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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C06

下午时,尹煜柃终于出了房间,浑身酒气地坐在一楼沙发上,特别颓然。这一件事一件事堆叠在一起,沈逾晟愈想便愈是愤懑,对自己感到很失望。事情做不好,难道连句最基本的道歉他都不会说出口吗?

沈逾晟在二楼折返房间,又着急地踩着楼梯往下走。到转角平台时发现她还在沙发上,怕她下一秒就不见了似的,走得愈来愈快。

“小少爷您慢一点,别摔着啊。”季姨拿着拖把远远地叮嘱。

“知道了!”这前脚刚答应下来,后脚身体便随着脚步的跳跃而前倾,小手在空中划出道无力的弧线,整个人猛地向前倾倒,重重扑在楼梯上。他下意识用手腕撑着,一直俯冲着滑至楼底才停下。

一时间,周围变得异常安静。

沈逾晟趴在冷冰冰的实木地板上,眉头紧锁着还处在发懵的状态。回过神时脑中只有一个念头:他又在她面前丢人了,他真是蠢透了……怎么会有他这么蠢的人……

季姨原本弓着腰拖地,此时也顾不上打扫卫生了,忙丢下手里的东西。地板刚喷上蜡,脚下一滑,她差点摔倒,拖鞋都掉了一只,干脆连鞋都不穿了,光着脚就朝沈逾晟奔来。跑得太急,差点撞在旁边的椅子上。

将人扶起后,季姨一面拍去沈逾晟身上的灰尘,嘴里一面不停地念叨着:“小少爷啊您摔疼没啊,我滴个乖乖啊您说您走那么急做什么……这可怎么好啊,摔着了可怎么办啊。你瞧瞧我这破嘴。”

说着,她不停地拍打着自己的嘴,觉着是自己的嘴开了光,害了小少爷。沈逾晟立在原地,轻声说自己没事,不怪她,是他不小心。

注意到这头的动静,尹煜柃徐徐从沙发上起身,走了过来。拾起季姨的拖鞋递过去,季姨在旁忙道谢,她却只将目光放至沈逾晟身上,问:“跑那么快做什么?”

见到她,沈逾晟轻轻将纸伸到她身前,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随着他的目光轻轻颤动,眼波流转间带丝怯意地说:“……你能教我折纸吗?”

尹煜柃恍了瞬,没有说话。

疼痛感还在蔓延,他本是能忍的,可恰恰是她的沉默,将他的委屈升至顶点。不想在她面前没用地掉眼泪,沈逾晟几乎强忍着哭腔:“对不起……对不起……”

他还想再说些别的话,可他怕再多说一个字,哭声就控制不住地从喉咙里冒出来,只能避开她的目光,不停地念叨这几字。

“以后下楼梯别那么急,摔跤的时候不要用手腕撑地知道吗?”尹煜柃秀眉轻拧着,没接他递来的东西,“读书写字、弹钢琴、打篮球……手腕是很脆弱的部位,要是受伤了就什么都做不了了知道吗?”

“我下次不会再走那么急了……那你现在可以教我折纸吗?”

“作业写完了吗?先去写作业。”

然而此时沈逾晟沉浸在自己的思维里,太过急于得到她的原谅,没将她的话听清楚,慌得语速都加快了好几分,“我发誓肯定不会再有上次的事发生了,你就教教——”

“我说了等会儿,你没听见吗?”尹煜柃尾音稍稍提高着打断他的话,看着真有些不耐烦了。

她的眉眼生来冷冽,面无表情时更加深几分冰冷刻薄,顿时让他僵在原地。他只是想和她做些什么,陪着她让她消去些气愤,却没想到自己迫切的絮絮叨叨反而将她惹恼了。

沈逾晟试图朝她身前迈步,却发觉膝盖与手掌钻心的疼痛,脚底像是向下长了根,无法动弹。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他颤着声线说:“我是想说,我到底哪里让你不开心了,你告诉我,我一定会改正的,你能不能不要不理我……”

“我……”沈逾晟还想说些什么,再次看她一眼,却丧失所有勇气,又将话咽下去。

“……我不烦你了。”

望着他无辜胆怯的神情,尹煜柃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现在这样,同她那蛮不讲理的父母有什么区别。

酒精让她的头有些痛,尹煜柃撑着额角,语气轻了不少:“抱歉。逾晟,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有点不舒服,先去阳台上吹吹风,你让季姨教你。”

“要不要给你……”倒点水。可他的话还没说完,她就已经走开了。

隆冬暖阳倾洒,雪尘飞扬。阳台一侧铁艺花架垂直种植着天竺葵与常春藤。尹煜柃轻轻踱步至藤椅旁,徐徐坐下。

人生就像一场无法预知结局的旅程,每个人都在这条道路上不断地做出选择。望着远处光影斑驳的景色,她不禁自问,她眼前做出的选择,是否真的是最优解?

思索间,尹煜柃抬手拿起打火机,点燃香烟,深吸一口。烟草辛辣在肺腑间弥漫,她缓缓后仰,靠在藤椅上,轻启朱唇,悠悠吐出一口,望着烟雾与呼吸相互交织着往天上飘。

究竟是什么决定了一个人的选择,是命运的安排,还是自我意识的驱动?如果做出不同的选择,她现在的生活会不会更好?思绪如乱麻缠绕,香烟在指尖悄然燃至过半,变得有些烫手。尹煜柃如梦初醒,起身将烟头轻轻按入烟灰缸。

猩红的火光在冰冷的边缘短暂挣扎,留圈暗淡的红痕,随后便在厚厚的灰烬中渐渐隐去,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青烟。她仿佛被定住了一般,目光死死地盯着那已然熄灭、虚无缥缈的烟头落点,迟迟没有将手中的烟蒂彻底放下。

她满心都是迷茫与无助,毕竟她毫无为人母的经验,身边也没有一个能为她答疑解惑、给予建议的人。面对从前日复一日、波澜不惊的生活,她不禁自问,自己真的有足够的勇气和能力,去承受眼前这个重大选择所带来的一切后果吗?这个选择,会不会成为一个错误的导向,让她失去如今这来之不易的平静与安稳?这份沉甸甸的不确定性,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雕花玻璃烟灰缸内几截长短不一的烟蒂静静躺着,她凝视着它们,那些无解的难题在脑海中疯狂打转,甚至是那些复杂难测的人际关系,家里理不清的琐碎事务,一桩桩、一件件,走马灯似的轮番闪现,搅得她心烦意乱。

街边的路灯渐次亮起,昏黄的灯光洒在地面上,勾勒出一片片光影。尹煜柃无力地甩了甩烟盒,熟悉的晃动声传来,她心里清楚,这已然是最后一支。

尹煜柃将烟盒往小木桌上一丢,残留的烟雾轻纱般缭绕在她面庞周围,呛得她有些难受,她抬手四处扇了几下,惊觉远方的天际线已被夕阳染成了一片橙红。

见她出来,沈逾晟忙上前,一瘸一拐地在她身前停住,不给她逃脱的机会。那模样认真严肃,表情僵硬、甚至可爱得有些好笑。

“我有话想要跟你说。”

两小时前,季姨要给他处理伤口,他不干;要教他折纸,他又不干。季姨问他那想做什么?下一秒,只见他跟着走到阳台,隔着扇实木折叠门,遥遥注视着她的背影,就这么站了整整两小时。

“那天我拿枕头砸二叔的事很抱歉,我已经知道错了,是我害你在那么多人面前丢了自尊,你要打要骂我我都不会有怨气的。”沈逾晟将这两小时组织好的反复排练过的语言有条不紊地表达了出来。

“再是那天晚上,我的腿麻了……我让你别动我……”说到这,他还是难逃磕巴,淡而秀挺的眉毛带着点小心翼翼的神情,支支吾吾地说,“其实是因为……我很喜欢你。是的,我从来都不讨厌你,我很喜欢你,所以是因为害羞才不让你接触的……从来都不是因为讨厌……”

尹煜柃深知,自己向来习惯掌控一切,大脑犹如一台精密运转的机器,对每件事的结果都要进行细致入微的计算,仿佛只有在这种有条不紊的秩序中,才能寻得内心的安全感。

任何超出她计算范畴的事物,都会让她陷入一种难以言喻的挫败与无力感之中。正因如此,她常常不自觉地将事情想得极为复杂,有时甚至会像一位过度谋略的军师,对那些本就显而易见的小事也进行深度剖析。

然而她也明白,在人生的抉择面前,没有绝对的是非对错。每一次选择,都如同一场充满未知的赌博,结果难以预料。在这个过程中,人们往往只能凭借自身的直觉与过往经验去判断。

无论那些已经发生的事情是好是坏,它们都已成为人生经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既然无法回到过去更改既定事实,那么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坦然接受。

此时,沈逾晟仍在絮絮叨叨地说着。

终于在一番内心挣扎后,他深吸一口气,鼓足了全身的勇气,抬头直视着她,带着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决然开口:“长大以后我可以娶你吗?”

在他小小的世界里,妈妈就是尊贵的公主,而自己是守护公主的王子。他不想看到妈妈独自承受生活的劳累,渴望长大后能为她分担一切,成为她坚实的避风港。

想娶她这样的话,在他这个年纪,不过是童言无忌。随着年龄增长,他会逐渐明白,这在现实中是不可能的事。但至少,此刻他的心无比真诚。

听到这话,尹煜柃那些积压的坏情绪瞬间化成一声释怀的笑。她徐徐蹲下身,胡乱揉了揉他的脑袋,轻声说道:“那我们逾晟要好好长大,健健康康地长大喔。”

她的同意令他感到很惊喜,眼睛亮亮的,依旧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不骗人?”

尹煜柃摇摇右手小拇指,嘴角轻扬:“那我们拉勾怎么样?”

眼前这根手指像是鱼钩,放下来,他便咬上去。正准备勾上她的小指时,她却突然往后缩了下,跟小孩似的把头往边上一扭,傲娇地说:“那一会儿先乖乖去季姨那儿把伤口处理一下,我才不要嫁给一个‘小瘸子’。”

还以为是什么大事呢。

怕她下一秒就反悔,沈逾晟旋即答应下来,竖起小拇指,迫不及待地在她眼前晃了晃,屁股后面好似也长了条小尾巴,晃动着邀请她。

他左右轻摇着手,托长调地同她拉勾:“拉勾——上吊——”

“一百年不许变!”

/

沈宅内暖气充足,客厅两侧墙壁各有一扇高大的窗户,深紫红色天鹅绒窗帘厚重垂落,将外界冷意与嘈杂隔绝。转眼已是一月末旬,公司需要学习的内容复杂难懂,房间里太闷,尹煜柃总喜欢在茶几前抱着平板对照书本一页页学习。

虽然行为举止冷淡了些,但她其实是很生动有趣的人。最近几乎每日都能在沈宅见到一个坚定而悲伤的、捧着书本念念叨叨的、怨天怨地骂骂咧咧的身影。

季姨也是第一次见她这副模样,双手交握身前,小心翼翼地说:“夫人,您要的书我给您拿来了。”

尹煜柃瞬间收敛抓着头的手,清咳几声,再度变成原先那副平淡模样,“放茶几上吧。”

季姨面露笑意:“好的夫人。”

沙发前的胡桃木茶几一盏黄铜台灯静静伫立,灯座上繁复的雕花,在暖黄灯光下尽显华丽。背靠沙发坐在羊毛地毯上,灯光映着她淡泊宁静的面庞,谁也不知道她心里居然在念着:锄禾日当午,带娃好辛苦,带了一上午,还有一下午……

拐角胡桃木书架满满当当,皮革装订的书籍整齐排列,书脊上的烫金书名闪烁微光。沈逾晟踩着椅子,目标书本位置摆得较高,伸出手臂仍够不着。

见他踮脚,尹煜柃不急不缓放下瓷杯:“小心点,别摔着。”

“嗯,我会的。”他咬着牙,费力将书本逐步挪出,声音也被压低了几分。

尹煜柃怀里塞着个绣花抱枕,撑头侧目而望。她本没想沈逾晟帮忙的,只因实在太累,沈逾晟又在旁数次强调他是小男子汉,他可以做到。毕竟是男孩子,她也没想娇生惯养着,便同意了。

见沈逾晟从椅子上跳下来,将厚厚一沓书本放在她面前。尹煜柃合上书,秀颀的脖颈仰靠在沙发背,声音带着十足的哀怨:“小晟,妈妈学不下去了……”

精准捕捉到她的消极情绪,沈逾晟跪坐在她面前的地毯上,格外认真地拍拍小胸脯:“等我长大你就不用再学这些了!再等等我,长大以后我会变成超人保护你的!”

感情充沛,尹煜柃却失笑:你小子已经是我的超人了,每天都让我筋疲力尽。

沈逾晟自然是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的。怕她学着学着心情不好,又打着离开的主意,便回房间捧本课外书坐在她身边,盘腿坐着,随时准备哄她开心。

那短短的小手指指着书本一字字默读,低头的动作令他额前的刘海下垂,露出认真的神情。奶白色卫衣的帽子在圆脑袋后面鼓出一大截。他的头本就小,衬托得愈显乖巧。

一阵冷风吹过,尹煜柃缩了缩手。纵使此刻有很多想法和想要表达的东西,可看着眼前这个才十一岁的小孩,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不好把负面情绪带给他,只好深吸气,习惯性地憋在心底。难以消化的时候,便又陷入情绪怪圈的循环:时而意志低沉,时而充满希望……

突然“啪嚓”一记清脆且刺耳的声响切断了她的“循环”。

瓷杯翻倒碎裂,茶水被茶几边缘拦成一条长线,分别朝两个方向流去。或是停留茶几玻璃表面继续流淌,或是向下滴至地板上。

场面闹得翻天覆地,旁边还摊着好几本书。尹煜柃下意识站起身,忙抽几张餐巾阻断水流。

干纸巾瞬间浸满茶水,她这才趁着空档往旁边看去——事情起因很简单,先前窗户打开通风,注意到她把手缩进袖口的动作,沈逾晟便想去将它关上,没想到一起身就……

“有没有烫着?”

衣服和周遭物品变得一团糟,“罪魁祸首”自知犯错,老老实实地等待挨批:“对不起。”

虽然拉过勾,但她好像不是个把承诺看得很重的人,比如前一天还同季姨说要早起一同买菜,后一天又因为没定闹钟起不来搁置;又比如上上周明明答应过他说要接他放学,结果满怀期待地上车时却是空无一人。回来时她正看电视剧,与她提起时,她才记起来有这回事,说是明天一定接。

她不会表现出任何愧疚,仿佛对她来说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事情。沈逾晟也并不怪她,当她是记性差。

只不过这时他心里想着,千万不要生气,把他抛下,留他一个人。

见他模样完好无损,尹煜柃总算是松口气,摸摸他的脑袋安抚道:“我们逾晟小笨蛋没事就好。”

她忙前忙后独自收拾这一堆烂摊子,沈逾晟想帮忙,却被调侃着“不要帮倒忙”打发去一边。他紧抿的嘴唇微微动了动。

这是在……嫌弃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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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陈叔早早地便起来。尹煜柃有些疑惑,陈叔解释说:“小少爷先前跟我说过,今日有同学请他去参加生日会,要我送下他。”

她点点头,出门前叮嘱沈逾晟玩得开心些,记得祝朋友生日快乐。沈逾晟笑着答应下来。

夜色慢慢降临,最近她总会学到很晚,沈宅所有人都已回房睡觉。

沈逾晟回来时一楼古董落地灯正亮着,青铜灯杆雕着蔓藤。尹煜柃独坐在沙发上,一只手撑着脸颊,另一只手翻着书页,双腿交叠,百无聊赖地晃悠着打发时间。黑发被她随意盘起,一支笔插入其中,固定住发丝,碎发都被撩至耳后,露出干净饱满的面容。她的皮肤在灯光下散发着淡淡的光泽,犹如上好的瓷器般细腻。

静谧的夜色里,她专注地看着书,睫毛在灯光下投下浅浅的阴影。微上扬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像是在书中寻到了有趣的内容。见她看得认真,沈逾晟悄悄地回了房。

将近二十四点,合上书本时,尹煜柃感到肚子有些空,打算随便煮点面条。

按下灯的开关,厨房间瞬间澄亮。头发有些松散,她干脆将笔抽出,黑直长发倾泻而下,她稍稍后仰轻甩头,将头发重新固定好。

不知何时,沈逾晟已悄悄来到脚边。尹煜柃往锅里加些水,抽空往旁边看一眼,“小晟回来了啊,怎么玩到那么晚?”

“……我们没在玩。”

“那就是生日会结束后你不想回家,又一个人在外面玩了很久咯?”

沈逾晟没回。

当他默认了,尹煜柃边俯身点火边柔声教导道:“妈妈同意你出门玩,但有些太晚了。不好好睡觉还怎么长高?想变成大人,就要乖乖睡觉,知道吗?”

沈逾晟老实站在门口,犹豫许久,才转移话题说:“……我想喝水。”

尹煜柃深表怀疑地回头看他。沈逾晟背着手,心虚地回以微笑。姑且不同他计较,尹煜柃拿出玻璃杯清洗干净,转而问道:“小晟,你知道家里头面条放哪儿了吗?”

沈逾晟微不可察地松口气,打点计时器似的用力点了好几下头,态度格外诚恳地帮她从一处收纳柜中翻出来。

尹煜柃正翻找调味料,抽空伸出一只手想接过来,甚至还招了招示意。结果等待许久,手中都空落落。

偏头一看,沈逾晟正抱在手里,像护着宝贝一样,没有半点给她的意思。

这小子叛逆期?未免太早了点吧。尹煜柃悠悠直起身,想看破他心思般抱臂歪头,眼睛微眯,再度好脾气地将右手摊在他眼前,四指合并向他勾了勾,露出友好的微笑,示意他乖乖交出来!

沈逾晟固执地再度摇头。

这一刻,她突然理解了什么叫万死不辞。就是……斗智斗勇每一天,就算被气死一万次,带娃的活也不能辞!

“沈逾晟……”尹煜柃暗自深吸气,心中默念一定要当亲生的,亲生的……

就在这火焰即将熊熊燃烧之际,锅中的水凑巧沸腾,沈逾晟突然说:“我想帮你下面条。”

那股即将喷薄而出的气焰被恰到好处地平息,尹煜柃双手抱臂,边点头边长长地哦了声,慢条斯理地打量着他:“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啊,儿子居然知道孝顺妈妈了啊。”

沈逾晟沉默不语地拿着一卷挂面往锅边靠近,尹煜柃提醒他小心些别被烫着,可他没回。

不知是不是错觉,总觉得他的情绪好像不太高。以为是刚才惹他不高兴了,尹煜柃赶紧胡乱揉揉他的头捏他的脸,皱巴巴地做鬼脸逗他笑,头发变得乱七八糟的才收手。

沈逾晟懂事听话,她也乐意为他服务。倒完水,她掌心贴上玻璃杯,细心确认温度是否适中。

身后传来撕开包装袋的声响,她正转身准备将水递给沈逾晟喝,他也正想开口和她坦白些事情……突然的,眼前面条却如瀑布般从空中滑落至地砖。

两人顿时愣在原地。

尹煜柃从他手中拎过空空的包装袋——原来是他没有弄清正反包装,把口子拆反。

眼前地砖断壁残垣般凄凉,一堆亟待解决的烂摊子正无声地等待着她去收拾。

“沈逾晟——”握着玻璃杯的手一点点捏紧,尹煜柃双眼紧闭,不愿接受现实,咬牙切齿地说,“你真的是——气死我啦!”

像是一株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雨惊吓到的小草,根须深深扎在土壤之中,叶片却不知该往哪个方向躲藏。无法抵挡住这突如其来的冲击,只手足无措地立在旁边,上下来回试探地向她投去几眼。

尹煜柃本想教训他的,可他这模样实在太好笑,她只尽力故作生气地压低声音:“去给我把扫帚拿来。”

沈逾晟“噢”了声,屁颠屁颠地退出厨房。注视着他小小的背影,尹煜柃终于一点点弯下腰,捂着腹部,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咯咯咯”地笑起来。

那些他所谓的“祸端”,不过是在探索世界时不经意间留下的痕迹,她压根不会同他计较,只觉得他是个纯纯的小糊涂蛋,一个让人忍不住想要疼爱和保护的小宝贝。

此时此刻,男孩却鬼鬼祟祟地回头,远远望着女人忙碌的单薄的身影,只觉心里隐隐发堵,再度有些难宣于口。

沈逾晟慢吞吞地拿来扫帚,递给尹煜柃,小声开口试探:“……你明天可以接我放学吗?”

接过扫帚,视线无意间划过他身侧染了一大片污渍、有个破洞的衣服。

再往上,对上他略微发红的双眼。

尹煜柃原本微微上扬的嘴角,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缓缓拉下,那一抹淡淡的弧度迅速消失。沉默片刻后,她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地响起,“谁欺负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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