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赐急忙闪开鬼婴的攻击,后背猛然碰上那口黑棺,他看着那婴灵要再次扑上来的姿态,却忽然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
随即扬手——
冷光一现,许赐冲着鬼婴掷出了什么东西。
鬼婴倏忽尖嚎一声坠落在地,乌青的小腿不住地流出黑红的血液,样子可怖又可怜,它似是没受过这种伤,哭声委屈凄厉至极。
天光微暗,重重鬼影闪动,它的身后出现了一抹极红的身影。
是那个红衣小女孩。
她脸色惨白,神情寂然,用那双漆黑的眼眸定定地看了许赐一眼,蹲下身子抱起了鬼婴。
“祝你好运。”
红衣女孩忽然绽出一个诡异微笑,低声留下似是而非的一句,带着鬼婴消失了。
许赐缓缓舒了口气,看向地上的银白长钉。
刚才他靠到棺上,情急之下想起了那几颗摇摇欲坠的钉子,玉桑白明显是被封印在棺中,既然这钉子能够封住她,那对其他鬼灵八成也有杀伤力。
许赐抱着试探之意悄悄拔了颗长钉,对着鬼婴抛出,果然成功伤到了它。
也在此刻,棺椁发出了一声异响,随之砰然炸开。
洋房内。
苏雨菲胆子小,说什么也不肯和一个房间的两人共同到外面探索,徐思、柳芊芊也不再勉强她,两人一起去了村中杂货店,准备去问问葡萄口中说的河婆婆。
两人走后,苏雨菲正独自缩在床上,四周静的可怕,就在此时,一道稚嫩清脆的笑声却忽然响起,她吓得直抖,埋头躲在被子里不敢发出声音。
“陪我玩吧,陪我玩。”
那童声却不放过她,笑声如铃,锲而不舍地继续说。
“要陪我玩,陪我玩游戏,陪我玩呀。”
“不要……不要、不要,不要来找我。”
苏雨菲紧紧地捏着被子,眼泪晕开了视线,她咬着唇,带着哭腔拒绝。
氤氲黑暗里,苏雨菲猛地拉开了被子!
她刚刚在被子里同一个女孩对视了,那个女孩娇小又冰冷,正贴在她身边,面容苍白如雪,嘴唇鲜红,声音稚嫩,在苏雨菲耳畔炸响。
“姐姐,来陪我玩嘛。”
许是人的求生欲作祟,苏雨菲迅速地跑到了一楼,可那声音却如附骨之蛆,宛转不绝地在她的四周响起。
“不要走,不要走!”
“不要抛下我,姐姐。”
“我好冷啊,姐姐,不要离开我。”
“……”
苏雨菲涕泗横流,她慌乱地跑到大厅,一个踉跄,摔得头昏眼花。
大厅里的玉女像正静静地矗立正中,面容慈悲悯人,笑容温和,带着令人安心的气息。
说也奇怪,那童声在此时骤然止息,苏雨菲如获大赦,急匆匆地想要跑到玉女像旁边,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瞳孔骤缩。
那玉女像,明明是面朝大门的!
可现在,却正对着从楼梯下来的她微笑。
玉女像蓦地动了,她唇角的笑意越来越深,温柔的眼眸转动,最后直勾勾地望向苏雨菲。
“嘭!”
棺材碎屑四散,其中爬出一个黑发如瀑的年轻女子。
玉桑白晃了晃,像是经年失修的老化人偶,她勉强站起身,姿态僵硬,两人的视角能明显看到她脸上横着的几道深痕。
许赐米摩都望向她,那姿势随时准备跑路。
“别紧张,我不是坏人,啊,坏鬼。”
玉桑白反倒是不在意地笑了笑,平凡普通的容颜上缀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此刻正忧心忡忡地看向米摩。
“小妹妹,要远离奇怪的人,小心把你卖掉。”
“啊?啊哈哈哈,没事的,他其实人还可以的哈哈……”
来自鬼怪的劝告让米摩有些绷不住,她有些勉强地干笑两声,又无语地望向许赐,目光复杂极了。
而鬼都嫌的许赐见玉桑白没有伤人之意,便抬头看向庙外天色。太阳隐隐垂落,寂黄天空之上,几缕丝状云带正缓慢漂浮。
许赐凑上前去,长睫微垂眼中含笑,顶着那张漂亮脸蛋套近乎,“玉姑娘,你知道现在是几时吗?我们得在天黑前赶回去吃饭,你也不想让年纪尚小的妹妹饿着肚子睡觉吧,会长不高的。”
风声如絮,庙梁上的破布带子被风吹得翻飞。
玉桑白头一次见到这种人类,她细眉微蹙,有些不理解地摇了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一枚金色怀表,随手塞给米摩。
“这里被怨孽蒙浸,与正常的时间流速不太一样,小妹妹,拿好这个怀表,它显示的时间绝对正确。”
可能是方才许赐恐吓惹得玉桑白不高兴,也可能是女鬼小姐不想和奇怪的人纠缠——她压根没有理许赐的意思。
玉桑白只留给许赐一个后脑勺。
“啊!”
米摩正稀罕地摆弄怀表,看到时间忽然小声叫起来,“现在已经四点半了!”
葡萄说过,每日下午五点送饭,他们得回去了,若是错过了,他们便还要饿一天肚子。
可能是副本buff,许赐感觉从来没有这么饿过,胃部烧灼似的疼。
米摩的表情看样子也不好受,两人匆匆告别玉桑白,在五点前返回了洋房。
大厅内。
柳芊芊和徐思站于门旁,神色都不大好看,瞧见他们两人便急急迎上来。
柳芊芊惶然道:“苏雨菲死了。”
浓重的血腥味在大厅蔓延,许赐看过去,只见洁白的玉女像旁边,横着一具血肉模糊、死状凄惨的女尸。
苏雨菲神色恐惧,眼睛死死瞪着,她的嘴里满是鲜血,脸色涨得紫红。
许赐缓缓走过去,在几人震惊的表情下毫不犹豫地按住了苏雨菲的下巴,迫使她张开嘴来,冷静点评。
“舌头被割了。”
他又蹲下按了按尸体的腹部,手下的触感冰冷而饱胀,许赐起身,从衣兜里掏出了帕子擦了擦手。
死法和祭祀童女一致。
许赐目光冷静,思忖着原因。
白日的房间肯定算是安全屋,只要待在房间里,就不会违反规则。
苏雨菲胆子那么小,怎么会自己跑到一楼大厅玉女像跟前找死?
他眸光微动,房间里有东西。
这个东西会把人逼到玉女像前,害人违反规则而死。
真是严格啊。
许赐看向那具女尸,看样子影星消极怠工的下场就是这样,游戏法则非常不人性化。
他暗自腹诽。
万恶的资本家系统。
便在此时,一阵银铃声倏忽响起。
银铃声由远及近,一个头戴银饰,手腕系铃的长发青年拎着餐盒,步履轻盈的走了进来。
“我叫白糖,这几天我负责给你们送饭。每个人的食物都是一样的,不要争抢。”
许赐盯着来人看,叫做白糖的青年外貌和声音都极为女性化,可有眼睛的都能看出他的不协调之处。
他明显是个男性。
白糖笑眯眯地走到玉女像前,仿佛没看见那具尸体一般,轻轻放下食盒,对着玉像虔诚地拜了一拜。
复又捡起食盒走到厅桌旁,扭过头数了厅中人数,端了四盒饭菜出来。
“大家请便,不用客气。”
话毕,白糖就铃铃作响地迈着小步离开了。
众人都饿坏了。
因为副本带来的影响,对食物的渴望之情,甚至让几人忘记了那具倒胃的尸身。
“好饿,终于能吃饭了。”
徐思迫不及待地打开了一盒食物,却在瞧见里面以后沉默地后退了半步。
其他人也凑了过来,在看清食盒饭菜后,大家都神色不明地对视起来。
食盒内放有一个馒头和两种看着便毫无食欲的菜,黑色的粘稠菜汁和鲜红的肉泥搅拌混合在一块,泛滥着诡异的香气。
年轻的富家子许赐从来没见过这么让人作呕的食物,忍不住悄悄面目狰狞了一瞬。
“虽然卖相很差,但大家还是吃点吧。”
柳芊芊勉强地笑道。
沉默间,许赐、米摩也都拿了饭围坐在桌边,许赐拿着竹筷戳了戳那坨鱼泥,道。
“规则说不能吃鱼,这菜里拌的都是鱼肉制成的肉泥,大家还是只吃馒头吧。”
众人都默默地啃起馒头来,吃着吃着,许赐忽然闻到一股极为惑人的奇香。
他抬眼看去,眼神定格在那团鱼泥上。
“好香啊。”
米摩咽着口水,喃喃道。但她尚有一丝理智在,努力地摇了摇头,用力地啃了口馒头。
柳芊芊、徐思二人更是迷离,目光一动不动地望着那肉泥,看样子马上就要控制不住地将那鱼泥吞吃入腹。
一声骤响,众人面前的餐桌猛地震颤三下,几人如梦初醒,纷纷看向始作俑者。
许赐神情冷肃地踹了三脚桌子,闷闷不乐地啃着馒头。许是不合胃口,许赐吃的怨气满满,精致昳丽的脸阴云遍布。
徐思小口小口咽着馒头,噤若寒蝉,方才的震颤吓得他差点呛到,这会儿只敢涨红着脸悄悄打量许赐,眼底流露出一丝异色。
四人吃完了馒头,便各自回了房间。
天色已经逐渐昏暗下来,众人的房间没有接通电力,房内漆黑,在米摩神经质地反复开关顶灯时,外面传出了几道隐隐约约的交谈声。
“……不能……”
“……死、尸体……”
许赐刚刚躺下,就瞥见米摩鬼鬼祟祟地把门开了个缝,凑着脸过去看。
她正听得来劲,看外面没了动静,方才悄声关了门,转身兴致勃勃地想要和许赐讲话,在看见许赐的神情时,猛然噤了声。
“苏雨菲死的好惨啊。”
一道不那么真心实意的告惨声响起,许赐眼尾泛红,眼眶噙着一盈晶亮泪水,正把玩着个颜色鲜艳的劣质发夹。
他的泪水滴滴坠落,落在隐隐发光的腕间神木上。
“夏烁……?”
米摩眼神惊疑,跑过去瞧他,看清了其通红的眼和微张的唇后,少女的神色异样至极。
“每天哭一次是有什么讲究吗。”
直播间弹幕区——
“主播哭起来真的很迷人呜呜呜!”
“漂亮小猫哭哭。”
“舔颜向直播间近期top1!美的离谱啊新老婆!”
“动不动就哭有什么好看的。”
“不看就拱出切!”
“敢面刺老婆者,处极刑。”
“老婆的技能对我的眼睛非常友好!”
听到系统的提示音后,许赐用手背轻轻蹭了蹭眼睛,鼻尖眼尾一片浅红之色。
他扭头笑嘻嘻地看向米摩,眨着眼睛开始瞎说。
“多哭能够强身健体、百毒不侵、多愁善感、伶牙俐齿……诸多好处,数不胜数。”
米摩不想理他,只觉得这人有时候真的挺莫名其妙的,但是又因着有副漂亮皮囊,神神叨叨的也不惹得人厌烦。
“我刚刚看见杜威回来了,他们早上三个人出去,就回来了一个。”
少女煞有其事地拍了拍胸脯,面上表情丰富。
“还好我们早上没去村里!”
“杜威没有食物,刚才想吃我们剩下的那个鱼菜混合物,被柳芊芊提醒了,才饿着肚子回房了。”
“咔”地一声轻响,米摩看向他,许赐像是完全没在听,自顾自地摆弄那个劣质发卡。
她心里憋了一口恶气,刚要“口吐恶言”,顶灯就猛然亮了起来。
“天啊好贴心的恐怖影片,居然在晚上来电。”
米摩的心情多云转晴,漆黑又随时都可能见鬼丢命的环境让她十分不安。
这会危险虽然没有消失,但明亮的灯光总会让人有种安全的感觉。
“太好……”
少女的话还没说完,就顺着许赐的目光看见了窗外的人,她的感叹戛然而止。
白日出现过的那个红衣女孩兀自在窗外站着,漆黑的眼瞳正一眨不眨地看向屋内,她鲜红的嘴唇一开一合,像是在说什么。
“给我、给我……”
许赐晃动了一下手中的粉色发卡,就见那红衣女孩的目光跟着发卡动了,她的神色愤怒,敲打玻璃发出的声响尖脆锐利。
“还给我!”
“还给我!”
“还给我!还给我!”
女孩的声音逐渐变得怪异,像是腹腔发出似的厚重模糊、扭曲混乱。
她的身后缓缓出现了无数漆黑的小手,和那时在河边一模一样。
许赐把那发卡攥在手里,在红衣女孩阴冷狠戾的目光下摊开了手,那发卡哪里还在他手中。
也许是许赐无赖的模样惹得她更加恼怒,她的瞳孔已然占据整个眼眶,漆黑如渊的眼看向许赐,意味显而易见。
她想杀了他。
红衣女孩身后的手猛然一齐拍向那扇薄薄的玻璃窗,发出刺耳又渗人的响声。
“出来!”
“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出来!”
许赐看了一眼吓得抖成筛子的米摩,笑吟吟地拍了下她的脑袋。
一声极浅的金属脆响。
米摩呆呆地摸了摸自己的头,微凉光滑的触感让她不寒而栗,她瞳孔骤缩。
这是那个发卡。
许赐却下了床,趿拉着拖鞋走到窗边,对着拍窗的女鬼莞尔一笑,然后毫不犹豫地拉上了窗帘。
有了窗帘的遮挡,窗边的动静又持续了一阵,可能是知道无法得手,外面才不甘心地平静下来。
看来自己猜测的果然没错,许赐的视线扫过窗帘,鬼无法伤害洋房空屋里的外乡人。
“你干嘛把这要命东西放我头上,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米摩呆了好一会儿,在窗外没了动静以后才苦哈哈地开始抱怨,小脸上写满崩溃。
但是她还是咬着牙,用尽量温和的语气来向许赐讨要原因。
“为什么要放我头上?!”
许赐一股脑儿钻进被窝,昳丽矜贵的面容带着倦怠慵懒之色,打着呵欠,像是没听到米摩的质问,只自顾自地问了句牛马不相及的小事,“几点了现在?”
原来人在极度无语的时候真的会笑。
米摩笑了笑,动作粗暴地去拿怀表,颇有几分把地板当许赐的脸来踩踏的感觉。
“八点三十二。”
许赐得到回复,眼睛感觉更困了,他打起精神抖了抖被子,玩笑似的道。
“这被子还洗的挺香,感觉下一秒就能睡着。”
3、2、1,晚安。
米摩简直要目眦尽裂,她窒息地看着许赐平稳迅速入睡,心头复杂又无助。
没有办法,她决定也睡——
睡着了就不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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