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十一月,苏海市也褪去夏天的炎热,迎来秋天的第一场雨。这场雨绵绵不断,会长达一周之久。
见星穿了一件短外套,提着一袋入秋穿的衣服,打算前往学校。
在出发前,他看着外面的瓢泼大雨,下意识想跟父亲说下雨天多保暖,避免关节痛。可他转身后空无一人,才想起父亲已经跟他冷战了两天。
见星独自提着大包,举着雨伞出了门。
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他刚下车手里的雨伞被吹翻了一个面,黄豆般的雨噼里啪啦地砸下来。
见星放下手提包,抹掉脸上的雨水,把雨伞翻了过来,没走几分钟伞又被吹翻,就这样来来回回的,等他到达宿舍门口,全身已经湿透了。
宿舍门最上方的玻璃是暗的,证明宿舍里没有人。
……是还没来?
见星恍惚了下。
“哎,见星!”同班的同学路过,向他打了招呼,“这两天雨下得好大,你都淋湿了。”
见星礼貌性的微微一笑,轻声说:“……你好。”
“你知道吗?”这位同学走了过来,压低声音,“我周末没回家,昨晚看到一些人进到你的宿舍,搬了好多东西。”
“是不是你宿舍里那两个奇葩搬出去了?他们的事情在论坛闹大了,整个学校都知道他们想要嫁祸你。估计待在这栋楼也很丢脸吧。”
“这样吗?”见星惊喜问。
它是一个好消息。
“保准是这样。天气凉了,你得赶快洗澡,小心着凉。”
“好,谢谢。”见星进入宿舍,打开了灯,果不其然,那两个位置早已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呼——”见星吐了口气,又特意询问了陈导。
陈导回复说周六晚上他们的父母几乎同一时间打电话过来,给两人办理了一年的休学手续。就算他们复学,也只能重新读,不再进入原班级。
不会遇见他们了。
见星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心情好了起来。今夜宿舍安静异常,也是见星在学校睡得最安稳的一个夜晚。
但第二天起床,见星喉咙干痛,轻微咳嗽,应该是昨天淋雨得了小感冒。
他找出一些感冒药服下后,一个人出门,迈着轻快的步伐到了教室。
“咳嗽?吃药了吗?”谢景越来得比较早,走到面前关切询问。
“咳咳。”见星捂住嘴巴,“吃了,班长。”
“天气转换时期特别容易感冒,你这几天衣服也多穿点。”
见星顺了顺胸口,“好。”
“嗯。”
人来得差不多,谢景越走到讲台上点名。点到王年和周秀天时,他用一只黑色水笔划掉两人的名字,直接跳到了下一个。
“看,我就说嘛,班长都没念他们的名字,哈哈是不是没脸见人,退学了?”
“我看东西都搬走了。”
“不过我听说这两个人的家里好像出了啥事,完成不了订单要赔一大笔钱,听我爸妈讲两人的公司也被爆出好多黑料。”
“哎?同一时间?嚯嚯,活该,不知道是公司竞争对手搞的,还是得罪了谁。”
“不知道。”
“好了好了,上课了。”谢景越在台上说。
见星听着周边叽叽喳喳的声音,又咳了一会。
这一感冒就是连续好几天,前几天见星只是喉咙痛,咳嗽,吃了药有压下去一些,后面谢景越也给了他一瓶止咳药,但是总不见好。
到了周四下半夜,见星难受得醒过来,他摸了摸额头,很烫,身体发了高烧,只好下床找了退烧药吃。
因为发烧,早上见星起晚了,匆匆忙忙吃了退烧药跑去教室。
中途收到谢景越的微信,问他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怎么这时候还没到。
见星边咳嗽边跑着,回复说起晚了。
他气喘吁吁地赶到教室,刚好响起打铃声。
谢景越朝他一笑,各自坐到座位上。
幸好没迟到。
见星晕晕沉沉地坐到第二排,身体越来越热,同学和老师的身影逐渐扭曲成各种奇形怪状的形状,脑袋也像是千斤重的石头,快要抬不起来了。
“那位同学,上课别睡觉啊。”台上的老师提醒了一句。
全班的同学左顾右盼,发现说的是见星。
谢景越放下笔,身体微微抬起。
“后面的同学,把他叫醒。”
“见星?”四周的人叫了几声,没得到反应,于是左侧的人只好碰了碰他的手。
“卧槽,这么烫!”
“老师,他发高烧了。”
“发烧?”谢景越立即站起身,走到了前面,覆上他的额头,手心差点被高温灼烧。
“见星体温太高了,老师,我送他去医院。”
台上的老师走下来,摸了见星的额头也吓了一跳,催促道:“快,赶紧送医院。”
谢景越第一时间横抱起见星,抓起门口的雨伞,往楼下快步走去。
外面下着针线般的毛毛雨,被寒风一吹斜斜地落到了一楼。
见星感知到脸上有什么冰凉的东西,意识清醒了点,缓缓睁开眼,看到了谢景越棱角分明的下颚线。
他愣了愣,脑子热乎乎的,还没有反应过来什么。
倒是谢景越察觉到怀里轻微的动静,低头沙哑问:“醒了?”
“班……”见星大脑重新启动,说出的话语无伦次,双手挡住谢景越的胸膛,想从怀里挣脱出来。
谢景越反而抱着他的肩膀和双腿往怀里收了收,唉了声:“见星,为什么不请假?”
“我昨晚吃了药,早上起来退了一些……”
“我……要下来,班,班长。”见星结结巴巴说。
谢景越耐不住他的请求,只好放下去,见星一踏到地上双腿发软又差点跪了下去。
“你这个样子不好走,干脆我背你吧。”谢景越及时抓住他,而后半蹲着,双手往后抬了一下。
见星脑袋又开始天旋地转,眼前的一切化作无数条歪歪扭扭的曲线,他踉跄了一下,知道自己的情况不太好,所以接受了这个提议。
他的上半身慢慢贴近,谢景越的背部是极具力量的,不同于他软软没有多少肌肉支撑的上半身。
“我要起来了,抓好。”
“……好。”见星呼出一团热气,捏紧伞柄,一点一点搂住谢景越的脖子。
谢景越抓住见星的大腿,轻轻起身。
见星整个人像是被托起到一个很高的地方,悬浮在空中。
头更晕了。
见星双眼仿佛被胶水黏住,怎么都睁不开。
谢景越向前走了一步,踏入潮湿的地板上,上方的雨落到伞面上,发出“噼噼啪啪”的声音。
在狭小的空间里,见星耳畔跳动着雨声,彼此之间的心跳声和呼吸声,他像是被催眠一般,意识又渐渐散开。
“噼里啪啦……”
“噼里啪啦……”
一滴滴雨落了下来。
吵。
很吵。
很多声音。
他们都在说什么?
“快把车抬起,快!”
“肇事者呢?!怎么不见了!他刚刚来回压了两次!”
“天啊!他的手……”
“见星!醒醒,别睡!”
“求求你,睁开眼……”
“啪啪啪……”
好像下雨了,一大滴一大滴水打在脸庞。
见星艰难地睁开眼,看到的是满眼的红色。
这是……
陆盛舟脸上沾满了鲜红的血,一些血顺着之前的痕迹流到见星的身体上。
陆盛舟?
“撑住,见星,别睡过去。”陆盛舟跪在地上,手足无措地摸着见星的脸。他此刻狼狈不堪,蓝色的领带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解开,随意挂在脖子处。
见星感觉喉咙痛,手痛,全身都痛,并且每一处都好像被火点燃在熊熊燃烧。
对,他发烧了,喉咙痛,还咳嗽。
这时,喉咙相应地涌上一阵腥甜。
见星咳嗽一声,一大堆血从嘴里喷出,将陆盛舟的脸和双手弄得更脏了。
好累啊……
想睡觉了。
我发烧了,头好痛。
见星想要闭眼睡觉。
“不能睡!”陆盛舟着急地拍着他的脸。
好烦。
我讨厌这个梦。
见星嘟囔说:“……不要做这个……”
“你说什么?”陆盛舟红了眼。
见星迷迷糊糊说:“我讨厌——”
“讨厌……?”
见星努力睁了睁眼,他不想见到陆盛舟,于是眼珠一点点转向旁边。
他看到了天边粉色的晚霞,看到了对面那条街一个小孩子拿着绿色的丝带上下摇动。
夏日炎热的风忽地吹走那条丝带,丝带随着风飘向黄昏的尽头。
见星蠕动嘴唇,瞳孔里的亮光跟随那条丝带,奔向了自由。
……
“他没气息了!心脏已经停止跳动!”
“快,快,抢救!”
……
“别睡,千万别睡下去!”
“睡……?”
见星迷茫地睁眼,谢景越坐在他的旁边,跟人说什么。
“师傅,去最近的医院。”
原来在出租车里……
见星靠着谢景越,又睡了下去。
-
“陆总,陆总?”程秘书拿着一堆文件,站在陆盛舟的面前。
陆盛舟签字签到一半,突然暂停了所有的动作,双眼无神,像是发呆了。
“陆总?”程秘书又往前走了几步,目睹到陆盛舟额头渗出汗水,双手也在颤抖不止。
怎么回事?
程秘书满头雾水。
“陆总……”
陆盛舟骤然身体一个颤抖,打破了先前维持的姿势。他像是坠入海里无法呼吸的人,大口呼吸着空气。
“走神了。”陆盛舟双手按压着额头,手被汗水弄湿了,他拿出手帕,仔仔细细地擦拭着手掌,不放过一丝一毫,仿佛上面沾染了难以抹去的东西。
“陆总,这些文件需要您的签字。”
陆盛舟表情严肃地抬起头,“嗯,你先出去。”
“……好的。”程秘书放下手里的文件,走出了办公室。
陆盛舟泄了力气,身体重心全都压在了椅背上。他解开一点领结,转了个方向,透过玻璃看向外面车水马龙的城市。
随后疑惑呢喃道:“我讨厌……”
“讨厌什么?”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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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 1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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