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中午，江柏抽出难得的午休时间，和被他放了鸽子的霍瑞在之前提到的鲁菜馆见面。
江柏被服务生引到包厢，脱下外套顺手挂在衣架：“等很久了吗？”
霍瑞温柔微笑：“没有，刚到不过五分钟而已。”
江柏回以一个笑容，坐到霍瑞对面：“不好意思，上次盛洋突然出事，所以没能来得及赴约。”
故意提起向盛洋后，江柏暗自打量霍瑞的表情。
可惜霍瑞脸上只露出浅淡的担忧，语气失望：“没想到盛洋竟然会遇到这样的事情。星瀚哥现在怎么样？”
江柏轻叹：“他当然是想尽快把盛洋捞出来，现在还在和我们一起调查这件事是谁幕后操作的。”
服务生在霍瑞的授意下，开始陆续上菜。
其中一位服务生上菜的姿势遮住霍瑞的身体，阻挡了江柏的视线。
“和‘你们’？”霍瑞的语气听上去很好奇。
江柏见鱼咬饵也不急，用热毛巾擦过手，拿起筷子先行下筷。
糖醋鲤鱼塞满江柏的嘴，他因为美味而眯起眼睛。
“唔，对啊，”江柏说话含糊不清，“星瀚哥现在也算是我们这边的人了，他家里出事，我和我哥当然要全力相助啊。”
一句结束，江柏咽下鲜美的鱼肉：“再说，以盛洋和我的关系，我肯定不会眼睁睁看着他在我面前被警察带走，还什么都不做。”
“哦……”霍瑞为自己斟茶，重复江柏刚才的用词，“盛洋和你的关系。”
江柏扫过霍瑞桌面骤然攥紧的拳，唇角弧度暧昧不明：“怎么了吗？我和盛洋关系好你不开心？”
霍瑞笑而不语，终于动筷。
尝过江柏刚才吃的糖醋鲤鱼后，他评价道：“还真不错。邀你来是邀请对了。”
江柏赞同：“向你推荐这家的那个人很会吃。他是工作上的合作伙伴吗？”
霍瑞的动作在半空有一瞬的停滞。
江柏立刻捕捉到对方短暂的不对劲。
看来是个不能见光的人。会不会是明辉？江柏想。
霍瑞搪塞过去：“算是。之后他再推荐店，我还带你来吃。”
江柏装作不在意霍瑞的含糊其辞，惊喜地应下，继续埋头吃起来。
一顿饭在两人不时响起的不痛不痒的交谈中结束。
临走前，霍瑞装作不在意，在为江柏穿上外套时，向江柏打听起宋顾之的事情。
“对了小柏，你最近还跟宋顾之有联系吗？”
江柏背对霍瑞也在进行着严苛的表情管理。
还好之前一直把那间公寓当做秘密基地，除了家人以外没有其他人知道公寓的地址和内部的布局装修。
不然霍瑞一定会知道宋顾之现在正跟他做室友呢。
就像他从综艺里发现霍瑞和明辉之间的猫腻一样。
想着，江柏熟练地把霍瑞的问题以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回过去：“怎么了，突然这样问？”
江柏肩膀一抖，把外套穿好，回头注视霍瑞。
霍瑞的目光在包厢柔和的灯光下柔得像水。
他按照曾经的习惯，手完全盖住江柏的耳朵，掌根轻揉耳垂，指尖插进江柏的发丝之间抓握。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之前把你和宋顾之一起卷进事故的肇事司机，现在已经醒了。”
霍瑞的声音只传进江柏没有被封锁的那一侧耳朵。
“我们准备等他状态好一些之后，正式开始向他进行询问。必要的话也会让警方参与进来。”
江柏握住霍瑞的手腕，力道不重却不由分说地把对方的手拿离耳边：“‘我们’，是指谁？”
霍瑞收回手：“景明哥和我。毕竟是小柏的事情，我们当然是最上心的。”
“问你宋顾之的事情，没有别的意思。”霍瑞继续说道，“只是，如果让他得到了肇事司机苏醒的消息，万一找到方法与司机串供……”
江柏皱眉。
霍瑞拉起江柏的手：“小柏，我知道你不信。你太干净单纯了，想象不到世界还有你未知的一面。”
“但我有证据。不是针对车祸，而是对宋顾之曾经卷入暴力事件的证据。”
“他是一个对自己毫不手软的疯子。那起暴力事件里他自导自演，废了自己一条手臂，只差十几分钟就失血过多死亡了。”
霍瑞把自己的视线与江柏放到同一水平。
“小柏，景明哥和我，还有盛洋，我们都是你十几年的交心好朋友了，对吗？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如果你现在还跟宋顾之有纠缠，我建议你认真考虑是否要继续这段关系。”
“别让我们担心，小柏。”
听到霍瑞剖心一样的循循劝解，江柏刚刚紧皱的眉头僵持片刻，逐渐舒展开。
江柏试探着回握霍瑞的手。
随即，霍瑞由于察觉到江柏的动作而双眼亮起，握住江柏的手也更用力了些。
江柏抿唇，终于下定决心：“顾之他，最近要拍一部剧的续作。好像是明天就动身，剧组现在在深山里取景，听说连信号都很差，一时半会儿也回不来。”
“他要去到这么远的地方，总不会找方法跟肇事司机串供了吧？”江柏说。
霍瑞发现江柏眼里对宋顾之的最后一丝期盼在摇摇欲坠。
对于天真无暇、心地善良的发小，霍瑞总是有极强的耐心和包容。
他松开江柏的手，转而用指腹再次揉捏起对方饱满的耳垂。
随后，他轻叹：“小柏，防人之心不可无，纪杉哥和叔叔阿姨应该都教过你的。”
配合指间玩弄耳垂软肉的节奏，霍瑞哄诱道：“宋顾之那部剧，你知道叫什么名字吗？”
江柏眼里的光寸寸暗下去，失望般地报出四个字：“……《隐秘之地》。”
得到答案，霍瑞满意地笑起来。
江柏急急拉下霍瑞的手：“你准备做什么？不会是想像盛洋一样做些违法的……”
说到一半，江柏难过地把后半句压回喉咙。
霍瑞因为江柏未完成的话而心情大好。
他轻揽江柏的肩，把人往大门带去：“当然不会。我和盛洋是完全不一样的两个人。在这件事上相信我，不用担心，好吗？”
江柏僵硬起来的肩终于放松下来。
又走出几步，他转头对霍瑞扬起一个时隔许久的灿烂笑容：“好的，”
按照他的剧本一路走到结局的蠢货。
江柏目视前方后，嘴角的笑也一直没有落下。
两人走出大门，江柏拒绝了霍瑞送他回公司的提议。
霍瑞一愣，在停车的地方四处看着：“这里没看到你家的车。还是纪杉哥等下过来接你？”
江柏真心实意地笑出虎牙，手指套着车钥匙尾巴的圈儿，在霍瑞眼前左右吊着。
“我拿到驾照啦。”江柏轻快地走向落雪的剁椒鱼头，扬声，“下次再请我吃饭呀霍瑞！”
说完，他开着车扬长而去。
从后视镜里看到霍瑞直愣愣地站在那里发呆，江柏忍不住想笑出声。
可惜笑声还没出声带，就被几个接连的巨大喷嚏打断。
江柏在暖风还没开始工作的剁椒鱼头里狠狠打冷颤。
他用余光看看车窗下端积的雪，趁灯红灯的功夫，打开微信给宋顾之发语音：“顾之，行李都收拾好了的话，下班来接我一下呗？”
江柏吸着鼻子，可怜巴巴：“剁椒鱼头里面好冷，我手指都冻僵了。想坐你的大越野。”
-
下午四点，林助理告别老板江柏，哼着小曲跟谷助理一起往外走去。
走出专梯，大厅里已经有不少同样提前下班的员工。
纪江传统，恶劣天气下一贯允许错峰早退。
作为刚新鲜收购一家大公司的江总身边的红人，他和谷助理光在大厅就遇到不少部门总监和经理，各个都对他们打招呼道别。
应付过最后一位总监后，林助理松口气，正想叫谷助理抓紧这个机会快点离开。
他的余光忽然发现一张熟悉的脸。
轻快的脚步骤停。
谷助理察觉到异样，向他这里看过来。
但林助理此时已经顾及不到同事的想法，满脑子只有一行大字：
嚯，以后会把他老板逼出国的阴狠恶毒的主角！
自从发现自己是一本小说里的NPC之后，林助理就把宋顾之的脸牢牢记住脑海里。
在知道自家老板跟宋顾之关系匪浅之后，林助理愁得几天都没能睡个好觉。
但他渐渐发现，本该阴狠恶毒的主角似乎对他老板不错。
而且老板看起来也挺喜欢宋顾之的。
平时在他们和纪总面前，每句闲聊都会提到对方就不说了。
光是挂在他们楼层电梯口的那副竹刻画，就已经在老板嘴里被念得快包浆。
可这时候见到活生生的主角，他的NPC小心脏还是跳得厉害。
他突然理解了女朋友喜欢看的那些ABO世界观的小说里，B被A的威压压得两股战战是什么感觉了。
小说里的B只是有精神压力。
而这人是真的会让他以后没饭可吃。
好在比起他，谷助理理智许多。
谷助理顺着林助理的视线看过去，同样发现了总在老板嘴里出现的野生人物。
她试探着上前呼唤：“……是宋先生吗？”
对方停下往前台走的脚步，转头对上谷助理的视线。
安静对视片刻，野生宋顾之小幅度点头：“你好，是小柏的助理对吗？我是宋顾之，小柏让我来接他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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