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令皇后害怕极了。
整个谢家恐怕都不清楚谢朝之真正的面目,可是她却十分熟知。毕竟曾是爱侣,也扬言要长相厮守,若不是多年前那道逼着江家就范选女为后的旨意......
她冷静下来,那双清冷的眸子扫过敞开的柜门,缓缓合上:“你赶紧走,本宫会替你掩护。但这是最后一次,谢太师,你也要顾及谢家,本宫还不想同你一道被砍头。”
谢朝之却没将她的话放在心上,他听过太多次她的绝情话。
“阿芸,再等等,我定能将你从这深宫之中,带出去。”
说罢,他竟堂而皇之地走向内殿大门,皇后急急拽住他的袖子,“你...”
“阿芸,我能进来,自是能出去。你在担心我?这顶帽子是你念着我做的吧,那便赠我了。”
“你别胡说。”
皇后想夺回来,谢朝之却将珠帽负手身后,另一只手自胸襟里摸出一枚掌心大小的玉壁,雕刻着寻常的牡丹花。平滑顺畅,刀功却可见不凡。
“这朵牡丹我刻的,用玉壁换你的珠帽,给他做生辰礼便是。他素来偏爱不可多得的玉壁,哪里瞧得上你的珠帽,皇后娘娘,此等心意俗物还是放我这。”
待谢朝之走后,皇后抬起食指,看着那细小的针眼,思绪飘回了多年前。
当年入宫并非是唯一的选择,可皇家给江家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不长女入宫为后,要不幼女册封为郡主,待及笄之年后嫁去山高路远的小国和亲。
此事便扔给了长女抉择。
“爹,娘,别国山高路远,此生阿月要再回来,怕是不能。一去,便是此生无法相见。”
才及笄的江芸长得十分纤细,一言一行间都带着闺秀的温婉。
江芸脸带笑意,眼中却透着几分倔强,“女儿愿意进宫,我见过陛下,是个值得托付的人。能成为一国之母是多少人都羡慕不来的,这是好事,爹娘莫要愁眉苦脸的。”
江母不言,江父那双略带浑浊的眸子里满是心疼,“阿芸,你知道,这是皇家在逼我们江家,他们只是想拿阿月要挟你进宫为后。”
“说什么要挟,爹,此话不能乱说。”江芸对着江父江母行了一个大礼,“爹娘,能被皇家看中,是女儿的福分,此事便就随了女儿的心意吧。”
还是孩童模样的江揽月跑进屋,任性地将糖葫芦丢到地上,一把揽住江芸的腰,用脸蹭着她后腰,“阿姐,我不许你去!你别去!我听说了,那宫中是会吃人的,去了会死的,会死的!”
江芸低头摸了摸阿月的脸,“阿月,哪里都会死人的,没你说的那般严重。你是从哪听到的?”
“我不管,阿姐,爹,娘,我们一起跑吧!”
江母一把将阿月拎过来,用手指戳了下她的脑门,“傻孩子,天涯海角的,皇族想要拿人,就是躲得过一时,也躲不了一辈子。不顺旨意,被抓住后抽筋拔骨是小,龙颜大怒怕是咱们九族之内,都别想有一人苟活。”
后来,在一家人的目送下,江芸还是进了宫。自封后大典后不久,江芸便上身孕,怀胎四月时不慎落胎。
帝王见皇后整日心绪不宁郁郁寡欢,这才让江芸出宫散心。江芸去了一趟寺庙为亡故的孩子祈福,却被一个老妇人认出,说她面容与崔氏几乎一样,断言她是崔氏之女。
而那崔氏听闻夫君战死,便也郁郁而终,随了那夫君一起去了西天,只留下襁褓中的女娃,不知去向。
老妇人是崔氏的邻里,察觉不对才来敲门,进屋看到崔氏面容发白地卧在床上,才知道人去了。
“没想到,你还活着。你娘的在天之灵也可以放心的,就是崔氏她呀,是真的可怜,你也别怪她,她一个妇人带着刚出生的你,真不容易。”
老妇人一直等江芸走出了寺庙,仍旧还在叹息。
那日,皇后没有直接回宫,而是淋着雨冲进了江家,奔进了江家二老的卧房中。
江芸不论做皇后还是江家大小姐,从来都是规规矩矩,温婉有礼。连下人们都是第一次见江芸行为如此越矩。
彼此,经过一年光阴的成长,江揽月的个头只比阿姐矮一寸,听管家说阿姐回来了,抱着一堆有趣的字画来到爹娘卧房,想与阿姐分享,结果江芸却一把将字画打落。
江揽月的眼睛睁了睁,看到爹娘的面色都很难看,这才问:“阿姐,你怎么了,发生何事了?”
“不用再叫我阿姐,我不是你的什么阿姐。”江芸踩着地上的字画,指着江母:“我就说,为何我总觉得你们待阿月更好,我以为,我以为只因我是长女,须得顶着一切,我毫无怨言。”
她的眼中蒙上了灰色:“但原来,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啊。”
江揽月双手捏着江芸的衣袖:“阿姐,你在说些什么,为什么我一句话都听不懂,你怎么可能不是江家的女儿,我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姐妹。”
“阿月,此事你应是不知情的,我一路上奔来,满脑子都在想,这些年江家待我如何,我待江家如何......”江芸委屈地控诉着:“很好,都很好。可是我这心里,却还是堵得慌,阿月...”
她望着阿月的面容,这张五分像娘,三分像爹的脸,根本与自己无半分相似。
“若是早些知道,我未必会替你进宫,你才是江家唯一的女儿。我的孩子也就不会死。”
一字一句,都似往人心上扎。江揽月茫然地看着阿姐,嘴唇抖了抖,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
看着阿姐落寞冲回雨中的背影,江揽月追了出去,“阿姐,阿姐!”
她抱住阿姐一半的臂膀,“我不管那些,你永远都是我的阿姐。你对我那么好,还为我求来了随时都能进出皇宫的玉牌,我不信你会忘记我们之间的情谊。”
“情谊,是这个世上,最没价值的东西。”雨滴落在江芸的朱唇上,她勾唇笑了笑,扫了一眼阿月手上的玉牌,“阿月,人在这世道上,总要背负一些东西,往后,再无人替你。”
......
一道宫人的声音打破了那抹沉寂。
“皇后娘娘,江二小姐在殿外候着,说是要见您。”
-
此时,江揽月与谢珩一同坐在华丹殿的外殿中。来华丹殿的路上,江揽月看有个侍卫急匆匆地行过,瞧着背影总觉得有几分熟悉,却是想不起。恍惚间,她怀疑自己尚未醒酒,还吹气让谢珩闻闻看有没有酒气。
“这么晚了,阿月你不在家中与夫婿安寝,跑到我华丹殿来,所为何事?”皇后一来,清冷的眸色扫过他们二人,最后落在谢珩的脸上,却是在问江揽月:“你这新婚夫婿他欺负你了?”
闻言,江揽月忙摇头,谢珩也忙为自己解释:“皇后娘娘,我疼她都来不及,怎会欺负她。”
“成婚多日你们都不曾圆房,是本宫的妹妹配不上你谢家的门楣?”
将圆房一事突然敞开来说,江揽月只觉脸上一热,心虚地连说话都磕巴,“阿,阿姐,我们圆了的,圆了的。”
谢珩本还想着如何回应,听了她这扯谎的话,抬高一边剑眉,疑惑地看过去,心道这慌也扯得出?
实则成婚的第二日清晨,喜婆子就在房门外候着,要他交出帕子,他便趁着江揽月还没醒来,用自己的血滴在帕子上想糊弄过去。可守在外头的喜婆也是人精,一眼便看出了帕子上的血作假。
后来才知道这个喜婆也是皇后的人。一切都逃不过宫中的眼线。
没想到进宫来寻叔父,却先挨了皇后一顿训斥。想起江家对自己的印象,谢珩心一横,猛咳起来,几乎要将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这一举止,连皇后都皱眉掩鼻,但也总算想起爹娘来讨过补药,为的就是小妹的这个夫婿,“你身子怎么了?之前也没听谢家提过,怎就病得如此严重?”
“兴许是流年不利,近来肺腑间总感钝痛,怕是时日不多,想着不能误了发妻,若是待我死去,也好重新为阿月寻了新夫婿。”说到这,谢珩又重重咳嗽起来,整个身子都弓着。
江揽月:“......”纨绔子弟的独门绝学之一,都不需要搭台子,直接就能唱大戏。
想起之前她也是这样对着情郎们唱大戏的...此时才觉得,原来唱大戏扯谎,看起来是这般无耻下作。
讨补药在前,谢珩重咳在后,两者天衣无缝地串连到一处,皇后不得不信。在皇后眼里,他们是两不成器的孩子,凑到一块干不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坏事。
“说的丧气话,本宫不爱听。年岁尚轻,养养便也能好。”
“多谢皇后娘娘关心。”谢珩掩唇轻咳,“其实今日也是挂念我叔父,听闻他还未归家,您今日可曾见过他?”
皇后虚眯起眸子,“不曾。”
江揽月:“那谢太师会去哪啊,阿姐,你能不能派人在宫中寻寻?”
“如此兴师动众,传出去不好听。”皇后道:“这样吧,本宫让宫俾带你们到四周看看,半个时辰后寻不到,便先回去,兴许谢太师早已出宫,也未可知。”
后头副CP戏份应该不多。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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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夫妻一起唱大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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