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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二十九章(下)

白卿云走出密室,用木板重新遮住入口,并未封死,仅是以防万一,待沈澜君恢复行动力后就能自行搬开。

正殿外人声嘈杂,能隔着断壁残垣看见在夜色中起起伏伏的橙亮松油火把宛如一条游龙包围了整座道观,幸而通往这座道观的山路狭长而危险,又栖居在潮气寒重的山洞之中,木料浸透水汽,苔痕斑驳,不容易轻易引燃,用于点火的火油以及毒烟材料是通过吊绳的方式由山下往山上送,一时半会儿毒烟并未燃起。

白卿云见还有时间,也不着急,随手从一旁压塌门框钻进正殿的茂盛松树上折了三枝青翠欲滴的松枝,拂去道上三清塑像前供桌上香炉的尘埃,露出被山间水汽侵蚀得滋长出斑斑绿霉的铜制香炉上蜿蜒优美的八宝福禄云纹。

白卿云再将三枝松枝端端正正地插在最中央,手指捏着两枚火石,轻轻摩擦几下,三枝松枝顶端被点燃了,冒出散发淡淡松香味的袅袅青烟,好似人间所供奉的香火浮漾在空中,缭绕神像残缺的面容许久未散,那双黑曜石的石瞳被殿外的燐燐火把照得更加炯然有神,仿佛真经由这三柱香显了灵,注视着人世间即将发生的刀光剑影。

他给这三座神像上了并不诚心的三柱香,倒不是祈祷什么武运昌隆,全是一时兴起。系统老老实实地窝在白卿云的头顶,对接下来的事感到惴惴不安,它被白卿云哄骗得死心塌地,担忧自家宿主真的要为了主角牺牲自己,含着哭腔忧心忡忡道:

“大佬……要不然我们还是先跑路吧,他们那么多人,你又受了伤万一真的……真的在任务判定完成之前死了,我和你就会被判定为任务失败遭到主系统抹杀……”

系统哽咽了一下,可怜兮兮地用白卿云的头发蹭了蹭眼泪,觉得自己当真是统中废统,难成大气,完全无法像前辈那样辅佐自己的宿主走上称王称霸的傲天之路,反而一直什么作用都没有,就连这么优秀善良完美的宿主都被没用的它给拖累了。

想到即将被抹杀的命运,系统悲从中来,它还是个才出生的统,还没有看过大好河山与万千星辰,马上就要死在自己第一个任务中,偏偏又只能怪自己不争气,只能兀自伤心流泪,在白卿云头上哭成一滩湿哒哒的年糕泥,沿着光滑如绸缎的发丝淌了下来,窝进了白卿云的颈窝里。

白卿云看了一眼黏着自己哭得不能自己的白团子,还以为自家多愁善感的系统是看到这么多敌人在前感到害怕,全然没有想到他的好大统已经把两人的坟立在几号灵魂数据星系都想好了,还好心地揉揉系统,轻笑道:

“如果害怕的话就闭上眼睛,很快就结束了。”

系统一听,更伤心了,这不是告诉它只要眼睛一闭一睁,下一秒主系统失败判决书就传过来了,它只能和它宿主手牵手一同死了吗?面对这样恐怖的事宿主居然还能这么温柔的安慰他,大佬果真是好人!都是它不争气拖累了大佬……于是系统抽抽噎噎,哭着道:

“对不起大佬呜呜呜呜……都是我没用……对不起呜呜呜……”

白卿云:“……”

你又对不起我什么了?

他满心都是疑问,全然理解不了这个在他眼中等同于修真界新生器灵的高次元位面机械造物的思维方式,只能不作理会。

白卿云戴上黑色铁面,将右手中的玄铁长剑换到左手,凌空虚划了几下,试了试手感,旋即看向正殿外。

橙亮的火把是如此温暖明亮,溶解了清寒的夜色,将每一张面孔都照得清清楚楚,每一丝笑纹,每一个眼神,无一不透露出残忍与冷酷的杀意,每一个私兵都举着火把戏谑地看着已经成为瓮中之鳖的他,窃窃私语,声音杂乱似蜈蚣游走的爪足,那首领身旁一个很明显看上去是副手的角色手指拢在嘴边大声喊道:

“喂!沈家的狗,你主子呢?莫不是把你一个人丢下跑了?”

“哈哈哈哈哈!听说那沈威也算是当时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哪里知道生了个儿子却是没用的孬种!被我们一群人追得屁滚尿流,现在见跑不掉了就把自己的暗卫留下来断后!”

“喂那暗卫,若你交代出自己主子的下落,我们头儿可以给你一条生路,反正给谁干活不是干活?不如给我们头儿当狗,好歹我们头儿不会叫你自己断后!”

人群爆发一阵轰然大笑,又有好事者道:

“哈哈哈哈哈,怕不是就算想换个主人也没办法换了,我可听头儿说过那沈家的暗卫都是给下了毒的,哎哟真可怜,当条好狗还要被栓链子哈哈哈!”

这些污言秽语自是无法动摇白卿云分毫,这些人虽然嘴上叫嚷着归顺,实际根本不在乎的态度也透露出了一件事——他们根本不会放过白卿云与沈澜君,宁愿拖着两具尸体回去交差,也不会留下活口。

白卿云又是数了一遍人数,藏在山崖上的弓箭手有十人,眼前举着火把的有三十人,还有几人在崖边用吊绳运输火油与毒物。

他抬头看了一眼夜空,银月孤悬,镶嵌在无边静穆的玄远天穹之中,清晖澄净如霜,犹如沉璧照影,这般美丽清寒的月夜——

正适合杀人。

白卿云心情蓦地好上几分。

下一刻,他的身影在正殿中消失不见。

那首领虽是放任手下使用激将法想将人逼出,但却让他手下身有狼目者监视道观内,在得知殿中那戴着黑铁面具的暗卫突然消失不见时,首领心中浮现一丝淡淡的不安感。

突然,首领直觉被触动,他似有所感一般,抬头看向正殿屋顶。

一名身穿玄黑劲装、挺拔修长的男子伫立于青瓦飞檐之上,一束束银白的月光穿过林翳屏障洒落山洞之内,正好映在那人身上,将那男子脸上覆着的黑铁面具照得愈发神秘,面具上的青莲花纹仿佛流动着水银般凝实的光辉。

他墨发未束,垂在脑后,根根发丝浸没在银色月光之中随风轻扬,左手执剑,垂首望过来时,无悲无喜,无惧无畏,仿若诸天神佛垂视人间,入眼不过蝼蚁宵小之徒,不敌一剑寒光。

场下所有人都跟随首领视线看见了那名黑衣男子,一时间被这人的恣意张狂所迷惑,不敢轻举妄动,他们听到那人轻笑一声,低语道:

“如此良辰,与鲜血倒也相配。”

首领心中一凛。

长期在生死场间游走锻炼出来的敏锐直觉令他在黑衣男子话音刚落的一瞬间就抬手下令,示意隐藏在暗中与队列中的弓箭手立刻放箭!

一时间,箭雨如注,精铁铸造的箭矢带着啸然破空声划破银白月辉,宛如夏季暴雨倾泻在屋檐之上,但很明显这并不像柔软的雨水那样无害,只是顷刻间就把方才白卿云驻足的地方射成了刺猬,腐朽的木梁承受不住这宛如千斤重的箭雨,倏然塌陷成一个大坑。

可白卿云在箭雨瞬息而至之前早已消失。

他跃下屋檐,宛如一滴融入水中的露珠瞬间消匿于黑暗,身形灵动如鬼魅,潜入林木峭壁之间的幽影之中,那首领眼中瞬间失去了白卿云的踪迹,就连他身边拥有狼目的副手也失了目标,可短暂的沉寂之后,从山崖峭壁上传出的惨叫与血腥味提醒了首领方才究竟发生了什么。

那暗卫竟是先去解决掉隐藏在山崖上的弓箭手,而他行动丝毫不受黑暗阻拦,竟然也是拥有狼目夜视之才得能人,能够做到无声无息毫无痕迹地攀上山崖,显然轻身功法了得,抵达极致,是万中无一的杀手刺客。

那山崖峭壁距离洞口有三百步之上的距离,是以阵列中的弓箭手在听到惨叫时的一刹那就射箭过去也在重力干扰下减少威势,连山崖石壁都没有射穿,亦是给了白卿云脱身的时间。

解决掉来自上方的干扰后,白卿云轻甩长剑,将剑身上沾着的血迹挥在山崖石壁之上,而失了性命的几具弓箭手尸体因为失去了支撑掉落山崖,更有一具正好砸在首领身前一步,摔得脑浆迸裂,尚还有热度的鲜血溅到首领面上,冒着新鲜的腥气。

一时间,空气安静得可怕,除了松油火把燃烧时的毕剥声与热冷气流交织形成的风声,连呼吸都微不可闻,众人皆惊骇失色,那具尸体就是最好的威慑。

原本被追得只能抱头鼠窜的猎物突然摇身一变成为潜藏在黑暗中最顶尖的杀手,任谁也不觉得自己有这种无声无息、甚至连半盏茶的时间都没有就接连解决掉十名弓箭手的本事,这样诡谲的身手和那名暗卫先前的表现可谓大相径庭,可若是有这样的本领他先前还跑什么?难道是享受被敌人包围逼到绝境的感受?

首领直觉自己是中了一个圈套,可究竟是什么圈套他一时也想不明白,从一开始他们就处于绝对的优势之中,始终胜券在握,那名暗卫先前绝对没有这样的实力!莫非是使用了道家短时间大幅度提升实力的禁术?

想到此首领心中大定,禁术都是会透支生命,绝不可能长时间使用,只要他们能耗到禁术失效的时间,那这暗卫还不就是刀头活鬼、任人宰割!

他立时高呼道:

“全体靠拢!弓箭手在中,这人是用了禁术短时间达到这种水平!只要撑到禁术失效就成!都给我撑住了!”

那些私兵哪怕受了这等慑人威胁也是训练有素,令行禁止,瞬间围拢,警戒周围。

而将身形隐匿在洞顶上的白卿云闻言挑了挑眉,他可没有用什么禁术,只是为了不超过沈一而一直隐藏实力,他本就左右手都能用剑,但向沈家隐瞒了这一点,眼下右肩受伤,便只好换了左手执剑。

白卿云轻抚岩壁,手指用劲,身体紧贴山崖,摸到几块镶嵌在崖壁上湿漉漉的石头,一滴一滴地往下滴着水,发现了泉眼,他左手灌注内劲执剑刺进,将石壁间的裂缝扩得更大,石壁凿开时的声响又是引来一波箭雨,他飞身闪过,箭镞深深扎进岩壁,将岩壁裂缝再一次扩大,流淌在崖壁中的泉水瞬间从洞顶奔涌而出,飞流直下,将下方燃烧的松木火把尽数淋湿。

这下所有的光源就只有洞外的月光了。

这一突发事件引起了一阵骚乱,任谁被头顶突然而来的泉水浇了个透心凉都不可能保持镇静,首领大声呼喝勒令队伍维持队形不要分散,同时着令能够夜视的人寻找敌人,可一切为时已晚。

在队伍刚发生骚乱,所有人为那突如其来的泉水而精神分散之时,白卿云已然悄声无息地跃下山崖,潜入人群之中。首领呼喝声一落,他便着手开始了刺杀,没有了火把照耀的光亮,仅凭清寒月色,人眼短时间难以适应山中黑夜,一时间又为冰冷泉水蒙蔽五感,何谈躲避这在黑暗之中编织的杀戮?

剑光凛冽如匹练,在黑夜中骤然绽现,再出现时已是蒙上猩红寒光,所有人都像是温驯无害的羊羔,在黑暗中引颈待戮,毫无抵抗之力,那暗卫身法鬼魅,潜藏在黑暗之中仿佛他就是黑暗本身,所有人均为刺穿喉咙,一击毙命,干净利落得没有一丝赘言,甚至连拔剑时牵连而出的血丝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多余。

一场完美得挑不出任何差错的暗杀行动,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没有受到任何阻碍,剑身刺入柔软温热的血肉,完美避开人体坚硬的骨骼,避免了剑刃受损或是被骨缝卡住的风险,甚至连被剥夺性命的惨叫也几乎为零,仅有气管被鲜血堵塞以及破了一个大洞无法发声濒临死亡的嘶嘶声,像是将死而未死的蛇,在冰凉的月光下逐渐失温僵死。

这一切发生的实在太快,快到在人的感官中似乎那一场水刚落下,下一秒身边的人就逐渐倒下,甚至连死亡的惊惶与恐惧还未蔓延便已死于非命,一场短时间精心策划的谋杀,先是击杀藏匿在洞顶山崖的弓箭手,再通过这四处滴水的潮湿山洞判断出上方定是有山泉水,挖开泉眼使泉水飞落打湿火把消除光亮,趁所有人心神大乱之际潜伏入人群干净利落地展开杀戮。

白卿云轻描淡写地洞穿那一名狼目夜视之人的喉咙,他的左臂衣袖因为频繁刺穿喉咙淋了太多自脖颈动脉飙洒的滚烫鲜血,被血浸湿的黑红布料紧贴在手臂之上,勾勒出精悍而优美的小臂线条,黑色面具亦是溅上不少鲜红人血,银白月光映在面具之上,斑斑血痕宛如猩红乱梅淬在铁胎之上,萦绕周身如妖似魔的危险而冰寒的气质令人心神颤栗。

他特地留了首领的一条性命,便是想问出幕后主使究竟是谁,浑不在意地挥干净剑身上的鲜血,在地上画出一道流畅的血线。

当白卿云抬头看向首领时,那人竟畏怯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后跌坐在地上,心惊胆战地看着自己周围满地交叠的尸身,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俱都双眼圆睁,似乎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得这般轻而易举,寂然无声。

猩红鲜血交织汇聚,在青石地砖上形成大大小小不同的浓稠血洼,一轮轮鲜红的满月倒映在血洼之中,折射妖异的银红月光,宛如生死簿上的红圈,勾画了今日便是死期。

“妖怪……妖怪……妖怪啊!”

那首领突然抱着头发了狂地大喊大叫,他精神已经被这突然翻转的变故吓得濒临崩溃,白卿云听到自己被叫作妖怪,笑了一下,踩着鲜血汇聚的血洼走近首领,足迹在月色里荡漾出银色涟漪。

他半蹲在首领身前,还未开口问询,就听见首领喉中发出似是断气一般地咔咔声,面色惨如金纸,竟一时受不住这等冲击,活生生地吓死了。

白卿云惊讶地愣了一下,他沉吟片刻,还是抬剑将尸首的喉咙洞穿,避免是什么假死的秘术导致他隐藏实力一事暴露。随后他又绕道将运输火油的几人都解决掉,那几人见形势不妙还想跑,可还是迟了一步。

白卿云将尸首搬到一块儿,淋上已经运上来的火油,并不急着点火,反是先去道观旁设有的汲水池清洗手上血迹,他摘下面具,仔仔细细地将暴露在外的皮肤上沾着的人血清洗干净,身上的血将汲水池内的清水染红,右肩的伤又在隐隐作痛,想来方才那一场打斗使得肩后伤口又裂了。

衣裳浸湿的血已经开始腥臭发腻,肩后的伤也需要处理,白卿云又看了一眼洞外天穹的明月,心情轻松愉快,这时他突然想起一直窝在他肩上的系统怎么没了声,顺手捏起系统察看情况,才看见白球球抖抖抖,颤得几乎要瘫软在他的手心里。

这是怕得?

白卿云捏了捏乖得好似一颗棉花糖球的白团子,发现系统抖得更厉害了,方知原来系统是在怕他,他唇角微勾,露出一个清浅的笑,故意道:

“怎么?你在怕我?”

系统顿时打了一个激灵,许是求生的渴望战胜了恐惧,它立刻用自己白白滚滚的身体蹭了蹭白卿云的手心,谄媚道:

“怎么……怎么可能!我、我、我当然不会害怕大佬!我这是……是……”

系统是了半天也没想出一个借口,急得都要哭了,白卿云逗够了系统,把白球球捏在手心里揉捏,系统战战兢兢,任由自家宿主把他搓圆捏扁,半点怨言都不敢有,只恨自己身为系统不能直接晕过去,许是没有意识才是最幸福的。

白卿云待火油浸透尸堆与道观木材,擦响火石,点燃火油,火星乍亮,瞬间蔓延一片幽蓝火光,声势渐大逐渐演变成橙红烈火,纵使这道观里潮气深重,但在这般熊熊大火之中深藏于木料中的水汽迅速蒸发,整个道观须臾间化成一片火海,将这片人间屠场焚烧得干干净净。

白卿云看着滔天赤焰,将自己的面具扔入大火之中,唇边扬起一丝笑,道:

“再见,小侯爷,期待我们的下次见面。”

他忠心耿耿的暗卫已经扮演得够久,是时候更换身份了。

沈澜君被点了穴道不得动弹,尝试用内劲冲击被封住的穴道,这处天然的石道密室曲折幽深,只能听见模模糊糊的声响,当他听到外边一切归于寂静,鼻间隐约能嗅闻到木材焚烧得焦糊气味,顿时大感不妙,对十一赴死的担忧令他心神激荡,竟拼着经脉撑裂的剧烈痛楚硬生生地用内劲冲破了穴道。

此时他已经顾不得长时间维持同一个姿势而酸痛麻木的四肢,扶着墙站起身,跌跌撞撞就往外赶,搬开木板,沈澜君看清道观如今惨况后大脑一空,身形踉跄,跌坐在地。

整座破落道观已经彻底化作废墟,焦黑的木料冒着点点橙亮的火星,仅有遮掩住密室入口前的三清塑像依旧完好无损,供桌上的三枝青松已经燃尽。

映入山洞内的月光依旧清冷而明净,将洞内的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那些那躺在道观正殿之前的众多焦尸已经在烈火焚烧的作用下变成黑炭粘连成一座难舍难分的尸山,隐约能分辨出人体蜷曲的四肢,扭曲而可憎地缠绕在一起,像是某种烧焦的植物,宛如人间地狱。

沈澜君呆呆地看着那座尸山,有风吹过,卷起黑白相间的灰烬,洋洋洒洒的落入山涧,落在沈澜君的身上,残存星点热意。他脑袋发蒙,内心有个惨烈的猜测让他不敢上前,如果十一平安无事,那十一应该会主动来寻他,眼下没有任何人在,十一他……不、不一定,十一可能是去洗手了,他素来喜净……

想到此,沈澜君精神一震,扶着石壁站起身,高声呼喊道:

“十一!十一!十一!”

可呼喊许久也没有回应,沈澜君终于是意识到了什么,艰难抬脚,身体在巨大的绝望以及恐惧下有些发软,他看着那座焦黑尸山,踉踉跄跄地走过去,跪在地上,不顾尸体被焚烤出来的焦油,也顾不得肉质焦糊的臭味,想要把这些尸体分开。

这实在是很愚蠢的举动,没有人类能够在被烧成一具焦尸后还能活下去,况且这些焦尸已经被烧成了一团,又如何能从这众多面目模糊形如黑炭的尸体中找到他想找的那个人?然而沈澜君此刻什么也不想思考,他无力且麻木地翻找着什么,身上沾了灰烬与污渍,双目赤红,眼神发直,嘴中喃喃道:

“十一,十一……你在哪里……我一定要找到你,一定要........”

但很快,沈澜君就摸到的一个轮廓熟悉的物体,被烈火焚烧的变形但依旧能够看清是一张面具,残忍地劈碎了沈澜君心中最后一丝荒芜的希望。

沈澜君的手指沿着面具上的纹路抚摸,尽管面具有些变形,可其上雕刻的青莲纹路依旧清晰可见,是他送给十一面具……他与这张面具日日夜夜相对了七年,纵使面具化成了灰也能认得出,又怎么不知这便是十一的面具!

一瞬间,沈澜君一直紧绷在脑中的思绪宛如终于承受不住拉扯的蛛丝骤然断裂!他根本意识不到自己在做什么,宛如受尽创害凄楚的野兽怒吼一声,旋即状若疯魔地伏在尸山上翻找,想要把这些尸体一具一具的扯开,沈澜君神情癫狂,双目充血,仿佛堕化成一只噬人的厉鬼,抓扯着一具具尸体,想要将十一的尸体从这些尸体中分出来。

他的十一……他的十一……十一是他的!是他的!就算死也不可能和这些杂碎与垃圾待在一起!

十一是他的!是他的!

可根本分不出来,根本认不出哪一具尸体才是十一!

“主上……主上!”

突然,沈澜君的肩膀被人按住,沈澜君猛地抬头,那双比鬼母泣血还要痛苦可怖的双眼立刻震得来者不自觉地退后几步,沈澜君喘着粗气,见竟然是十二,原本被痛苦与绝望的吞噬的理智开始逐渐回笼,他乌发散乱,神情癫狂,十二哪里见过这般模样的沈澜君,一时间竟不敢靠近。

他们这些分散的暗卫见了先前山林中的大火,意识到情况不妙,便沿着火光一路追踪过来,但依旧来晚了,正好见到此种景象,看见这么多焦尸,便知十一已是凶多吉少,但万幸沈澜君似是平安无事……虽然这副模样并不是完全没事,可到底是留了一条性命。

沈澜君凝视十二片刻,随后垂下头,看着自己手中的面具,与理智一起回笼的还有那令人难以承受的绝望与悲痛,如同一柄柄寒光粼粼的尖刀,贴着他胸腔里那颗柔软鲜红活的心脏划出道道血痕,每一道血痕溢出的滚烫鲜血充满了他那些还未诉诸于口的爱意,可他想要告诉的那个人再也听不见了,那些滚烫的爱语充斥在他的心口处,翻涌徘徊却无法找到一个出路,推挤得他难以呼吸,眼前一片黑红血雾。

他被十二与十三扶下了尸山,跪在地上,将面具贴近自己的胸口,仿佛这样可以缓解心口那犹如凌迟一般绝望的痛楚,仿佛就能借这张面具化成沟通幽冥的桥梁,指引他去寻找自己爱人的灵魂,沈澜君的身躯缓缓的伏到地面,他的脊骨已经承受不住这灵魂中的悲痛欲绝,沈双目赤红,像是困兽嘶鸣,无力且绝望的念着那人的名字:

“十一.......十一......我的十一.......”

他的脑中蓦然回忆起先前那个已经被遗忘在岁月深处的梦境,那时他刚得知少年玩伴举族丧生在一场火灾之中,而那时他问了十一一个问题,他原本是忘了自己问了十一什么,可现在突然就想起来了。

他问十一:“为什么我总是会失去那些很重要的人?齐先生是这样,母亲也是这样,甚至就连我的朋友也是这样?”

十一那时是怎么说的?那时的十一虽然还只是一个小少年,可已经颇具沉稳气质,却又耿直得令人生气,居然也不安慰一下还是小孩子的他,甚至多给一眼也是吝啬,只是看着手中书卷宛如青霜疏雪,平静而淡漠道:

“此事不过是寻常。”

寻常……不过是寻常……

凡是他所重视的人最后都会死于非命,他总会因为各种缘由失去他们,就像现在……他不过也是又多失去了一个人……而这也不过是寻常之事……

十一是不是早就知道这一点,所以当时才会那般不讲情面地直接告诉他?告诉他失去才是正常的事,为的是以后若是他再失去其他重要之人时,能够不一味的沉溺与自怨自艾与悲痛之中。

痛苦只能摧残自己,而不能报复仇敌。

和十一相处的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尽管心脏依旧被悲痛与痛苦所萦绕,可沈澜君已经知道自己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做,他与十一青梅竹马一起长大,本就样样不如十一,至少现在……至少现在他不应该继续放任自己沉溺于痛苦之中白白浪费时间,至少现在他可以为十一做最后一件事。

如果阴阳两隔他的爱意十一再无从得知,至少让他亲手将仇敌的亡魂送入地府,让十一得知大仇已报,能够心无挂碍地轮回转生。

沈澜君站起身,犹如沉默的猛兽,浑身萦绕着冰寒的杀意,宛如出鞘的利刃被痛失所爱的悲恸打磨的更加锋利,带有见佛杀佛、见神杀神的决意与疯狂,他嗓音嘶哑难闻,像是地狱里的恶鬼,道:

“给我查!查这些究竟是谁的人。查出来后将人带到我面前!我要亲自讯问!”

一股寒意从这九名暗卫尾椎升起,他们不敢多问,只是应了一个是,由十三十四留下翻找尸身上的线索,十二带着沈澜君和其他暗卫如讯鸟一般离开。

沈澜君怀里揣着那张面具,最后看了一眼那座残破的道观,旋即头也不回地就此离去。

十一,等等我,等我处理好一切,我就来接你回去。

祝大家新年快乐!早日暴富!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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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第二十九章(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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