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月当空,山间的树木灌木被映得一片明亮,寒风乍起,低垂的树影晃动着,深处还时不时响起阵阵莫名的声响。
韩县丞频频回头,不知是被方才之事吓得,还是怎地,整个人的步伐又快又乱,在树林中跌跌撞撞地往山下跑。
但山寨离陵南县颇远,这条路好似跑不到尽头一般,直至整个人彻底力竭,才算是到了东乡。
他渐渐放慢脚步,趁着月色低头一看,才惊觉自己双手满是血迹,甚至衣裳上也是片片红痕。
韩县丞看着离自己不算远的屋舍,又迅速转身,沿着东乡的茂林河往山上走。
东乡的地势很特别,东高西底,茂林河的源头是山泉,因着水量大,河道宽,在当地官吏的带领下,才划出了越多分流。
正是这条湍流不息的河,哺育了东乡的众多水田,让东乡百姓有不少粮食可食。
韩县丞不敢在东乡人常用的河水处洗手,只能顺着河流往上走,走了大约半柱香的工夫,寻了块合适的石头,他才俯身洗手。
澄澈的月光映照在河面,平静明亮如镜,他俯下身子,自己的模样被水面照得一清二楚。
脸上粘腻的血液半干不干,有些竟顺着汗水化成血水,“啪嗒”“啪嗒”地滴进清澈的河水里,寒风袭来,水面激起层层涟漪,他如同从黑夜中走出的厉鬼那般。
韩县丞吓得头皮发麻,后背发凉。脚底发虚,猛地起身想要后退几步,谁知竟眼前隐隐发黑,“咚”的一声,整个人栽进了河里。
茂林河很深,他本能地挣扎起来,看不见的河底仿佛涌出了数不清的水鬼,直冲他来。
他双腿奋力地蹬着,惊慌失措地往河边游,河岸边的巨石早已在长年的浸泡中长满苔藓,他使劲扒着石头,整个手恨不得直接插进去。
尽管这样,也只是不让他沉入水底,河水呛进口中,滑进四肢百骸,浑身冰冷刺骨,濒死的感觉让他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本能。
他看向巨石旁的一棵粗壮的树,树根的一半都裸露着,曲折蔓延的根须泡在水中。韩县丞努力地游动着,死死地抓着数根根须,蹬着已经不大结实的巨石,连滚带爬地上了岸。
寒风一吹,浑身冰凉,他脸色煞白,冻的哆哆嗦嗦地往县衙走去。殊不知半个时辰后,那个半人高的巨石挣脱了河岸面束缚,“扑通——”一声巨响,在东乡百姓的睡梦中,掉进了河底。
他到县衙时已是寅时一刻,无力地瘫倒在床上,不多时,整个人便浑身滚烫地烧了起来。
*
次日一早,刘衙役便独自一身跑来岳州城,打听了许久,才得知翠花娘子一行人的去处,因着韩县丞病重之事,将几人唤回了陵南县。
彼时翠花娘子本不愿离开,她眼下满心满意挂念着身在牢狱之中的叶云昭,但黎羡江劝她顾惜自己的身子。
向来看他不顺眼的陈靖山头一遭赞同道:“翠花嫂子,你如今有了孩子,需得照顾好自己,云昭的事情你莫要担心了,过几日,我定把她毫发无损地送回陵南县。”
翠花娘子轻抚着自己的肚子,眼眶含泪:“当真?靖山兄弟,你一定要救出叶县令!”
陈靖山点头:“我定说到做到。”
送走众人后,他将张管家叫了进来:“药可送到她手上?伤势如何?”
未等管家开口,忽地从门外闪进来一个“不速之客”,陈越川大马金刀地往圆椅上一坐,挑眉好奇道:“给谁送药?”
见眼前两人都噤了声,他兴致反而更高:“难不成是我认识的人?你快说说。”
张管家看着他十分期待的眼神,小心翼翼地撇了一眼面色沉重的陈靖山,连忙道:“东家放心,已经无事了。”
说完,见陈越川想要抬手拦自己,他扔下一句“小的告退”,眨眼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若是陈越川看不出陈靖山面上这古怪的神情,那便枉为亲哥了。
他猛然上前,猜测道:“难不成是个姑娘?”
此话一出,陈靖山极为不自然地咽了咽口水。
“竟当真是个姑娘!哪家的娘子?难道是前几年我在军中时你认识的?你心悦她,她可心悦你?平常见你这闷葫芦样子,真是想不到你竟……”
“好了!”陈靖山耳尖微红,强撑着镇定,阻止道,“几年不见,你现在怎地这般聒噪。”
陈越川撇了他一眼,慢悠悠道:“我聒噪?好……那我现在就去同娘说——”
陈靖山立即跟了上去:“你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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