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墨可会不信,会震惊,再不然至少会问问为什么,但这些都没有发生。
眼前递过来一杯刚泡好的蜂蜜柚子茶。
而后墨可笑着说道,“好啊,我帮你找律师。”
两人相视一笑,多年未见的距离感在这一刻化为乌有。
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她们在西棠大学的时候。
那时候她和墨可住在同一间宿舍,两人无话不谈,亲密无间。
可毕业后,安晚选择了闪婚。
墨可不理解她为什么这么选择,但安晚始终也没给她个解释,草草便办了婚礼。
一气之下,墨可直接按照家里人的安排,出了国,不告而别。
距离是感情最大的杀手。
直到几个月前,墨可回国,主动给安晚发了信息。
两人才开始又重新慢慢联系。
似乎是看出来安晚又陷入了痛苦的回忆中,墨可笑嘻嘻地将她推入房间。
“好啦好啦,早点睡。”
房间里的床铺是新铺的,粉白色条纹的四件套显得蓬松又柔软。
床尾还放了套米白色玫瑰暗纹的真丝睡衣,还有同色系的棉拖。
甚至连香薰,都是刚点上不久的,洋甘菊的味道正好助眠又不显得浓厚。
还没等安晚间,墨可便骄傲地开了口,“怎么样,一直替你备着的。”
说罢又拉着安晚介绍家里的各种布局。
又是一番折腾后,偌大的房间里只剩下安晚一个人。
她躺在床上,心情郁闷得睡不着。
其实当年的闪婚不是因为她恋爱脑,而是因为那时候别无他法。
可这些又怎么能跟墨可解释呢?
她始终是习惯报喜不报忧的。
正当安晚一筹莫展时,一旁的手机屏幕亮了亮,收到了一条消息——
“明早九点,来看病。”
她怎么忘了这茬了……
一夜无眠。
次日一早,顶着两个大黑眼圈便早早地来到了医院。
可当她踏进心理科的大门,安晚就觉得……不对劲!
哪哪都不对劲——
导诊台护士打量的眼神、来来往往医生探究的目光,以及……
眼前这个带路的老医生,饶有兴味的笑容。
安晚压低了些黑色的帽檐,又把口罩提了提,直到大半个脸都被完全遮住,将自己捂得严严实实。
这才安心了些。
“司主任在里面。”
“您搞错了,我挂的是李医生的号。”
“哈哈哈,李医生换班了,今天只有司主任。”
她有些傻眼,怎么又是司淮安?
穿过长长的走廊,安晚被带到了最靠边的一间办公室前。
她抬头看了看上面的门牌,正想道个谢,一转头,老医生就已经一路小跑地离开了。
正当安晚莫名其妙时,司淮安的声音从里面传来。
“进。”
裹成粽子般的某人推门而入,映入眼帘的是穿着熟悉白大褂的司淮安。
她顿时就想到了那天在医院的尴尬场面。
“司医生好。”
“嗯,为什么把我删了?”
门被轻轻关上,空气中静得只能听见安晚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她的手就这样僵在空中。
放下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她背对着司淮安,无限地放慢动作,犹豫着要不要装作没听见。
暗恋不丢人,但安晚的暗恋,很丢人……
高中那会,安晚喜欢上了隔壁班的司淮安。
与其说是喜欢,不如说是疯狂迷恋。
各种小说电视里能看到的方法,安晚都试过了。
追求了整整三年,本以为能有机会在毕业晚会上表白,却没承想那场毕业舞会是他专门为了跟心上人表白而准备的……
她清晰地记得,那天自己还特意穿上了攒了大半年钱,才买下的粉色小礼服。
甚至还特意亲手制作了香草柠檬蛋糕。
正要鼓起勇气,敲响休息室的门时。
却意外听见了房间里司淮安的声音——
“我喜欢你很久了…”
“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门外的安晚只觉得如坠冰窖,一个失神,手中的香草柠檬蛋糕掉在地上。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后,化为了一摊烂泥。
像她的心一样,摔得稀巴烂。
离开时她似乎看见了那个跟司淮安一起在房间的女孩,精致的妆容、高定的礼服和自信的神态。
是安晚永远都没办法拥有的。
年少时的自卑像蒲公英,轻轻一碰,就四处散落。
那天浑浑噩噩地回到家后,她便退掉了那条粉色的礼服。
也删掉了司淮安的微信。
想要忘记一个人,就先从远离他的世界开始。
高考过后,安晚和司淮安上了不同的学校,去了不同的国家。
没了安晚的单方面执着,他们之间的距离好像被画上了一个休止符,无限拉远。
一想到这,安晚就觉得自己简直就是天底下最大的小丑。
不知不觉中她的语气就带了些怨气——
“没有什么联系的必要,就删了。”
对面似乎对她突然的脾气有些不解,沉默了一会,而后一本正经地将手机的二维码打开,“现在有了,加上。”
扫也不是,不扫也不是。
僵持了许久,她才不情不愿地掏出手机,加上了司淮安。
一个戴着蓝色帽子的月亮头像出现在了聊天列表。
或许是以前形成的肌肉记忆,她下意识地就点了进去——
里面空荡荡的,一条朋友圈都没有。
唯一有的是背景上的一只纯黑色胖乎乎的拉布拉多。
看起来像是在某个圣诞节拍的,戴着个红色的小圣诞帽,坐在一棵挂满了铃铛的圣诞树前,开心地咧着嘴笑。
这狗……
她好奇地盯着那张照片,图片里的小狗跟记忆里的某只小狗渐渐重合——
高中那会,她家跟司淮安家在同一条公交车线路上。
司淮安家五站就到,她家则是最后一站。
每次放学她都会跟司淮安同一辆车。
只有那次,她为了救一只小流浪狗,放学后上了反方向的公交车。
到了目的地后,她惊讶地发现,司淮安居然也在车上。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如此之巧,但最后还是两人一起去救的小狗。
那只小狗,也是只黑色的拉布拉多。
按照时间,确实也到了图片上的这个年纪。
长得也几乎一模一样。
她喃喃道,“怎么那么像豆豆?”
司淮安没听清,问了句“什么?”
疑惑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她摇了摇头。
就算是同一只狗,又能代表什么呢?
办公室里的气氛有些微妙。
好在司淮安也没再问,而且问起了她的这些年的生活。
他问,安晚便答。
有些不方便回答的,安晚便沉默。
司淮安也不强求。
直到司淮安办公室墙上挂着的古铜色圆钟响了又响,俩人才发现已经快十二点了。
笔记本电脑一合,司淮安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卡。
“走吧,去吃饭。”
某人皱了皱眉头,发出无声的抗议。
眼前这人问了一堆问题,结果连个结论都不说。
简直就是招摇撞骗!
司淮安没看出来她心里的小九九,径直拿起她挂在门把手的白色毛绒小包就往外走。
门一打开,两人的目光就对上了门外五六双清澈的目光。
“司主任,吃饭啊?”
“好巧啊,我们也准备去。”
“司主任,你先去你先去。”
尴尬,太尴尬了。
安晚看看门外的几个人,又看看司淮安。
他脸上还是波澜不惊的,跟没事人一样。
她眼前一黑,差点没站稳。
好不容易硬着头皮来到了医院饭堂。
刚坐下,饭堂墙上挂着的电视正好轮播到了安晚所在的舞蹈团昨天出的事故。
她躺在舞台中央无助的画面久久没有改变。
安晚低下头,默默吃着盘子里的饭菜。
只觉得两颊滚烫,心里数不尽的酸涩。
那场活动是西棠市的文化节开幕式,这么重要的场合,她居然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
感觉到眼睛有些酸酸的,她便一个劲儿地往嘴里塞着丸子,想要转移注意力。
旁边一个小护士认出了她,故意大声关心——
“安晚姐,你怎么了?”
她一着急,想要解释,却不小心被嘴里的肉沫呛住,疯狂咳嗽起来。
眼泪一下子就狂飙出来。
坐在对面的司淮安有条不紊地拿起水递给她,然后替她拿了几张纸。
接过纸还没来得及擦擦眼泪,便听见对面的人替她解释——
“她吃不了辣。”
紧接着便是一双干净的公筷伸到了自己的盘子里,一点点的夹走了菜里的辣椒。
那小护士心虚地应了声,便没再说话。
一顿饭吃的安晚好不煎熬。
狼吞虎咽地吃完,她便跟大家告别,逃似的离开了现场。
司淮安也紧跟着走了。
只剩下旁边的其他人面面相觑。
好一会,那个小护士才悻悻道,“司主任刚刚的眼神好凶啊。”
出了医院的司淮安,开着车径直来到了附近的一处墓园。
天空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他没撑伞,只穿着一身黑色的大衣,脖颈处露出一节米白的毛衣领。
裤子还是刚刚在医院的那条,深灰的西裤。
皮鞋上却在刚刚进墓园时,沾染上了些土黄色的泥巴。
不知从哪钻出来一只小狗,围着他使劲摇尾巴。
仔细看去,就是背景里的那只黑色拉布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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