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不欢而散后，闻老爷第二天下午要去郑府下聘时才发现闻商弦不见了，震怒下当即叫人调查。
最终查到景园，令月和柳姑姑的身份也随之水落石出。
一个浣衣丫鬟，一个家奴，当真是胆大包天！先是蛊惑少主与孙府结仇，后又魅惑少主，使其对之言听计从，竟是把主家的大小姐耍得团团转！
他这不成器的逆女偏就被迷得神魂颠倒，不仅欺上瞒下，将人藏在府外，暗度陈仓，还为了这个女人三番四次顶撞自己，连与知府千金的婚事也想退了！
好一个厌烦，好一个驱赶出府，当真把他当成老糊涂一样搪塞打发！
如今见两人亲密地挽着手自房中走出，如何看不出这两日是如何苟合厮混！
“跪下！”闻老爷怒不可遏地喝道。
闻商弦抿唇，默默地屈膝跪地，令月也跟着跪下。
“这就是你说的家世清白的良家女子？！”
接着闻老爷眼尖地瞧见令月腰间垂挂的玉佩，气得眼前一黑，一把上前夺过那玉，厉声质问：“你娘留给你的玉佩，你就这么把它随便送人？！”
闻商弦抬头：“不是随便，是女儿深思熟虑许久作的决定。”
闻老爷气笑：“好一个深思熟虑！这就是你深思熟虑的结果？为这样一个居心叵测的女子，招惹是非，顶撞长辈，推拒婚事，真是不知所谓！”
闻商弦皱眉：“父亲莫要攀咬她人，我说过了，不娶郑家千金，是因为我根本不喜欢她，与旁人无关。”
“我看不是你不喜欢郑家千金，而是心早就被人勾了去！”闻老爷站到令月面前，神情愤恨，言辞犀利，“一介贱婢，竟敢狐媚少主，挑拨是非，光天化日之下无媒苟合，当真寡廉鲜耻！”
令月脸色倏地惨白。
闻商弦见状心里一痛：“爹——”
“你闭嘴！”闻老爷打断她，“你沉湎女色、不知进取，忤逆不孝，当真令我失望！”
“一个闻府的下等婢女，若不是使了下作手段，因何能爬上你的床得你宠幸！若不是你又如何能住上这上好的宅院？如此算计偏你就看不清，偏要一头栽进去！”
闻商弦抬头争辩，眼睛红了一圈泛着泪光：“父亲错了！不是她刻意引诱，是我！是我钟意她，对她巧取豪夺，死缠烂打！她本不喜欢我的，是我不肯罢休，强人所难，执意将她禁锢在身边！令月干净纯澈，什么也不懂，是我不知羞耻、**熏心，罔顾礼法强占了她！父亲要责罚尽管罚我一人，我认，但我决不会放手！”
闻老爷惊愕，不可置信地退了一步：“疯了，都疯了！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是不是她给你灌了什么**汤？”
倏然指向柳姑姑，眼神凌厉：“还是她？教唆你这般执迷不悟？”
“从始至终只是我一个人的主意。”闻商弦摇头，攥紧了握着令月的手。
“请父亲成全。”
闻老爷指着她的手指气得发颤：“你当真要与她双宿双栖？即使会为此失去少主之位？失去我这个父亲？”
闻商弦转头看了一眼令月，令月脸色苍白眸中含泪地朝她摇头，继而坚定道：“父亲永远是女儿的父亲，但请父亲成全！”
闻老爷气得连连说了三个“好”：“当真是我的好女儿，为了一个女子背弃家族，连父亲也不要了！”
闻老爷一腔怒火无处发泄，此刻看令月和柳姑姑的眼神恨不得盯死两人，一意孤行地认定是她们带坏了自己的女儿。
遂眼神愤怒地射向柳姑姑她们：“贱奴！我闻家供你吃喝，庇护你半生，你却生出如此险恶用心教唆婢女迷惑少主，当真罪无可恕！立忠，给我打，打死这不识好歹的奴才！还有这贱婢！今日我便要断了你的妄念，让你彻底死心！”
闻老爷命令一出，立刻有人去捉拿令月，闻商弦死死将人护在身前，另一边柳姑姑被人按在地上施加杖刑，板板到肉，闷哼的痛呼压抑不住地钻进令月的耳朵。
令月慌张挣扎着要扑向柳姑姑，声音哀求：“主君饶命，饶了姑姑吧，跟姑姑没关系，她什么也不知道！”
闻老爷无动于衷。
闻商弦怒目而视：“爹！你要干什么！”
闻老爷面无表情：“闻府教训不听话的家奴，你一个外人也要插手？”
闻商弦语塞。
令月挣出闻商弦的怀抱，跪在地上朝闻老爷磕头：“主君，求求您，不要打姑姑了！是我的错，是我不知廉耻勾引少主，一切都是我做的。您要责罚就责罚我吧！放过我姑姑！”
闻商弦看得心疼，过去拉她起来：“小月亮！你在干什么！你别说了！”
令月无助地挣扎着，眼神凄凉地看向少主，泪水止不住地流出眼眶，转而磕头求她：“少主，你快跟主君说，是我，是我勾引了你，是我让你和主君父女反目，都是我做的，都是我的错，跟姑姑没关系，求求你了，不能再打了，姑姑会死的！”
闻商弦感觉自己的心像被一只大手攥住，痛的喘不过气来，她抱住无助哀求的人，眼眶含泪：“别这样，别这样说，小月亮……”
她垂头看了一眼柳姑姑，柳姑姑已经被打出了血，还在咬牙挺着，令月哭得几乎要碎了，终于弯下了挺直的脊梁，低头哀声求情：“爹，求您住手！”
闻老爷居高临下俯视着她：“你以什么身份求我？”
“女儿求您，放过她……”闻商弦低着头颅。
“我为何要听你的？你何时听过我的？”闻老爷表情不变。
耳朵听着柳姑姑声音渐渐弱下去，令月随时伤心欲绝的模样，闻商弦闭起眼，认输：“只要您放过她们，要我做什么都行……”
彻底输了，这是她从没预料到的情况。即使她手中有再多筹码，此刻命在旦夕也使不出来，柳姑姑是令月的软肋，而自己的软肋，正被父亲捏住。
闻老爷扬起手，柳姑姑那边的杖刑停了下来。
“跟我回府，三日后黄道吉日，你随我去郑府交换婚书，下聘。”
闻商弦睁大眼睛，下意识侧头望向令月。
令月下落的眼泪止住了，眼神戚戚地对望过来，欲语还休。
闻老爷见她半晌不应，还明目张胆地跟那婢女眉目传情，怒火再次被点燃，就要下令继续。
“父亲为何非要逼我娶知府千金？您可知郑知府大有问题！”闻商弦低吼。
“我现在只知道你有问题，这两人更有问题！”闻老爷只当她在转移矛盾，加重了语气问，“你娶不娶？”
闻商弦咬牙，脸色紧绷着。
闻老爷冷哼，手下抬，柳姑姑那边又开始了。
令月看在眼里，心急如焚，拽闻商弦的袖子，泪落如雨：“少主，求你，答应吧……”
闻商弦红着眼凝望：“小月亮，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眼泪簌簌落下，令月顾不得擦，她知道自己在把少主往外推，也知道——或许今天过后，她和少主的缘分也尽了，但是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姑姑在自己面前被打死。
“我……我知道……少主，对不起……月亮，该落下了……”
天亮了，梦醒了，月亮该落下了。
和少主在一起的日子，除却初时的不愉快，其他时候大都是轻松愉悦的，除了姑姑，没有人对她那样好过，像做梦一样。
这样想着，心底又延伸出漫长的不舍，一滴又一滴滚烫的热泪落下，滴落在少主的手背。
闻商弦的心不断下沉，直坠海底。
低下头，攥起掌心内属于另一人的眼泪，半晌抬起头，眼睛红红的，亮亮的，像被水洗过。令月看见她低低笑了一下，然后听见她说：“好。本少主如你所愿。”
“我答应，娶知府千金。”闻商弦朝父亲说道。
闻老爷让人放开柳姑姑。
闻商弦踉跄地起身，深深地回望一眼，哑声道：“爹，走吧。”
令月望着渐行渐远的熟悉的背影，视野渐渐模糊。
少主走了。
令月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跪坐在原地，手心里残留着水痕，是少主的眼泪……
心口蓦地一痛，像突然缺失了一角，难受地喘不过气。
小梨走过来扶她，面色担忧：“姑娘……”
令月被她搀起来，想起姑姑的伤，忙扑过去察看，一看眼泪就溢了出来，血腥味很重，柳姑姑气息奄奄，半睁着眼，强笑：“月儿不哭，姑姑没事……”说完便晕死过去。
小梨和另一个丫鬟小果帮忙把柳姑姑抬到房里，喊了大夫来诊治。听到大夫说是皮肉伤，没伤到筋骨令月才放下心，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房中。
房间还保留着出去前的样子，她有自己整理床铺的习惯，故而出门后没人进来过。
帐幔被风轻拂，露出凌乱的床褥一角，靠近时，还隐约嗅得到茶香的芬芳。信腺里有陌生又熟悉的信香跳动、交融，她抱着被子感受着那人留下最后一点东西。
写着写着眼睛就湿了QAQ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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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9章 威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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