往外一推,热气争先恐后地夺门而出。
同一时间。
“啊——”
才打开的玻璃门又大力地夹上。
尖叫声冲出铁栏门。走道上,两个士兵架伤员的动作停顿。
而马大鞭眼冒欣喜,头往里瞧。臭小子被教训咯!打死他最好!
扑脸上的湿气冷凝,化作细密汗珠,原本干燥的嘴唇此时变得湿润。付芮抬肘,甩手指,用力大到甩出残影。
痛死人了!!
裹紧火辣辣的手指,她感觉掌心里的指头一涨一鼓。
半裸上身的付锐从里悠闲走出,头盖一块毛巾,右手飞快揉搓短茬,左手随意关上门,脖子上一条项链金光闪闪。她横眉,愤怒的目光一下子被吸引过去。
“哎!我的项链。”
她冲人喊。
付锐头也不回,抹最后一下胡茬,抛起毛巾,落下的毛巾遮挡一瞬他眼角的斜视。
当她抓下盖脸的毛巾时,他已经转回脸,拿出干净衣服套头穿上。
“大叔,见面会上我还没看清。能再给我看一眼吗?”
她看着男人微微晃动的腰背。男人对着反光镜面,脸左右一偏,端详自己的胡茬。
她又问了一句,脚步没动等待回应。可男人摸完胡茬,又梳起湿发,明摆着当她是空气。
一口气堵胸口,她的眉毛渐渐竖起。
目光恶狠狠地瞪男人的后脑勺,接着转向他脖背露出的一小段细绳。
凝视着,眼部肌肉轻微跳动。
盯的地方,细绳凭空挑起,锁扣小扳手按下,链尾断开小口,正要夺回来时,却被付锐发现,大掌按住吊坠。
“小子,拿人东西要经过他人准许。”
她的眼神一松。
脖子上已经解开的项链随即滑落,手掌合拢,抓住,垂下的链条交叉甩动。
男人转过身,双肘高抬,重新系锁扣,他头微低,双眼却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你家里没人教你吗?”他说。
她神情一变,冷冷吐出:“关你屁事。”
接着,转身走向自己的床位,路过卫生间,博希探出一个头好奇地瞧他们。
她随意一瞥,见他拿着花洒冲洗水壶表面上的血迹。脸换一侧,又看向铁栏门,那个哇哇叫的马大鞭早就没有了踪影,地上留有一滩半干涸的血块。
“他被狱兵抬走了。”博希手里忙活冲刷,不忘抬头为她解答。
“哦。”她大步跨去,膝盖碰到床边后,又大幅度转身,发泄似地坐在床上,身体上下弹动几下。
对面,付锐单腿靠坐墙壁,他们俩的床位刚好相对。
此时,这个男人低着头不知道在沉思什么,或许是她瞪眼的目光太炽热,男人换了个姿势,一只手肘抵着膝盖,手腕上抬,手指伸进衣领勾起项链,粗糙有力的指尖顺着金属链绳滑索到吊坠,稍微停顿一下后,另一只手伸来辅助打开吊坠。
她忍不住挺身抬下巴,两只眼直勾勾地盯着他的动作。
博希突然插入他们之间,拿着水壶问:“谁要喝水?”他的脑袋左右摆动,清澈含有询问意味的眼神从付锐那里转到她这里。
正看得好好的,突然被人打断,她腾起身,看似走向博希,实则眼睛透露她的目标是付锐。
手向他搭来,博希以为她要喝水,“你要喝?哦~你刚才没喝上,我等下再去打纯净水。”
她的注意力全在付锐手指间托起的展开的吊坠上,根本没听进话。
博希往门外移动,她也跟上,紧紧贴着背部,两人忽然成了连体兄弟。走向大门的路线刚好经过付锐。
手搭在博希肩上,身体对着门口,她的头却使劲往付锐那里伸。马上就要走出去,她停在原地。前面还在走的博希上半身摇晃,还未落地的脚后撤。
“付芮?”他问。
两个人同时看向他。
他眼神滑溜一圈,放在付芮脸上。“走啊,不去吗?”
她一愣,没接上话,就听博希自言自语:“不去也没事,我去好了。”他从手下脱离。
回头发现付锐已经收起项链。
被发现了。
她赶紧喊住博希:“等一下。我也去。”
他们一起走在过道上。
左侧栏杆外,暴起一阵吵闹。付芮伸头去看,底层一楼是一个活动区,犯人都在下面。方才那阵吵闹来自一方擂台。
她瞪大眼,瞧着擂台上两个大汉你一拳我一拳,打得汗飞血流。
没人管管吗?她看一圈样貌不好惹肥膘肌肉的犯人们。
没有狱兵看守,没有严肃的管控,要不是身上的衣服,她还以为自己在丽南镇看地下拳击。
“你可以去玩玩。”博希回头说。
“玩?这里不是监狱吗?那些狱警在哪?不怕暴动吗?”她三个大问脱口而出。
博希奇怪地扭头望她,沉吟一会儿,眉眼开朗,“付芮是刚来监狱吧。”
她点点头,眼睛一直放在擂台上。
“到了。”
博希停下脚步,提起水壶,放在光滑的台面上。她端正视线,看着眼前的茶水间。再一次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转移到其他地方。
灰色调茶水间装修风格让她想起办公楼里的茶水间。
贴墙一排柜台,中间挖空,露出三个水龙头嘴。
博希打开中间的水龙头,热水流泻。
“要喝点咖啡吗?”
空中响起塑料袋抖动的声音。
她看到博希摇摇手里的咖啡粉,下巴掉下一截。
“这里真的是监狱吗??”
头摆动,东张西望。
博希撕开包装袋一角,冲了一杯,香味四溢。他带着付芮走向中间长条吧台,二人并排坐。
头顶是一列橘色吊灯。
她摸着黑色大理石的吧台,冰凉,光滑,干净的台面清晰映出自己的脸。
一杯热咖啡推进她的手心。
“这里是监狱啊。”
“监狱?犯人来监狱不遭受应有的罪罚,来享福?太荒唐了吧。”
“……这些都不过是断头饭。”
摩挲玻璃的手指停顿。
“什么意思?”
博希挺起背,满含忧色的双眼静静地看着她。
她忽然觉得对方的眼神有些眼熟,一个重犯怎么会有上位者的压迫。
迟疑一秒,对方头肩垮下,又变得虚弱沉闷。
心中莫名松口气。她想,身高高就是有优势呀,要是博希再壮一些,那些作呕的重犯肯定不会欺负他。
想到重犯,接着又联想到博希口中的“断头饭”。
“断头饭,是什么意思?帝国不是废掉死刑了吗?”
旁边的男人低头沉思半会儿,慢慢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你问过我,为什么不在地下干活。其实,我也感谢自己不用去地下,跟那些呆一个空间里。”
他转过头,付芮刚好露出疑惑的表情。
“你一定不知道,他们每日在地下做什么。”
“我以为是挖矿,或是扩建地下基地。”
博希摇摇头,“真要是你口中说的,他们根本享受不到现在的待遇。那是一个要人命的活。谁也不知道哪天被感染,立刻暴毙,庆幸的是,这个死法不痛苦。”
“感染?!”她上身凑近。
“是的。”他眼里的忧郁一扫而光,严肃地正视她。
“为什么会感染?”
“暗河。他们每天去地下不是挖掘,而是填补设防线。”
“暗河?!”
坠落峡谷的画面从她眼前掠过。
她的反应很大,引起博希的注意。“你知道暗河?”
她回过神,拿起咖啡看也不看大喝一口,结果被烫到喷咖啡水。
吐舌,手飞快上下扇风。
瞧到狼藉的桌面,反射性伸手抹水。
“脏,有毛巾。”博希抬手制止,接着转身拿起干毛巾,铺在桌面吸水。
见博希低头忙活,她扯开话题,“横竖都是死,那他们干嘛还要去。”
“为了活。”
他长腿跨到水池边,手拧毛巾,深棕色汁水砸落不锈钢池底,啪啪哒哒。
差不多后,他打开冷水,冲洗揉搓两遍后,又折返,铺开在桌面上,熟练抹两下,大理石吧台干净到发亮。
“我不理解。”
“可以减刑。”他手停顿,抬眼万分认真地看着她。“据说,有几个成功出狱。”
付芮眼睛发亮,与大理石吧台相映交辉。
“噢——”
外面突然乱哄哄,传来一阵接一阵的欢呼声。
她看向外面。
看来拳赛已决出胜负。
“去玩玩吧。”博希说。
“那你一个人回去没事吧。”她脚尖朝外,手搭在台边。
博希一笑:“你没来的时候,我不照样一个人打水回房。”
她点点头,手指离开吧台边缘,向外走去。
转右走去,镜面墙映出她胸口沾上咖啡渍的编号,A050103。
恢复正常的红肿手指抹一抹咖啡渍,毫不在意地继续走。
重犯牢房在二楼和三楼。A区5号分监区,200号人全挤在里面。
走下楼梯,还没踏出一步。她就感觉自己好像进入大减价促销市场。
捂着耳朵,挤进混合臭味的吆喝叫卖人群里。
一楼活动区域很宽广,不仅有擂台,还有……舞台?
她不自禁地被人推着走,舞台上,几个身材不错的大男人扭着腰和屁股。惹得台下群众发出狼嚎。
又把耳朵捂上,这时,一个年轻点男人擦肩而过,他说的一句话钻进指缝里。
“有啥好看的。据说过几天会新来一个修女,可漂亮了。”
“真的呀,到时咱们找机会把她搞过来。”
有人附和,发出嘿嘿坏笑。
要离开的脚收回,她站定双脚,脑海里闪过安宁儿的脸。
身后又是一串污言秽语,他们的哄笑声加大。
——“女人啊,就是□□。”
砰!
前一刻还蔑笑作出上下□□动作的男人,猝不及防向前摔,上半身飞进舞台下。
舞台周围一片寂静。
男人们脸上的笑凝滞,他们齐齐看向活动右肩膀的付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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