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民初
社会局面动荡不安。权贵位子坐得稳,泥腿子们的生活就越糟糕。西洋曲儿、舞女、黑白键之属欣赏不来,只得抽空听个戏,唱个腔,学个调,这不免就出了些懂戏的行家,爱戏的捧子,致使往后的戏台子比大剧院都火爆。一部分是迷戏,一部分是戏迷,戏迷迷谁呢?当是那红方台殷幕子里的青衣名旦——覃椿。
剧院包间里,幽和的音乐调整着节奏,昏光的黑纱帘后缓缓升出缥缈雾烟,男人陶醉在雪茄的俘获中,如痴如梦。
‘‘冯sir,久等了。’’
一口蹩脚中文的西洋人打破宁静。冯聽坚把玩酒杯的手停下,抬起剑俏的眉眼。阴影修饰着他的脸颊和鼻梁,紧削,高挺,沉谧而又散发着阴韵。
‘‘Steven,你知道的,酒精放久会随着空气挥发,时间长失去了原本的味道,就是变质了。’’
那洋人谦恭地笑了笑,留下了一句:明日竹梅枟玥的戏,Ben要那人消失。
冯聽坚目送不语。
午夜,弓箭上弦破窗而入。那箭上刻着:I know you can understand what I mean.(我知道你能明白我的意思),Ben。冯聽坚回道:Compared with foreign wine, I prefer Chinese Moutai.
(相比洋酒,我更偏好中国茅台)feng。他拿起积灰的弓嗤笑:‘‘明明就在对楼看着我,却还要这么无聊。’’‘‘咻’’地一声后,他关紧窗户,拉严了遮光帘。
当今政权四分五裂,权力的分配自然是国存的几大军阀,最权威的当属冯,黄,孟三家。三年前在与革命军交火的过程中,冯家小儿极力劝止冯府出军,结局使美军元气大伤,此事关乎两国经济,致使暗中下令秘密将其暗杀,时隔两年,寻觅无果,则紧召预留美国政府的冯聽坚回国解决此事。而明天是冯母生辰宴,冯云飞一定会于晚戏时露面,少时人多眼杂,正是动手时机。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冲破云雾直射地面;阳台的银笼金丝雀舒服地张闭着喙,接受暖日的馈赠。
但冯聽坚的阳台与卧室似乎是两个世界,超强的遮光窗帘令他的房间如同停留在深夜一般漆黑,对于贪睡的人来说,这一定是个天堂。
阳台的小雀叽叽喳喳地叫着,它似乎很愉悦,好像在歌唱,不幸的是,它将沉睡的冯聽坚吵醒了。
‘‘再叫个没完就给你捏死。’’
他冲进阳台对着那雀怒吼,一把扯下笼子举起,冷静后又轻轻放了下来。
对楼拿着望远镜的外国人一脸微笑,朝属下道:‘‘Feng seems to have been like this for several years.(冯似乎好几年都像这样了)
冯聽坚的起床气自打儿时就有,那是在军府,不是砸茶具就是砸花瓶,为此挨了冯竞城的好几顿毒打也没改善。但这笼子他不敢砸,因为这是他少时同伴送给他的。那人连私塾都没法上,在他出国时,却说要一直等他回来。
‘‘话说她后来是被送到戏园了吧,好像是叫覃椿,三年不见,也不知道混得怎么样,我得去看看那个小姑娘。’’
咖啡馆,冯聽坚咂巴着嘴,感叹着今儿个的拿铁不太醇,听了他话的孟易潇惊讶的下巴差点脱臼。
‘‘覃椿?!你说的是那名满京城的戏圈名旦覃椿?不是冯聽坚,你跟她有交情啊!’’
面前的人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好像是吧’’
‘‘她的戏可不是有钱就能看能听的,今晚你祖母的生辰宴,她唱青衣。’’
孟易潇像看财神爷一样看着冯聽坚。
‘‘我也想和她交朋友。’’
男人点燃一根雪茄,眼神幽深:‘‘再说吧,万一认错了呢。’’
从咖啡馆出来,已几近正午。春季的太阳暖而耀眼,晒得冯聽坚舒服极了。今天是他回国的第一天,一直没给家里报个信,适时得回府探探亲。
京城冯府,古典建筑的意蕴浓厚,入口大门八尺高,庄严气派。近门院内立着两座小喷泉,水珠在阳光的映照下跳跃着,中西结合的建筑方式,英伦奢华。一辆黑色轿车缓缓停在府前,冯聽坚叼着烟坐在副驾若有所思。现在的京城倒是与几年前大不相同了,封建表象基本褪去,多了点洋味。这也正合了那些人的意,他所熟知的与其他不同的洋味,倒是借此愈发跟得紧了。
‘‘我堂堂孟府小少爷居然要给你开车,身份地位同等,你凭什么。’’
思绪拉回,孟易潇正瞪着圆眼质问他。冯聽坚朝这个有点儿婴儿肥的嫩白少年吐了口烟
‘‘别一天像个娘们似的唧唧歪歪,小屁孩’’
而后也不管孟易潇什么态度,径直开门下车,迈向石阶。
少年气的将喇叭砸的滴滴响,即使这样,最后还是得去乖乖停车。
冯府院内,一片和谐。编着麻花辫的冯三小姐正惬意地采摘园子里盛开的丁香花,采下来的捆成一捆,甚是讨喜。茶香飘来,棋桌上的两位家主正激烈地对弈,即使互不相让,每次却也都没有避免孟家主输棋的结局。
‘‘老孟啊!这已经是你今天输给我的第三局了,我看啊,你倒不妨歇歇。’’冯竞城笑得眉目扬老高。
‘‘哼,你有什么好得意的,我起码回家还能吊打小儿子出气。’’孟庆国带兵狠辣嘴上也不愿服输,冯竞城笑容逐渐尴尬。
‘‘孟叔的嘴巴何时才能温柔些啊,要在平时我爹听了这些话后又该偷偷难过了。’’
冯聽坚拎着西装上衣慵懒地迈进院内。时隔三秋,冯府依旧和谐如初,自从出国以来,这是他第一次倍感心情愉悦。
‘‘大哥!你终于回来了,我都想死你了。’’冯玲玲冲向冯聽坚。
只有大哥一条腿高的小女孩紧紧附在冯聽坚身上,他摸着玲玲的小辫子,温情似水
‘‘这次回来哥哥就尽量不离开了,给你带的礼物在大堂,去看看。’’
冯玲玲点点头,朝大堂奔去。
冯聽坚直起身,理了理衣服,转眼与冯竞城的视线相撞,他看见了父亲眼里流露出的思念和担忧,他只当看错,对他们笑了笑,走向了自己的房间。
三年,说长也不长。可是对于一个刚成年的孩子就那么被扔在别的国家三年不闻不问,最后却只是为了那犯了错误的弟弟当人质时,他当然也是会失望的。
冯聽坚长叹了口气,想起了Jennifer夫人,那是他在国外阴暗生活唯一的清泉。他不喜欢叫她所随的夫姓,因为女子在哪都不需要依附什么,这还是之前小姑娘教他的。
他点燃了香炉,檀香悠悠地飘满了整间屋子。
冯府众人最疼爱二少爷,这是整个京城人尽皆知的事情,冯聽坚从前不信邪,殊不知最后却要堵上Jennifer的命,以刺杀亲弟弟的名义回国、回府、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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