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住！降者不死！”
闻商弦看着一群黑衣黑马，背着弓箭手提大刀的人朝自己奔来。
眼里闪过冷光，毅然决然拉过缰绳，揽紧怀里的人，马鞭一抽往前疾奔。
后方的黑衣人步步紧逼，听不清又说了什么，就弯弓搭箭，破空声紧随而来！闻商弦猛地回头，瞳孔里倒映着箭雨，齐齐朝她射来！
“哈！”闻商弦骤然从梦中惊醒，后背发凉，一身冷汗。
这是什么梦？被人追杀，万箭穿心？她是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预示梦么……
闻商弦的心高高悬起，对未来升起了浓浓的忧虑。
“叩叩”两声，描夏在门外敲了两下：“少主，你醒了么？主君说让你去前厅。”
“知道了。”闻商弦应了声，起床更衣洗漱，推门出去，一边走一边系外袍带子，“有说什么事吗？”
描夏：“听说各大掌柜主事的都去了前厅。”
“嗯。”
闻商弦整理好仪容就往主院去。
进去后，才发现不止她，薛氏也在，坐在父亲旁边言笑晏晏，厅中聚满了人，有年纪大的，也有二十出头的。
闻老爷眼尖地一眼看见她，声音洪亮地招她过去：“快过来你见过各位长辈。”
闻商弦理了理衣袍进厅，笑嘻嘻地打了声招呼：“各位叔伯、婶娘、姑婆，午好！晚辈有礼了。”
她说完，马上就有人出声：“哎哟，这是商儿吧，出落得越发打眼了，不说我还以为是个水灵灵的小娘子呢！”
“谁说不是呢！真标致，比你娘年轻时还美呢！”
闻商弦美滋滋地含着笑，表情颇为自恋：“那是当然！我娘亲可以渝州第一美人，我自然是照着她长的！”
谈及闻家前主母，众人皆是一阵感慨，叹红颜薄命。
闻老爷也不禁眼眶微湿。
薛氏脸上笑意微僵，暗暗掐了下掌心，上前安抚：“老爷，莫太过忧思，姐姐若泉下有知也会不安的。”
闻商弦借着转身翻了个白眼，她迟早揭了她惺惺作态的假面皮。
闻老爷感伤了一会儿，接着进入正题：“商儿今年正好十八，我打算让她开始接手闻家的产业，日后少不了各位有经验的掌柜多多指教……”
闻商弦脸上闪过惊讶，姿势也坐正了，余光瞥见薛氏眼里的不甘，心里乐开了花。
薛氏也没想到闻砚山这么快就想让闻商弦接掌闻家，分明前几日她还在他耳边暗戳戳上眼药，明里暗里说闻商弦贪玩不成熟，不足以堪当大任。闻砚山当时还赞同地点头，谁知今日便召集了各大行的掌柜和管事，提前给这个贱种铺路！她怎甘心！
“当然了，商儿年纪尚小又贪玩，处事经验不足，不成熟之处还劳烦各位掌柜多带带她。”闻老爷存心想让自己不成器的长女磨炼一下心性，学着独当一面。
各个掌柜和管事连连应下。
闻老爷宣布完，就开始听他们汇报上一周期的产业经营情况。
四月为一期，一期一汇报，这也是闻家主君掌握名下各大产业动向的手段之一。
将近两个时辰，各个掌柜管事的回报终于结束，此时已经快到宴会开席的时候，闻老爷说了几句，就让他们都退下稍事休整，然后再来府中赴宴。
闻家每年中秋之际和年末都会举办一次筵席，犒劳从各县镇千里迢迢前来府城汇报事务的掌柜和管事，还会给他们发放节礼和津贴。
以往闻商弦都没出席，在外面乱晃，今年却被闻老爷勒令参与。
不出意外，许多人都来朝她敬酒。闻商弦喜欢独酌，再不济三两对酌，一点都不喜欢被一群人灌酒，于是酒过三巡就佯装不胜酒力，被描夏搀了回去。
闻老爷没阻止，只轻哼了一下，便放她离席了。
走出了主院的范围，闻商弦一下挺直了腰背，眼神清明，哪有半点醉酒的样子。
描夏嘴角抽了抽，竖起大拇指：“少主的演技越来越精湛了！”
闻商弦扬了扬下巴，得意：“废话，本少主可是千杯不醉，我不想醉谁能灌醉我？”
路过椒兰院院墙时，闻商弦远远看见一个身形清瘦却目光坚韧的少女往院内走，看见闻商弦时浅浅地颔首。
眉眼有些眼熟，她仔细过了一遍脑子，才想起来面目和楚桐有些相似，想必那就是楚梧了。
方才是在跟她问好？
有意思，从未谋面却一眼就看破了她的身份。
回到归林苑，闻商弦才有时间整理夜里梦境中发生的一切。恍然间她有一种自身仍太过弱小的感觉，那种生死关头的强烈恐惧还萦绕在她心头久久不散。
她意识到，也许需要组建或者培养一支身手矫健的护卫队了。
这件事交给流川或描夏更合适，她们两个的武功都很不错，了解也应不少，但考虑到描夏大大咧咧的性格，还是寡言少语的流川沉稳一些，也聪慧一些，交给她办也放心些。
流川不在身边，先前被她遣到应娘那边帮忙了，想到应娘之前特地去景园找她的事，她再三思量了一下，决意去一趟宅子，顺便看一下芙儿恢复得怎么样。
她叫来仰秋，让她去置办些礼物她好带去宅子里。
渐冬在替闻商弦查渝州城内铺面的账，查到嘉年坊时，眉毛一挑：“这家绣坊今年的账倒是漂亮，每月营收都有增长。”
闻商弦过去看了一眼，声音愉悦：“芙儿和元娘她们颇有天分，想来绣品精进不少，熟客多了，盈余自然也多……”加之数月前从四季坊挖过去的谢桃意，嘉年坊还经营不好才怪了。
说起生意上的，闻商弦和渐冬话渐渐密了，谈及和陆记的合作，脱颖而出的青云酒肆，临危不乱冷静理智的陆绾。
渐冬沉思：“少主，或许此次和陆记的合作会是我们闻氏的一个契机，毕竟陆记生意几乎遍布天下，却无人动摇……”
这话点醒了闻商弦：“你说的对，陆记能屹立不倒，除了自身实力，想必在官场有所经营。稍后我就去青云酒肆寻陆东家，重新拟一份合作契书。”
借势而起，她借陆记的势，陆记借她的势，互相利用，各取所需。
仰秋备好了礼物，闻商弦便出发前往宁安居。
马车到了门口，就听见里面欢声笑语，门口有人立着梯子在挂灯笼，听见车架声，回头一看就看到闻商弦立在台阶前笑容温和。
忙要下来问候。
闻商弦笑着阻止：“不必下来，先做手头的事要紧，我自己进去便可。”
门口两个姑娘连连点头。
闻商弦踏进大门，描夏提着大包小包礼品跟着进去。
在院子里指挥众人布置宅院的应娘率先看到她，思及上一次见面的情景，内心五味杂陈，叫了一声：“少主，你怎么来了？”
闻商弦一边让描夏把礼物分发下去，一边说：“来看看你们，一起吃顿饭，明日中秋，府中事务繁多，怕是不能来了。”
众人闻言一喜，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神色愉悦。
“少主能来就好了，我们都很开心！”
“是啊是啊，我们还以为少主不会来了。”
“少主我们亲手制作了月饼，您尝尝哪个味道更好吃？”
有几个人飞快得进屋端了一篮子月饼来。
闻商弦尝了一个红豆泥馅儿的，夸赞道：“不错，甜而不腻。”
“少主尝尝这个，凤梨味的。”一个小姑娘大胆塞了一个自己做的凤梨月饼到她手里。
闻商弦咬了一口，眸子微亮：“香甜，还带点清新的果香，不错！”
“少主，还有我的，枣泥月饼！”
“少主，还有我做的莲蓉月饼！”
“少主我的是桂花！”
“我的山楂！”
十几个姑娘纷纷毛遂自荐，想让少主尝一尝自己做的月饼。
闻商弦笑意微僵，尝一两个还行，这十几个下去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吃月饼了，但望着一双双满含期待的眼睛，她不忍推拒：“好，好，先放描夏那儿，我回头再尝。”
众人面面相觑，只好把月饼塞到描夏怀中。
闻商弦怕了，担心姑娘们又拿出什么给她试，忙问应娘流川在哪里。
“在后厨，今天意娘下厨。”
闻商弦“嗯”了一声，去后厨找流川。
刚靠近后厨，就闻到一阵饭菜香。
一眼望去，谢桃意系着围裙在灶前忙活，流川在一旁递东西，一说一动，甚为默契。
谢桃意给最后一道菜撒上盐和调味料，翻炒几下，不一会儿就出锅了，用袖子擦了擦汗，随即想起炖的汤：“哎，鸡汤！”
才说完流川就下意识伸手把炉子上的汤端到一旁，后知后觉才“嘶”了一声，手指烫到了。
谢桃意担忧地立即抓过她的手放进冷水里：“你看你急啥，也不知道拿布垫着！烫伤了怎么办！”
流川目光落在她抓着自己的手上，耳尖微红，移开视线看着她：“无碍，我皮糙肉厚。”她常年习武练剑，指腹和虎口都留下厚厚的茧子，烫得不厉害。
谢桃意一脸不赞同：“再皮糙肉厚也是不能这么莽啊！现在只是端个汤，要是以后有什么更危险，你是不是也不管不顾地冲出去了？”
流川沉吟：“若遇到危险，身为侍卫，自当身先士卒！”
“你！”谢桃意气得不行。
“但你放心，我武功不错，不会有事。”流川补充道。
谢桃意甩开她的手：“谁担心你了？”
流川有点懵，摸了下自己的耳垂：“意娘……”
“别叫我。”谢桃意逃出厨房，撞进闻商弦调侃的目光，脸倏地红了一下，低不可闻地喊了一声少主。
闻商弦轻笑：“不用管我，你们继续。”
似是而非的话让谢桃意脸更红了，局促地杵在那里不知所措。
还是流川出来了才解了围：“少主，你找我？”
闻商弦见她除了不解，再无其他表情，活像个木头疙瘩，不禁可惜：“嗯，有些事要你去办。”
“嗯。我马上回去。”流川应道。
闻商弦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笑了笑转身走了。
吃饭时，闻商弦扫视了一圈，没看到芙儿。
应娘解释道：“芙儿身子还虚弱着，下不了地，已经让人端去她房中了。”
闻商弦沉默了一下，上次交谈后，她就故意没去看她，想彻底断了她的心思。
“我去看看。”
吕芙儿房中，元娘端着清鲜鱼汤小口喂她喝下，看见少主进来，忙站起来。
闻商弦让她坐回去，走到床前。
期间，吕芙儿目光没落到她身上一秒，扭头看向床里侧。
闻商弦失笑：“怎么，不想理我了？”
吕芙儿还是不理睬。
“身子恢复得如何？”
吕芙儿无动于衷。
闻商弦叹气：“这是打算跟我老死不相往来了？好吧，那我走了，你安心休养。”
床上的人动了，眼里有水光浮动：“少主来干什么？我不用你管！”
闻商弦转回身，没计较她的口是心非：“嘴硬什么，快中秋了，都要高高兴兴的，不许哭鼻子知道吗。”
吕芙儿吸了一下鼻子：“我才没哭鼻子！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莫哭了。”闻商弦投降，“好好吃饭，养身子，莫要胡思乱想了，我先走了，以后再来看你。”
吕芙儿看着她没说话，直至快出门才忍不住喊住她：“少主，你还会和以前一样对我好吗？”
闻商弦听出她声音里的哭腔，也听出了另一层含义，回头柔和地笑：“当然。”
“我知道了。”吕芙儿语气微微哽咽。
与其就此生疏，渐行渐远，还不如放下奢望，就做寻常姐妹的好。只是，她需要一点时间。
离开宁安居时，众人依依不舍地齐齐送她到门口，目送她坐上马车。
描夏掀着车帘回望，直到再看不到才放下帘子，感叹道：“少主，你真像一个艳福不浅的花心浪荡子。”
闻商弦正靠在车厢壁上闭眼小憩，闻言倏然睁眼，扫了她一眼轻笑：“若果真如此，岂会放过你？”
描夏一阵恶寒，抖了抖鸡皮疙瘩，默默离她远了些：“少主真荤素不忌。”
闻商弦兀自笑着，神色愉悦极了。
到了青云酒肆，先一步下车，戏谑地看了描夏一眼：“放心，本少主喜欢美人，会撒娇的、脑子机灵的。”
描夏反应了好久才明白过来：“……”就好气！少主在影射她丑？还没脑子？
流川慢悠悠瞥了她一眼，摇头叹气。
描夏一脸疑问：不是，流川什么意思？她凭什么嫌弃我？
必须打一架！
眼见两人已经走远，她忙追上去。
到了青云酒肆闻商弦才知道数日前陆绾和陆虞就已经离开渝州回去处理家事了，她猜测应该是那次逼婚的事。
陆绾和陆虞两人都不在，新开不久的酒肆和酿酒工坊依然有条不紊地运转，可见陆记管理和运营机制的高明。
二楼传来阵阵悠扬的琴声，闻商弦听着颇为耳熟，不禁疑惑。
掌柜的跟她解释是新招的琴师，二楼文人雅客居多，便设了琴师，附庸风雅。
闻商弦听到掌柜的自谦的说法，不禁笑了，又问他陆东家几时回来。
掌柜的也说不知。
闻商弦只好打道回府。
来晚了_(:зゝ∠)_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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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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