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疼?
那还真是件新鲜事。
白卿云本是不以为意,漫不经心地任由自己的左手被沈澜君牵着,在心中估量自己的伤势以及体力,目光不经意掠过身前人的背影,极好的夜间视力让他捕捉到掩映在乌黑乱发间一抹宛如煮熟的虾子般鲜亮的肉粉色。
他的目光凝定片刻,意识到沈澜君那佯作抱怨的语气绝对是带了几分真火气,同时也的确是因为他受伤而心疼。
白卿云偏了偏头,心下意外,他并不觉得这种并非是致命伤的伤势有任何需要担忧的地方,再者他以前也不是没有面临过比这更凶险的境地、受过更重的伤,而每每沈澜君的反应更多的是嘉许与骄傲。
一名暗卫的价值是靠他完成的任务分量所决定的,愈是艰难危险的任务,愈是能凸显这名暗卫的价值,也能从侧面衬托出主上御下之能,万是没有主上见到手下暗卫受伤而心疼的道理。
而眼下沈澜君居然会因为他而心疼……
仅是动情一道就能令同一个人发生如此大的变化,人类的感情还真是奇妙。
有追兵在后,两人顾不得休息,用轻功趟过了河,沿着不规则曲线绕路行进,沈澜君心中挂念白卿云的伤势,频频看向白卿云,神色在黑沉与忧虑之间浮动不定,只要白卿云动作幅度稍大牵连到伤势,他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没什么比意识到自己无能无力更令心里难受的了。
因觉得是自己牵连十一受了伤,沈澜君心中生了愧疚,那样陌生又沉重的情绪是如此难捱,像是密不透风的凝涩脂膏把他的心捂得喘不过气来,令他迫切地想要给予白卿云补偿,可又深知眼下除非摆脱追兵尽快让白卿云伤势得到医治,他什么也做不到。
也算是运气不错,来时一路并未发现追兵迹象,沈澜君甚至心存侥幸,觉得也许那帮人今日围攻失败后就暂且放弃,要过几日才会卷土重来,这样一来就给已经是强弩之末的两人留下喘息与休养的时间。
绕过这个山隘,白卿云夜色中如狼眼般明锐的视觉看见半山腰处似乎有房屋人舍的迹象,他告诉沈澜君,两人略一商量,赞同先去看个究竟,一来两人体力已经耗尽亟需休整,二来白卿云伤势也需更仔细地处理,有人的话最好,没有人的话也能是个避风的居所。
仅有一条狭窄如羊肠的青石小路为草木掩盖,断续不连贯,曲曲折折盘上山腰,鲜有人迹,年久失修的青石板断裂在危耸的山崖边,落差足有一人多高,不过对身具轻功的两人来说不算难事。
白卿云与沈澜君一路有惊无险地攀上山腰,离得近了才看清那其实是一座为萋萋荒草所覆盖的破落道观,门庭荒芜,毫无人气,一看就知已经荒废许久。
见是座无人的破落道观,沈澜君颇为失望,他忧心白卿云伤势,想着若是有人家的话就能烧热水替白卿云清理伤口,另外还能用身上金银交换些热乎的吃食。
他可算是啃腻了野果吃厌了野芋根,更别提这山里的兔子看着肥美,肉中却带着一股若有若无的腥臊,没有任何调料的情况下简直就是一种折磨。
也是一朝落难才知晓金银原是最无用的东西,既不能吃又不能烧更不能治病,失望的沈澜君恼怒地将怀中预先备着的一锦袋金叶子狠狠地扔到地上,金叶子在夜色中哗啦啦犹如金鱼的鱼鳞燐燐烁烁地散了一地,犹如象征希望的月亮骤然崩裂的金色碎片,每一片闪着光的碎片都映出了沈澜君失望的神情。
“主上。”
听到白卿云声音,沈澜君抬起头来,抓住白卿云的手,那双风流多情的桃花眼里此刻满是疲倦,原本俊美的面容也冒了些青色的胡茬,整个人都与以往的锦衣富贵扯不上干系,显得颓丧晦暗。
白卿云面色较沈澜君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失了血,面上毫无血色,本就白皙如玉的皮肤在夜色中更是白得好似能透过月光,透出虚幻的不真实感,那双眼还是清泠如水的,被沈澜君抓住手腕,望过来时透着疑问。
而沈澜君看着十一这般苍白的面色,心中亦是一紧,宛如一只钩子勾住了心尖肉,铮铮的疼。
许是内心愧疚作祟,又许是毫无喘息余力的逃亡让他身心俱疲,沈澜君看着白卿云,突然弯了弯眸子,唇边扯出一丝笑,隐约有了几分以往的风流恣意,故作洒脱道:
“若是他们再追了上来,十一,届时你就一个人逃吧,反正我的身份已经暴露,估计暂时不会让我死,很可能用我作为筹码来威胁我爹,十一你摆脱了我这个累赘,定能脱身,到时候你再与其余暗卫会和,在我被交出去之前来救我就行。”
白卿云扶住沈澜君的手略停顿一瞬,他微微垂了眸,低声了一句:“不会的。
“属下从未认为主上是累赘,主上莫要再说这种胡话。”
沈澜君眸光颤了颤,定定地看着白卿云,露出个笑,伸手勾住白卿云的脖颈,凑上前安抚性地亲了亲,道:
“我只是玩笑话,十一怎么当真了?再说我还没亲够本,还没来得及和十一你上床,哪里怎么舍得丢下十一你?”
虽口上说只是玩笑话,可沈澜君清楚自己真是这么想的,十一身上的伤拖不得,就算有蛊虫作为牵制,他暴露身份后还能拖延两三天时间,十一完全可以利用这段时间与十二十三他们汇合后施救。
这并不算一个理智的做法,赌命的性质远胜过深思熟虑,最大可能就是他一被抓住就立刻被砍了脑袋。
想到此,沈澜君心情就有些压抑,原本的笑也敛去了三分。
这一切都被白卿云看在眼中。
这荒废道观虽无人迹,但也能算是个避风的住所,且此时夜色已深,道观又为茂密林木遮掩,应当能躲避一时半会儿,白卿云绕着整座荒废道观转了一圈,此观规模不大,栖息在山腰处一座天然的山洞之中,潮气颇重,青苔幽深,不少木料已经腐朽,仅存了个大概的形状,唯有观门前悬挂写着“明山观”的匾额保存得极好。
一路进去,就到了正殿,殿正中有三座泥塑道上三清的塑像,早已彩漆剥落,形神毁半,唯有一双眼栩栩如生,在幽幽夜色中犹如活人般闪着神光。
白卿云凝眸细看,才知这三具泥像虽只是用红泥塑身,眼瞳却镶嵌了黑曜石磨成的石珠,石瞳在夜晚闪闪发光,光影变幻间赋予泥像活人神色,配上那损毁大半的身躯,在夜色中显得诡异莫名,叫人看了就心生寒气。
沈澜君叫那神像看得不自在,移开目光,环视殿内,道:
“这里没什么东西,估计都叫那些道士跑走的时候搬空了。”
白卿云“嗯”了一声,道:
“这里位置偏远,道路险阻,被荒废也是意料之中。”
踏在青石板上的足音在山洞中回荡,白卿云将整个道观事无巨细的观察了一遍,发现了有意思的东西,沈澜君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却没有看出什么,只以为白卿云是为了安全着想才这般大张旗鼓的巡视。
他挂念着白卿云的伤,便也跟着,直到确定这处确实只是废弃道观,只有蛇鼠虫蚁游走的痕迹后,两人才回到大殿中休憩。
白卿云原地坐下,沈澜君见白卿云终于肯好好休息,自是松了一口气,倚着人坐在地上,示意白卿云靠在他的肩上休息,免得靠在墙上时压迫到了右肩的伤口,见白卿云只是轻轻靠着他,沈澜君搂住白卿云腰将人往自己怀里带,道:
“还跟我这么生分做什么?总归是什么都做过了,靠我身上又算得了什么害羞的事。”
他甚至不要脸地探过头去,笑得颇为自得,道:
“来,十一,看我一路这么辛苦地照顾你,来给你主子亲一个。”
白卿云按住沈澜君那只不规矩的手,闻言亲了亲沈澜君的眼睛,似是没想到白卿云这般好说话,本是打算逗乐的沈澜君愣了一下,白卿云觉得有点好笑,他微微偏过头,吻住沈澜君的唇,并未太过深入,仅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轻得就像是一片月光,他移开唇,道:
“这样行吗?”
沈澜君不敢置信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唇,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我若说不行的话还能再亲一次吗?”
从坍塌的殿门洒入殿内夜晚明净而幽蓝的微光映在白卿云面上,将他本就清冷出尘的面容更是宛如明镜台中仙人,散在脑后的长发因先前染了血被河水洗过,宛如闪着珠光的墨色绸缎,听到沈澜君的话,白卿云认真地看了他一眼,点了一下头,然后微微阖眼,再一次吻住沈澜君。
他这回吻得更加深入了些,含着沈澜君的舌尖轻轻舔吻,他就连做这种情人之间甜蜜厮磨的事也做得清冷而细致,慢条斯理得彷如一条细细的流水逐渐梳开沈澜君心中每一寸纠缠在一起的焦虑与情愫,让人不知不觉间沉溺其中,白卿云阖眼时流丽的眼尾在夜色中宛如雨燕轻盈的尾羽,原本苍白的容色为亲吻时交换的气息染上些许绯红,漂亮得不可思议。
沈澜君本是搂着白卿云的,却慢慢陷入白卿云的怀里,接吻的滋味实在太好,在胸膛里时时刻刻鼓噪不安的心渐渐地静了,像是淋上草木幽香所交织而成的轻盈雨雾,仿佛什么也不用想,不用去思虑以后得危机,只有现在……只有真真切切地拥着自己所喜爱的这个人的现在才是真实的,才是唯一重要的事情。
白卿云待沈澜君态度出奇得温柔,引得沈澜君心脏在胸膛里不自觉地轻颤,酥酥麻麻软和成一片,似是浸没在柔软轻盈的蜜糖融成的浆液之中,先前满腹忧思尽数化为绕指柔情,勾得他内心情潮翻涌,流动间盈满了甜蜜的爱欲,竟反客为主,伸手扣住白卿云的后脑吻得更加深入。
一吻结束,两人都有一些气息不匀,白卿云面上多了几分桃花般的血色,叫沈澜君看得爱极,有一下没一下地轻啄白卿云的唇角,含含糊糊道:
“奇怪,你今日怎对我这般好?倒真叫人不习惯……”
他用指尖绕起白卿云的一束墨发,又亲了一下眼尾那如莲瓣的薄红,笑道:
“别真是看在我照顾你的面上才是,我还希望十一你从此以后都这般待我。”
白卿云没在意沈澜君把玩他的头发,只是和沈澜君互相靠着,避免压着肩上的伤,闭上眼睛道:
“属下只是想清楚了一些事。”
沈澜君错愕,他正想追根究底,但看见白卿云已是闭上双眼,心知十一亦是已经累极,便强忍住探询的欲|望,挪了挪身子,让十一靠在自己怀里更舒服点,下巴搁在十一发顶,在一片清幽的草木香中闭上了眼。
他自己也累得要命,闭眼没几分钟就睡了过去,思绪沉眠在黑沉的梦境中,像是失落在竹林重重叠叠幽静的影子里,竹影错落的小潭映出月下淡彩的霓虹,虹光浮动在草木清香之中,突然,虹光破碎了,他被人摇醒,耳边听见一个熟悉好听的声音在唤他:
“主上、主上……沈澜君。”
沈澜君蓦地从深眠中惊醒,他睡得太沉,醒来的一瞬间脑子还是懵的,看什么都有重影,等他终于回过了神,已经被白卿云从地上拉起身,沈澜君看着白卿云面上冷肃的神色,心下一沉,道:
“他们来了?”
白卿云点头,道:
“已经包围了这个山洞,他们应该与先前分散的人马会和,人数有五十人,正准备焚烧毒烟,想把我们逼出来。”
沈澜君心中更冷,这处坐落在天然山洞的道观若是被围了洞口那简直就是插翅难飞,更别提还要焚烧毒烟,若是洞内被毒烟吞没,那简直就是不留活路!
他按住白卿云正欲拿起长剑的手腕,神情严肃认真:
“十一,让我出去与他们交涉,我是认真的,这是唯一能够让你我活下去的办法。”
白卿云并未看沈澜君,将剑挎在腰间,然后看向沈澜君,道:
“不可能,他们不会让你活下去的。”
沈澜君看着油盐不进的暗卫,怒道:
“那你还有什么法子?你难道真想跟他们拼个你死我活?是,十一你是厉害,可就算在你全盛的时候也没办法一个人对上这么多人!更别提你现在右肩上还有伤!这样的情况下你怎么还拿得起剑?!”
白卿云不为所动,只是淡淡道:
“我来为主上断后。”
沈澜君眼眶渐渐变红了,他握住白卿云的手,声音低了下去,含了一丝哀求:
“别去,十一,你会死的,你若是死了,叫我怎么办?”
白卿云回过眸来看向沈澜君,神情复杂,开口道:
“主上明知道这是最好的方法,由我来为你断后,我只是一名暗卫。这世上断然没有主上来断后而暗卫逃走的道理,更何况……”
白卿云停顿一瞬,旋即缓缓开口:
“我的命与你的命相连,你身负母蛊,若你死了,那身负子蛊的我也活不了,但我若死了,则对你没有任何影响,于情于理,都应该是我……”
“怎么没影响!”
白卿云话还没说完就被沈澜君语气激烈地打断,沈澜君抓住白卿云的手用了劲,手背青筋毕露,神情激动又愤怒:
“你怎么能觉得你对我丝毫不重要!?怎么能觉得你的生死对我毫无影响?!十一,这么多日的相处难道你丝毫感受不到你在我心中的分量?我甚至都打算为你放弃娶妻生子的打算,想为你脱了奴籍,重新给你一个身份,好光明正大地向父亲坦明我对你的心意,十一,你怎么能不知道?你怎么能不在乎?!也许我之前确实做错事,确实怠慢了你,可我……”
沈澜君抱住白卿云,痛苦地低下了头,将通红的眼眶埋在白卿云颈窝里,嗓音哽咽,沙哑:
“可我现在对你的心都是真的,我真的喜欢上了你,真的爱你……不是那种玩物之爱,而是……想和你在一起一辈子,山盟海誓永不辜负的爱!你怎么能不在乎?!是不是我做得哪里还不够好?我改,我改还不行吗?!等这次回去后我就叫人取出蛊虫,你别去送死,你死了我该怎么办?”
白卿云虽是有所预料,但万是没想到沈澜君居然想得那么远,竟然连不娶妻都想到了,也完全没想到沈澜君在心情激动之下将什么都和盘托出,可他心中已经拿定主意,任由沈澜君抱住他,但还是遵照人设,轻轻推开沈澜君,神情复杂道:
“你我都是男子,怎能……况且此时并非是谈论那些儿女情长的时候,沈澜君,不要再任性了。”
沈澜君瞪大了那双多情似水的桃花眼,因为眼眶红了,那双眼就宛如水做的棱镜,将沈澜君一切情绪都映照得清清楚楚,他又听见十一叫了他名字,知道十一此时说的是真话,心头怒火更胜,道:
“我这怎能叫任性?我只是不想你白白送死就叫任性!?你我都是男子又如何?我待你的心是真的,若我不爱你,那我还在这里苦苦哀求什么?!我只是不想失去你,不想让你死!若我真的不爱你只是对你逢场作戏,那我为什么要阻止你去送死?!
“十一,睁开眼睛看看,看看我的眼睛,看看我的心!你若是怕我说谎骗你,我说了,我宁愿自己替你去死!我难道不知这其中的危险?但比起你必死的结局,我更想挣上这么一挣!我是在拿我的命来挣你的命,你又怎么敢说我在欺瞒你,我不爱你!?”
白卿云闭了闭眼,看着眼前愈发激动的沈澜君,他微微偏头,吻上沈澜君那正欲开口说些什么的唇,这一下直接叫沈澜君愣住,他难以置信地息了声,直愣愣地看着白卿云。而白卿云等沈澜君安静下来才分开,他墨色的睫羽宛如盈着光,低声道:
“你不想我去死,正如我不想你去死一样。”
沈澜君红着眼睛,轻声道:
“那你知道我对你的心思了?”
白卿云勾了勾唇,这是沈澜君第一次看到白卿云的笑,原本清冷若霜雪美人的面容露出这样一个温柔的笑来,立时如春雪消融,仙人拈花一笑,动人心魄,哪怕仅有短短的一个瞬间,也依旧好看得令人移不开目光,让沈澜君几乎看得痴了,连眼睛都舍不得眨一下。
白卿云闭上眼睛,却没有回答沈澜君的问题,反是道:
“请主上恕罪。”
一股好似九天腊月针扎般的刺骨凛冽寒气登时袭上沈澜君心头,使他从那昙花一现般罕见的美色中惊醒,可他惊醒地太慢而白卿云动作又太快,仅是一个呼吸间就被白卿云点了穴道,无法动弹,更无法发出声音。
白卿云没有看沈澜君那双凄惨充血的双眼,抱着沈澜君绕道泥塑神像之后,那里有一个从山壁中凿出的隐秘空间,被神像后的木板遮掩,是白卿云方才观察道观时发现的,空间不大,但上有一处狭小的天井,空气是流动的,白卿云将沈澜君安置在其中,看着沈澜君那绝望的眼神,白卿云低声道:
“点穴能维持的时间有三个时辰,等三个时辰过去主上就安全了,届时主上发送信号与十二他们会和。
“属下这就去了。”
他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声音很轻,可听在沈澜君耳中无异于与洪天巨钟敲响,沈澜君眼中流露出焦急的情绪,想要阻止白卿云,可他压根没办法动弹,也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白卿云离开,留下一个决绝的背影,宛如飞蛾扑火般迎向必死的结局。
‘十一……十一……十一!!!!“
可任由沈澜君如何在心中撕心裂肺地呐喊,他的声音也传不出心中,他看着白卿云离开的身影,眼前瞬间起了血雾,绝望的情绪一点一滴的在心中蔓延,直到彻底看不见白卿云的背影的,那一点一滴的绝望瞬间化作滔天巨浪将沈澜君吞没,直直地抛入深渊之中,心脏更是直接被这股绝望挖了一个血肉模糊的大洞,灌入彻骨的冷风,明明是夏季却冻得他遍体生寒,痛得他肝胆俱裂,眼前全是重叠的块状血雾与方才十一的那一抹笑。
沈澜君的心被一点一点的捏碎了,心痛欲死,却无法动弹,脑中却突然闪回十一今日待他格外温柔的时候,心中顿时明悟:
“原来……原来十一那时候就已经计划好了!原来十一那时候就打算舍生来为他断后!可笑他那时候丝毫没有发现!可笑,可笑!为什么,为什么偏偏要等事后他才明白过来!若是能早一点,是不是就能阻止十一……
“十一……你别去!你别去……回来啊,别去……
“不要留下我一个人……”
他的眼尾流出两行清泪,双目赤红,犹如滴血。
终于明白什么是爱的时候却被抛下了,唉,好可怜一男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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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二十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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