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屋里人并不多,诸如贾员外这样的人,追捧仙师,又畏惧出现在仙师面前,等顾琮玠几人到的时候,他们已经留下满桌的佳肴走了。
暖意融融,装饰雅致的屋子里,只有应家三口,连带着三郡城黄城主和玄清宗众人。
顾琮玠代师收徒,行过大礼后,应宝儿换上玄清宗弟子服饰,挂上亲传弟子的腰牌,笑吟吟地站在顾琮玠旁边。
他长得不像应家夫妇般平庸,白皙的皮肤透出花瓣一样的粉色,大大的猫儿眼闪着灵动狡黠的光芒,嘴唇嫣红而柔软,和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一起,让他看上去像是娇艳欲滴的果子。
“师兄,”应宝儿轻轻扯着顾琮玠的袖口,声音又轻又软,“我什么时候可以修炼呀?”
顾琮玠有些好笑地看着他,“再等一等,我在三郡还有些事,等到后日回宗门的时候,就为你护法。”
说是护法,其实也不过是看着应宝儿,防止他太快越阶导致基础不稳罢了。
对于他们这种极品天灵根而言,只要觉醒了,修炼就如同呼吸一样简单。
“好吧,”应宝儿瘪了瘪嘴,旁边同行的外门师兄有些讨好地看着他笑笑,当着应父应母和城主的面取出了一个锦囊,递给了应宝儿。
“恭喜应师弟得叩仙门。”
那人先开了一个头后,其他的弟子也一拥而上,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礼物。
仙丹法器,阵图秘籍,灵石珍宝……无数凡间难得一见的东西堆积在应宝儿面前的桌案上。
黄城主瞥了眼激动得面色涨红,泪流满面的应家夫妇,也笑呵呵地抚着胡子,送上大礼。
三颗水属性仙宝,碧玉果。
几个懂行的弟子暗地里对视一眼,皆有些不可置信。
他们虽然出自玄清宗,但也只是外门弟子,不然也不会跑到这凡间来招揽弟子,要知道那些负责修真界的内门弟子,每次都能捞到不少好东西。
而碧玉果这种东西,向来是难得一见的。
这三郡城的城主是下了血本了,也是,玄清宗宗主乃化神期大能,门下只有顾琮玠一名亲传弟子,顾琮玠偏又是金系灵根,辅修阵道,和宗主的路并不相同。
眼下得了应宝儿这么灵根相合的弟子,可不得用心教养,只要应宝儿自己不出岔子,百年元婴,指日可待。
应宝儿不认识这果子,但他敏锐地觉察到了身侧弟子们的艳羡之意,面上笑意越发甜美。
他扯扯顾琮玠的袖子,撒娇道,“师兄,他们都送了,你的礼物呢?”
顾琮玠揉揉他脑袋,哭笑不得,“师兄还能占你便宜不成。”
话罢,他上前一步,将一枚纳须戒放在最首,戒身一亮,现出了满满一盘珍宝。
从各式各类的法器丹药,到闪烁着耀目白光的极品灵石……顾琮玠一出手,便将应宝儿修炼至元婴所需的资源,全部包圆了。
这下就连黄城主也坐不住了,艳羡地看着应宝儿,心底唏嘘。
果真是背靠大树好乘凉,这应宝儿昨日还只是个凡人,此刻纳虚戒一收,怕是比他们这种修炼了大半辈子的修士还要富裕!
好在这人出生在他们三郡城内,天才年幼的时候,总是最好结交情的的。
那三枚碧玉果,送得不亏,黄城主心底暗喜一声。
应宝儿呆呆地看着那盘珍宝,眼睛一眨,泪珠就滴滴答答地落了下来。
他一下撞到顾琮玠的怀里,泪水沾湿了顾琮玠雪白的法衣,泣不成声,“师兄,你真好……”
顾琮玠头疼又好笑地半揽着他,师门里来了个这么会撒娇的小师弟,以后怕是有的是热闹了。
“好了好了,你这么一哭,倒像是师兄欺负你了——”
话音落地,顾琮玠神色却忽然一动,扭头朝窗外看去。
天色已经黑尽了,冰天雪地里,应雪亭一席轻薄衣裳,面无表情地站在外头,那双碧绿的眼睛,直直地看着他们。
他怎么来了?
顾琮玠心底诧异,他暗中观察过应雪亭一段时间,自然知道这人除非必要,不会踏入前院来。
出什么事了,顾琮玠心底莫名一跳,他推开应宝儿,柔声开口,“好了,后日便要启程了,此去仙门,下次出关便不知要多久。”
“你还有什么要和家人说的话,便一并说了吧。”
“嗯。”应宝儿擦擦泪,也有些舍不得一直疼爱他的爹娘,从顾琮玠怀里出来,跑到应父应母面前含泪撒娇。
玄清宗的弟子看着他们笑笑,和黄城主一块谈论起来。
谁也没注意到,顾琮玠悄无声息地出了门,走到院子里。
“这么夜了,怎么还出来了?”他看着应雪亭柔声开口,眼底关心不似作假。
应雪亭定定地看着他,鼻尖嗅到了一种甜香。
哪怕之前从来没有闻过,他那分化到一半的躯体也鲜明地告诉了他结果。
这是一个初初分化结束的,地坤的信香。
不说顾琮玠和黄城主这两个一元婴一金丹的修士,就是玄清宗的那些外门弟子,也至少都是筑基期的了。
控制信香不外溢,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呼吸的事。
而应父应母是彻彻底底的凡人,这信香只可能来自应宝儿。
所以顾琮玠就这么纵容着他的小师弟,在他身上留下浓郁到连应雪亭这没完全分化的身体都捕捉得到的气味吗。
真恶心。
“怎么不说话,是不是太冷了?也是,你穿得还是太单薄了一些。”
见他一直沉默不语,顾琮玠眉心微皱,上前两步就要施法驱散这人周边的寒意,却见应雪亭猝然冷下面孔,眼神竟然冰雪般凌冽,抬脚朝后退了两步。
“顾仙师,”应雪亭深吸一口气开口,“我是来还灵石的,无功不受禄,这枚灵石,还请仙师收回吧。”
顾琮玠顿在原地,眉心深深地拧起,“我说给你了就是给你了,小雪,你怎么突然改主意了,发生了什么?”
“没什么,”对着他那张神色凝重的脸,应雪亭反倒笑了出来,“不是改主意,只是仙师神通广大,方才消失得太快了些,我没来得及拒绝罢了。”
他递出那枚灵石,本来柔和的光亮在前院耀眼的烛光里也显得黯淡起来。
见顾琮玠没有要接的意思,应雪亭瞥了眼里屋桌上那散发着刺眼光亮的极品灵石。
五指松开,那灵石就噗通一声掉在了地上。
他为之纠结的,珍惜的,难过的,其实只是一块连成为讨应宝儿一涕一笑物件的资格都没有的石头罢了。
顾琮玠看着那块灵石,心绪起伏,“你——”
“仙师查探了这么久,也该查探出了,我只是一介平庸至极的凡人,并无更多特别之处。”
应雪亭声音冷硬,第一次打断了他的话,也揭开了那张两人一直心知肚明的遮羞布。
“仙凡有别,仙师,就此别过。”
一直到跑出了应府的大门,应雪亭才慢慢地顿住脚,靠着墙蹲了下去。
“哥哥,”他在心底喊,“我有点想吐。”
“没事,”宴十方低声回他,白影浮现,虚虚地将人揽到怀中,“吐吧,就当是踩了泡狗屎,等以后咱们把他剁碎了,一半喂猪,一半喂狗。”
这人顶着这么一张清隽得仙风道骨的脸,说出的话却没有半点仙家的风骨。
应雪亭定定地看着他,好像被熏风扫过灵台,只留下一阵澄澈的清明。
那些令人作呕的感觉,都消失了。
哪怕后来的宴十方表现得多亲和多自然,应雪亭都觉得,自己有些害怕他。
害怕那河边一瞥时按耐压抑的偏执,害怕被人拽住脚踝按在榻上时的疯狂与病态。他太敏锐了,敏锐到只几眼,就觉察到了宴十方隐藏在深处的极端。
就像是一片亘古屹立的群山,远观时只看见平静的静谧,直到深入,才惊觉那是一片疾风骤雨,电闪雷驰。
可那风吹不到他,雨淋不到他,这个人是站在他这边的。
应雪亭撑着墙站起来,第一次露出那种轻松的,有枝可依的笑容。
夜色里看不清他面颊上恐怖的红色裂纹,只能看见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
应雪亭从身后包裹里扯出那件白袍披在头上,月光一样的布料倾泻而下,像斗篷一样,将他牢牢遮住。
“走吧。”应雪亭说,宴十方看着他完全裹在自己衣服里的样子,难得的一愣,话跑在了脑子的前面,“去哪?”
天老爷,他承认,他送这件衣服的时候是有些阴暗的想法,但是!这效果也太超过了点吧!
应雪亭主动的哎……
“嗯?”应雪亭声音里带着笑意,听起来有点软,“不是哥哥说要给我送见面礼的吗,要赖账了?”
“……”
宴十方沉默片刻,半晌才像是认输一样,咬牙切齿又带着笑意地开口,“去,怎么不去,前头右转有个黑市。”
“顾琮玠不是想要乾坤玉液吗,咱们去给他抢了,让他知道什么是到手的鸭子飞了,活见鬼。”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