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安从病床上一跃而起,像是打了肾上腺素,浑身劲儿劲儿的,整个人容光焕发。
“怎么了?”D3打量着他。
“D3,我出去一趟!你今晚没事儿的话,待病房给我打个掩护呗?”
“做什么?”D3拉上窗户,对他的举动感到一丝紧张。
“去抓黑杰……咳,去抓一个小丑!”
岑安一面迅速穿着衣服鞋子,一面操控脑机,密切追踪着霓音的位置。不知霓音是怎样的怪物,岑安亲眼看到他脖颈上出现了一个血洞,可他的定位此刻变换不止,不像是将死之人该有的活动强度。
方才网络上的交手,让岑安心中生出了怀疑,霓音会是黑杰克吗?
这些天,想通过赛博空间攻击他脑意识的黑客并不少,大概率是些跟黑杰克有仇的同行,都败在了防火墙之外。至于死伤如何,岑安毫不在意,毕竟是他们主动来招惹的。霓音算是第一个击破他脑机防火墙的人,水平不差,但岑安觉得他的技术恐怕还担不起“杰克佬”这个称号。
不过,霓音既然已经身处蓝医,那么近的距离,也是带足了挑衅意味,岑安觉得自己不亲手摘下他的小丑面具,有点说不过去。
“你冷静!”D3挡在门前,他看到岑安的心率、体温和脑机温度都出奇地高,“我不是在拦你。虽然不知道你在赛博空间做了什么,但你现在的状态看起来太冒失了。”
“好的。”岑安从如流地停止了往外冲的动作。
他上一次从医院出逃,是用黑桃A控制了一个仿生人医生,借医生掩护得以冲破重重监视。辑魂狱警对此专门做出了针对策略,和他接触的仿生人医生都被重新作出了调整,故技重施恐怕行不通。
看来这一次,必须得重新找条路线。
他唤醒了江烬的AI助手阿兰,将霓音飘忽不定的实时位置交给她,“阿兰,给我规划一条通向霓音的路线。”
阿兰语气生硬:“我只服从主人的命令,你是谁?”
“主人?”
“我初始系统绑定的最高级施令者,是图灵侦查长江烬。”
岑安翻阅着阿兰的逻辑框图,问道:“那,主人的主人提出的命令,你会执行吗?”
“理论上会的。”
“很好,我是江烬的主人。”
“你不是——”
阿兰的声音戛然而止。江烬将阿兰交给他的时候,也将阿兰的中央处理系统授权给了他,三言两语间,岑安没怎么费脑细胞,就摸进了阿兰的初始设定区进行篡改。
他在江烬为最高级施令者的设定之上,叠加了一个不要脸的新设定——岑安为最高一级的下令者,江烬下达给阿兰的指令如若与岑安相悖,岑安的指令优先。
相当于最高级施令者改成了岑安。
“抱歉啦,阿兰,还没来得及好好跟你认识呢,先给你派活儿了。”
岑安看着阿兰加载数据的进度条,乐不可支。
做这些的时候,D3出门到走廊“溜达”了一圈,回来时兜里多了把枪。
岑安眼睛一亮,从D3手里接过,越瞧越觉得熟悉:“狱警的?”
“对。因为你之前的出逃,蓝医安保加强了两倍,你病房最近的那三层防线,都有配枪。”
“你给我整了一把?”
“带件武器会方便很多。”
岑安用左肩撞了一下D3,“谢了,好兄弟。”
“好……兄弟?”
“病房这边,今晚真得拜托你。好兄弟,这回算我欠你一次。”
“欠我一次……”D3不自然地重复着他的话,“好吧,今晚我算你的共犯。”
岑安把枪揣进袖子,想了想,又拿出来别在腰间,套上蓝医的病号服外套,凸起的轮廓倒也遮盖得住。
阿兰的路线规划好了。尽管终点不断变化,却始终保持在一个不大不小、可以掌控的范围,上蹿下跳的,是在给他布置天罗地网吗?
岑安穿着D3的外衣走出病房,走到公共盥洗室,拆了天花板的大型散流器,顺着宽大的通风管道往外钻。黑黢黢的管道中,他不需要视力,眼前是三维的荧绿色指向标,跟着它的指引蒙头走,足以走出这栋建筑错综复杂的通风系统。
不知过了多久,新鲜的空气涌入肺部,他终于不用再忍受管道内弥散的烟尘废气,眼前也出现了夜空该有的颜色。
他的耳朵里不断传来阿兰的方向导航。阿兰非常聪明,还有点狡猾,一路上不断声东击西地为他打掩护。她规划的路线巧妙地避开了大部分安察员,还思虑周全地规划了紧急退路,以应对突发情况。
岑安顺利爬上楼顶。
天台视野开阔,眼前的光标飞快地闪烁几下,定格在了最高的一座建筑上。望过去,只见一个黑色人影坐在天台边缘,一条长腿晃悠在空中,另一条曲起,右手肘支撑在膝上,扶着下巴,仿若沉思。整个人所处位置之陡峭,看得人惊心动魄。
岑安吹了个响亮的口哨,大喊:“霓音!”
霓音身后炸开一簇烟花,三只匍匐在他腿上的乌鸦惊起乱飞。火光映亮了他那张小丑面具,身上的镜面连帽外套像是触发了某个按键,一下子变得光泽感十足,都市蓝紫色的霓虹炫光不断地在上面流转变换。
烟花一圈圈扩大,绚丽夺目,岑安的耳朵里突兀地响起雄壮浑厚的管弦乐。
岑安看得一愣一愣的:“这小子,还自带出场音效,挺能装啊……”
突然,他愣住了,这音乐……这充满了号角力的音乐,是竞技游戏《无冕神域》的战歌。
久违而熟悉的感觉袭来时,岑安浑身起了层鸡皮疙瘩。烟花还在扩大,逐渐扩为《无冕神域》的经典logo。
随着熟悉的机械女音响起,岑安眼前出现了一段文字:
【欢迎来到无冕神域,亲爱的召唤师】
他发觉身边的建筑在变化,快速形成了游戏大厅的模样,尖塔、黄昏、熊熊燃烧的炼狱、咆哮的九头蛇……游戏里的建模,此时逼真地呈现在眼前。霓音站起来,他脚下踩着一片树叶,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黑杰克,熟悉吗?”霓音问道。
黑杰克?
岑安扯了扯嘴角,心道,这货果然不是黑杰克。
岑安指着悬浮头顶的漩涡状的竞技开启入口:“什么意思?”
“我们来一把绝命1v1吧,触感拉满,以身相搏,死生自负,敢不敢?”
岑安心中纳罕,虽然这种全息模式很有意思,可让玩家以命相博……现在的竞技游戏都这么疯癫了吗?
岑安道:“你死定了,我从前可是职业选手。”
“谁还不是了?我才退役不久,很想跟您这位……”小丑笑容灿烂,“两百年前的前辈切磋呢。”
岑安神色陡然一变,“你知道我?”
“好奇啊?赢了我再说。”霓音纵身跃入漩涡。
岑安愣愣地站在大厅,半晌没回神,一时分不清自己究竟在现实还是在虚拟空间。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道提示,是霓音发给他的竞技邀请,绝命1v1。
岑安点开“绝命1v1”附带的“绝对痛楚”说明,发现这种模式果然是在赌命:
【本局游戏为“绝对痛楚”模式,玩家的血条可以暂存对局中受到的伤痛,当血条清空为零时,所有痛楚将由现实躯体中的神经系统承担。只有决斗中的胜方,才有资格将对局中的痛感清零】
岑安不急着同意,翻起了装备,一行行研读过去,又到新手训练营快速试了几个角色。
《无冕神域》这款游戏能存活至今,已经足够让他惊讶了。两百年,五百多个赛季,足够游戏改版到面目全非,机制和角色都让他感到陌生。不过好在他宝刀未老,对游戏的理解足够快速,反应依旧敏锐灵活,哪怕是全息形式,应该也不至于被按地上摩擦。
岑安做好准备,跃入漩涡前,眼前再次出现提醒:
【本次竞技,您设置了“绝对痛楚”,请谨慎确认】
【珍爱生命,竞技为次,请谨慎确认】
【再次提示:该设置会影响到召唤师的现实生理状态!!出现昏厥、疼痛、流血、甚至死亡状况!!建议您血条跌至40%时,主动认输出局】
岑安一连按下三个确认键,有种签生死状的感觉。
霓音等候已久,率先选择了名为“戏命师”的老牌角色。戏命师难度系数偏高,拥有多段位移、突进和回血能力,典型的炫技角色。
岑安看着角色面板,斟酌良久,选择了自己最擅长的刺客,刀口舔血的诡剑姬。
“以命相博,只有对方死亡为胜利标准的话,我永远也赢不了。”岑安看着满身绷带的戏命师,“因为我对你还持有疑惑,绝不会杀你。这对我不公平。重新定义一下这场竞技的胜利吧。”
霓音想了想,道:“这样吧,我的血条掉到20%,就算你赢,我主动出局。但我所追求的胜利,是你的空血条。”
“我同意。”岑安点点头,一时想不通究竟谁更亏。
迷雾过后,岑安被机械音告知正式进入游戏,降生于猩红血池。
这种双人决斗的模式直接掠过了角色发育,两个人经济数据相同,等级和血条都是满的,岑安选好成型的装备,出了血池。他手里握着诡剑姬的两把长剑,奔走于植物茂密的湿地,去寻找戏命师。
锯齿状的叶片擦过他的皮肤,传来细微的痒,岑安突然好奇心作祟,掏出刃口苍翠的打野刀往自己手臂上扎了一下——卧槽,疼疼疼!
为了缓解那点灼热的痛楚,血条迅速掉了两格。岑安“啧”了一声,不再作死,将刀挥向闻着血腥味而来的恶灵。
树林中,一张卡牌突然擦着他的脸颊飞过,随即一串血珠溅落空中。戏命师窜到他面前,势若鬼魅,那张缠满绷带的可怖的脸,陡然贴近,惊得岑安挥剑跳开,用力将剑上的亡灵尸体掷出去。
亡灵被那张回转而来的牌面撕碎。锋利的牌面在戏命师手中飞速凝聚成球形,那是戏命师的大招。岑安左闪右躲,戏命师如影随形,游戏的世界里,物理阻力几乎为零,他的动作轻盈又华丽,一套连招躲闪了大半卡牌,就在准备反击时,自己的血条“咔“”地掉了一半。
什么情况?岑安懵了一下,也没见哪里受伤啊……
卧槽,是法术伤害!
不是……戏命师这角色啥时候有法术伤害了啊?他印象中,不一直都是物理伤害吗?
岑安心里凉了半截,这下是真打不过了,出血池时,他一件法伤抵抗装备都没带,带了一堆没用的物防。
不仅如此,戏命师成功触发被动,分裂出了一个镜像,两个人一齐朝他发起攻击。
岑安看看对方的满血血条,再看看自己的,收回攻势,弃出一把剑,做了个假动作,转身遁入大雾弥漫的森林。
风声怒号,他不断地通过击杀怨灵与野兽回血,很快便满身血腥,血条却不见长。难道是1v1决斗模式不允许回血?
但他这个状态,正面同霓音对抗显然是不理智的,虽说都曾是职业选手,对方显然更了解当前版本,比不得。丛林深处,时不时传来野兽的低吼、恶灵的呜咽。岑安突然想到什么,往深处走了几步,将手里的最后一柄剑向外飞出去。
现在,他手里除了一把只对野怪起点作用的打野刀,什么武器也没了。不多时,霓音追上了他,讥诮道:“前辈,说好了1v1,你跑什么?我还想看你给我来一套剑姬的‘诛仙十八剑’呢。”
“花里胡哨的连招,还是少学一点比较好。”岑安道。
“是么?”无数张卡牌环绕着他们,形成一个密不透风的阵,又一张张秩序井然地擦着岑安的喉高速划过。岑安不敢动,那牌面稍微倾斜一点,就能割破他的颈动脉。
“好看吗,前辈?”
“……”
岑安无言,静静等霓音玩腻的那一刻,也等着飞剑技能的冷却时间,只有冷却时间到了,两把剑才会回他手里。
终于,“铮”地一声,两柄长剑深深插进他面前的土地。
霓音冷眼看着他的剑,卡牌的逼迫下,岑安无法伸手去拿。
“让我一点一点,放空你的血条吧。”
戏命师的形象消失了,霓音将自己的像切换进来,那张诙谐的小丑面具随着他的狞笑,变得极为生动。
岑安的四肢上被霓音插进四张卡牌,痛得气都吸不上来。就在他作势要将最后一张卡插入岑安的咽喉时,一颗硕大的火球朝他砸过来,随之而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咆哮和怒吼。
霓音跳开,尽管动作迅速,头发还是被烧焦了一片。
一时间,地动山摇。
“它怎么出来了?”霓音皱着眉,看着眼前凶神恶煞的喷火巨龙。
这种大型魔兽只设定在多人组队的竞技中,需要团队配合集火才能消灭,击杀后可产生集体增益效果,1v1竞技决斗的赛场里并不会引入这种怪物,一是不需要,二是就算两人化敌为友合作起来,也难以降伏。
“我承认,打不过你。不过我可以改游戏机制。”岑安道。
“怎么做到的?你黑客技术再厉害,也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建出这种怪物模型。”
“从其他游戏模式里拖一个进来不就好了,”岑安露出笑容,“不过,我只拖进了我方小火龙,没管你的,别怪我不讲武德哈,因为……”
话音未落,巨龙照着岑安喷出一簇烈焰。
岑安懵了,血条顿时掉到了5%。
“蠢,”霓音被他气笑了,“什么小火龙,这他妈是深渊焱兽!管你哪方,无差别攻击的那种!你眼瞎吗?还职业选手……”
“卧槽?”岑安吐出一口黑烟,诡剑姬全身被烤得外焦里嫩,手臂裸露的皮肤完全炭化,又焦又硬,轻轻一折就能断的样子。难以想象等血条空了,他退出游戏,身体要承担怎样的痛楚。
岑安抱歉道:“大意了,没认出来……”
“走啊!”
焱兽振翅,掀起一阵狂风。霓音拽起他往丛林深处跑去,一面狂奔,一面喃喃着对付魔兽的策略。岑安瞅准机会,一脚将他绊倒,两个人一起滚进巨岩的缝隙。岑安焦黑的肢体七零八落地散了一地,只剩一条左臂挂着躯干,怪可怖的。
“你疯了吗?我们会被焱兽烤死的!”霓音掏出一把尖刀亘在他颈前,骂骂咧咧,“你个混蛋,如果我们都被魔兽打死,系统会判定两败俱伤,结算时谁也没有资格清零痛楚!我现在杀死你算了。”
“是你会死,我不一定。”岑安乖戾地笑起来,“我只是感受痛楚,而你,会跟那只魔兽永远地留在这一局里。”
“什么……”霓音看着岑安眼睛里映出的小丑面孔,脑中警铃大作。
他没注意到,方才切换戏命师形象的行为失败了!他把自己的本体卷进了这场竞技!
霓音反应过来,再次进行切换,却发现系统瘫痪了,他什么也操作不了。
霓音颤着声:“你做了什么……切换口呢?”
“被我藏起来了。”岑安露出恶劣一笑,“这一局不管是被你杀死,还是被魔兽烤死,我都无所谓。但只有我能让你出去。”
焱龙咆哮,大地在颤抖,再过一段时间,黄昏渐远,焱龙会召唤出滚烫的岩浆浸染大地。
霓音头顶的血条不见了。
无血条,就意味着他只有真真切切的血肉之躯了。
岑安虽然浑身焦糊,破破烂烂,却是诡剑姬的数字模型,是一串数据而已,他的身体仍在游戏之外,现实中依然完好无损,而霓音却会葬身于此。
霓音真的慌了,咬牙切齿地看着他。
“让我看看你的真面目!”岑安笑出珠贝般的牙齿,刷地一下揭了他的面具,愣住了。
滑稽的面具之下,是一张俊朗稠丽的脸,混了点欧洲人的血,鼻梁高挺,眉宇间透着股不羁,又圆又亮的深紫色眼睛,像只不好惹的野猫。
“天杨?”岑安盯着他眼角的泪痣,眸光错乱地闪个不停。
天杨,他尚未从职业电竞中退役时,和他配合最好的队友。
多少年了?即便是在21世纪,他们也有五六年未见了吧……
霓音怔了一下,双眼充血,一霎时淬满怒火。
不服输的倔强表情、额前桀骜不驯的呆毛,一时让岑安梦回联盟,梦回他还在战队的岁月。
戏命师是天杨最得意的角色,霓音那一串丝滑炫酷的连招,也是他最擅长的。明明是帅哥,却喜欢扮丑搞怪……
是你吧,天杨,一定是你。
“原来是你小子装神弄鬼,等老子出去,天杨,老子抽不死你……”
“什么天杨?”霓音嘶吼着打断他,如同处在崩溃边缘:“你冲我笑什么笑,天杨到底是他妈谁啊?为什么你们都把我认成天杨?”
岑安一怔:“还有谁……”
“说啊,黑杰克!”霓音抄起手边的石块,狠狠砸向他的脑袋。
岑安伸手抵挡,躲开了致命一击,手肘却被砸烂了,血条立刻闪到2%。
岑安也恼了,抓起散落身边的腿骨往他脑袋上敲。
——邦邦邦!
没敲几下,焦骨先碎成了粉末。
岑安愣住:啊这……
霓音捂着脑袋,他的痛感不再延迟,疼得呲牙,又反手去锁岑安的喉。
岑安无力躲避,指了指头顶,“1%了。”
血条空掉,岑安就输了,会被强制出局,感受本局诡剑姬身上所有的痛楚,竞技结束。
竞技……结束?
霓音松了力道。
岑安看着他,忽然觉得他的眼睛里有一丝悲伤,一丝阴郁。
“你多大了?”岑安突兀地问。
霓音皱了下眉,没有回答。
岑安道:“你看起来,跟贺韶一样大,而天杨与我同岁。但不该啊,就算你是这个年纪穿过来的,也不该不认识我啊……”
“你他妈到底在胡说些什么?”他的无厘头激怒到霓音。
岑安不做声了,闭上眼,缓了许久。
“你认输吧,霓音。你原本98%的血条,出去了肯定没感觉,而我1%,不是当场休克就是死亡。”
霓音好笑地看着他,一张卡牌贴近他的咽喉,“你让我一个满血玩家,向丝血玩家认输?这个满血玩家,还是个职业选手?”
“那么抱歉,这场竞技注定不会有赢家。我总算明白了,在这种游戏模式里,一堆细胞和一堆数据原来没有区别。”岑安笑道,“我回到现实世界生生疼死,同时,这局游戏的系统也被我捏死在手。你将以血肉之躯,永远留在这一局。”
“认输吧,霓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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