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九凌说不出话,泪水逆流,像是倒灌的海水,堵住喉咙。涩涩的,酸而紧。
赵庸手臂抬起,修长指尖穿过牢门,触及桓九凌脸上的湿泪,拇指轻柔揩去。
“哭什么?”
脑海里全是早前看到的场景,桓九凌醉伏在窗边,任由旁人肆无忌惮地触碰肌肤,亲密得叫人恨不得当场将他扼杀。
“公公,我没有惹事,我不知道,我真的不懂这是为什么。”
夺眶而出的泪水变得冷湿,黏在脸上,桓九凌终于发现一个很重要的事实。
在建京,他能依靠的人其实不多,最大的靠山是赵庸。
不想承认,却也不得不认同。
“所以,你做了什么?”赵庸屈指,来到他眼下,稍稍用些力道,向上推了推。
做什么了?
桓九凌迷迷糊糊的,零碎的画面闪过,脑子瞬间像被利器刺穿了般,痛得发懵发昏。
使劲摇摇头:“只是在喝酒,什么都没做。”
说谎。
赵庸眼神几欲失控,指节挤在他的眼睑下:“除了喝酒,你还做什么了?”
“没了,我什么都没做啊。”
但可能是赵庸语气过于循循善诱,桓九凌下意识交代:“还有,我头很晕,想吹吹风。在窗边,有人来了,是……是梁相宜,”
他记得很费劲,回忆模模糊糊,隔着层覆水的玻璃:“他的手很凉,很舒服……”
赵庸眼神沉下,宛若蛰伏的兽就快按捺不住嗜血本能,却突然被包住手。桓九凌捞紧他的手,偏头蹭了蹭,潮湿的热气喷洒。掌心瞬时痒了起来。
“跟公公的手一样。”
霎时,像被抚慰了,心底的戾气全然消散。赵庸张开手指,大掌轻而易举包住他的脸,粗粝的拇指磨蹭眼下:“喝了多少?”
引诱着提问,桓九凌脑子显然仍是不够清楚,任他揉蹭着,左右摇摇:“不知道,他们总让我喝,一杯,两杯……我记不清了。”
语气有几分委屈,无助。
赵庸俯下脑袋,凑近牢门,嗅了嗅:“喝了好多,好重的酒气。”
“嗯……什么时候可以回家?”桓九凌贴在他掌心,脑袋歪着看向他,双眼湿漉漉的,在月华下发着亮光,颇有种猫儿撒娇的意味。
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赵庸手掌一动,错过发烫的耳朵,来到他后颈处,向前勾带。
本就因为醉酒,浑身发软的桓九凌上半身晃动,趴在了牢门上。锁链碰响,在静幽的黑暗中回荡。
水光潋滟的眸里升起疑惑,层层荡漾,纯透得让人不忍心对他做些什么。
赵庸逐步靠近,在抵达牢门前,脑袋歪下微小的幅度,于是单薄的唇瓣穿过阻隔,碰上另一片柔软。
酒香四溢,冷杉香勾缠上来,全面压制。
桓九凌双眸慢腾腾放大,胸腔里的东西不规律地跳了下,没有像之前那样激烈的反抗,推拒,仿佛傻了一般。
见他并无抗拒,乖巧得可爱,赵庸心里不免愉悦,更放肆迫近许多。舌尖伸出,犹若灵巧的游蛇触舔唇瓣,撬开后,进攻齿关。
然而敲了几下,打不开,尝不到里头的美妙滋味。
桓九凌牙关咬得紧,虽无不愿,可始终不肯放松牙齿,不知在倔犟些什么。
赵庸退开些距离,放轻声哄着:“九郎乖,把嘴张开。”
他却呆呆的,冲赵庸眨眼睛。之后猛地一惊,面庞唰红,用手臂挡住嘴,摇摇头,圆而大的眼睛里全是戒备。
“不肯吗?”
桓九凌把这句话拆解,嚼碎,弄懂了,才点点头,就是不愿出声。
“可刚刚我亲的时候,你不是愿意的吗?”长眸笑成月牙的形状,语气轻轻的,生怕惊着什么。
桓九凌反应又反应,点头又摇头。总之不肯放下挡着唇瓣的胳膊。
赵庸开始用五指揉捏他的后颈,力道使得不轻不重。桓九凌双眸逐步迷离,双腿脱力,已有些蹲不住了。
“不是想回家吗?”
桓九凌精神一定,点点头。这句话简单易懂,他很快听懂了。
“九郎乖乖听我的话,我们现在就回家。”
“……听你的话。”声音从挡着的胳膊后传出,听起来闷闷的,黏黏糊糊。
赵庸捏捏他后颈,像是夸赞:“把胳膊放下来,嘴巴张开。”低诱着,逐步击溃桓九凌的防线。
那酒不知道是什么做的,后劲很足。被抓走的时候,叫外面冷风一吹,清醒了些。回到牢里,还算温暖的气氛下,酒气蒸腾,充斥每一个毛孔。
桓九凌脑海里就剩下一个念头,回家。
不想待在阴暗无声的牢房里,想回家,想抱三文鱼,想吃花瓣酥。
在无数念头的冲滚下,桓九凌真就按他说的,缓缓放下挡脸的手臂。
朱唇分开,露出瓷白的牙齿,以及藏在齿后的粉嫩舌头。
月色笼罩生辉,他微微仰高下巴,一双春水剪瞳迷离动人,眼下红晕生,唇瓣尽力张开。喘着发急的呼吸,喉头艰难吞动,银丝牵连。
明明满脸为难,然而却像是无声的邀约。
“好乖。”
赵庸几乎是忍耐着冲动,从齿间逼出这话。掌心生出燥热,一个用力,贯带他后颈,让他来到近前。
另只手穿过,搂住他的窄腰。桓九凌霎时脱力,跪倒在地上。赵庸脑袋一偏,用唇瓣封死了他一切即将脱口的惊呼。
他终于品尝到桓九凌唇舌间馥郁香浓的酒气,不是多好的酒。可在他嘴里的残液,竟比这世间任何佳酿都要香甜。
赵庸似乎也醉了,醉倒在酒香中,搅弄的力度失控,宛若喷着热气的野兽,疯狂冲撞,撕毁一切。
把持在腰际的手穿过衣衫的间隙,掠蹭发烫的肌肤,宛若捏起朵脆嫩的花。
“嗯……”桓九凌哆嗦低哼。
沉重的锁链因为两人的动作砰砰砸响,一下一下,铜锤似的,诉说情势的激烈。
桓九凌身子逐渐绵软,根本无力抵挡唇中舌头的进犯,被掠夺呼吸,舌头顶进喉管,几近窒息,翻起眼白。
逼起的求生欲让他攥紧赵庸的衣袖,生怕会死在这里。
赵庸仍不知餍足,冲击着,烧得滚烫的掌心摁压,把控桓九凌逐渐瘫软的身躯。
“唔……”
分开的时候,桓九凌脑袋无力垂下,被赵庸捏着后颈,才没倒下去。唇角淌出银丝,靡丽至极。
“九郎,好乖。”嘶哑喘息着,声色充满不知足的欲。
托着后颈的手再度捧住他的脸,桓九凌左摇右晃的脑袋重新有了依托,眼睫垂着,晶亮的泪珠沾在上面。
明显更加红润的唇瓣碰动,吸气,吐气,恢复了正常的呼吸后说:“能……回家了吗?”
赵庸笑着回答:“好,回家。”
桓九凌喝醉酒的次数屈指可数,一则他不喜欢醉酒的感觉,二则他喝醉酒总是会做些愚蠢的事,关键还不像其他人一样,第二天醒来忘个一干二净。
虽说记忆模模糊糊,但凡是干过的事基本都不会忘。
这就很讨厌了,干了糗事,还忘不掉。可以说是每次想起,都会尴尬的程度,简直恨不得一头撞死。
于是第二天醒过来的桓九凌懵了,除了要应付针扎似的头疼,还要处理那瞬间涌入脑海的记忆。
湿黏,旖旎,暧昧。唇齿交缠,肌肤碰触。
不可避免倒吸口冷气,桓九凌挣扎着坐起身。脸色惨白,反复吐息再吸气,最终确定,昨夜他确实做了那些事。
无从反驳,不可辩驳。
桓九凌抓狂了,唇上仿佛还残存着陌生的触感,是肌肤,是属于另一个人的唇肉。
鸡皮疙瘩炸起,窜至脑顶。由于记忆里是迎合的,桓九凌的感触甚至比上一次被强吻还要糟糕。
怎么办?
要不要干脆一头撞墙上,这样就不会记得了。
看了看那墙,桓九凌默默放下这念头。
好疼……算了。
就当作失忆了,反正也没人知道。
今日的课依旧要上,关键桓九凌突然想起跟他一起被关的同窗,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如何了。
有赵庸在,自己轻轻松松就能出昭狱,可他们就不一样了。
因着他醒来的比较早,等桓九凌匆匆收拾好一问,赵庸还没离府。
他当即寻了过去,赵庸还在用早饭。桓九凌进去时,他端着一碗鸡丝粥,喝得悠然。
一勺温热的粥送至唇边,桓九凌目光也跟着移至那地方,不由自主闪过某些回忆,要说的话顿时卡了壳。
“九郎,寻我有事?”赵庸反倒一派寻常,搁下瓷碗,眸光挑来。
强行移开视线,驱散心底那些有的没的,他问:“公公,昨夜与我一起被抓的人,他们怎么样了?”
赵庸不答,反问说:“你吃饭了吗?”
“还没有……”桓九凌轻而易举被绕进去,转移了注意力。
赵庸用手指轻点他身旁的椅子:“坐下,吃点。一会不是还要去学堂?”
也是,早饭没吃,怪饿的。
而且赵庸吃的鸡丝粥,看起来好香。
他挨着赵庸坐下来,自有仆从盛上一碗同样的鸡丝粥,放到他面前。
明明早上胃口不大,摆在桌上的吃食却不少,一样一样精致又吸引人。
桓九凌舀起一勺,送进口中,果然跟想象中一样好吃,忍不住多用了几勺。
“喜欢吃?”
他们很少坐到一起吃饭,对彼此的喜好其实没有多少了解。
桓九凌想想这个问题,回答:“喜欢谈不上,就是比较对胃口。”
“不喜欢,怎么会吃?”
“不是不喜欢,就感觉还行吧。”
赵庸陷入沉默,不知在想什么。桓九凌吃了几口,胃里暖暖的很舒服。所谓饱暖思□□,又想起昨晚的事,继而在怨恼的情绪中想起几个同窗,琢磨着,正要开口。
赵庸先一步问道:“你对人也是这种模棱两可的态度吗?”
带来一个从昭狱回去路上的小剧场。
桓九凌晕晕乎乎:什么时候到啊?脑袋好疼。
赵庸:知道脑袋疼,下次就不要再喝酒了。
桓九凌转头,仰脸看他。马车突然不稳,啪嗒,整个人倒进赵庸怀里。
跟小猫似的用爪子刨了两下,爬起,仰脸,不满道:“不要,你好讨厌。”
赵庸抿唇,脸色微黑。
不防两只手突然包住脸,眸光与醉醺醺的人接上。醉鬼断断续续说:“你又生气了,对不对?这次……这次我才不顺着你呢。”
脑袋一坠,倒在赵庸怀里,睡了过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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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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