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善解人意
季瑜一行人带领十万大军到达华城，一路风尘仆仆，舟车劳顿。常鼎泰手下的得力干将罗威风守在扶州城里，常鼎泰在扶州城百里外的扶沟布防。
奋武将军蒲炬按照常鼎泰的布防，暗暗埋伏在离华城不远的乐县，派人当晚对华城发动奇袭。但季瑜手下兵将众多，军队人数甚众，蒲炬的副将在斩杀数百人后回营。
华城里一阵骚乱，奇袭的兵士已退，但华城内的几处大火还在熊熊燃烧。火光冲天，几乎快要照亮华城上空。华城内的军营主帐内，季瑜和罗宏达带领四个主将正对着军事地图研究战术。
“常鼎泰这人胆子太大了，我们刚来，我们就敢突袭”罗宏达道。
“他们知道我们要来，早就布防好了”校尉胡渠道。
“明日我们就全队出击，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常鼎泰在扶沟，我们直接打过去，直取扶州城”罗宏达占着自己兵马多，得意洋洋道。
卫将军季瑜看罗宏达脸上的骄纵之气，并未接话。罗宏达跟着父亲罗秉承打了几次胜仗之后，自诩有勇有谋的常胜将军。
“兵贵神速，卫将军”罗宏达急不可耐道。
“罗副将，此事没有那么简单。切不可速战速决。他们知道我们要来，肯定也对我们出击路线有所研究。此时叛军正是士气高涨。”都指挥使李辉映道。
“现在我们在华城”季瑜手里拿着一根木棍指道。“他们在扶州城里。明日把邑州刺史叫来，他们打探的叛军粮草在何地方。我们再做定夺。还有这不是一场速战速决的战事。大家都不要轻敌”
罗宏达虽然不赞同，但是并未再多言。
第二日午后，邑州刺史王觥到达营帐与卫将军季瑜叙谈许久。据王觥的情报，常鼎泰的粮草囤聚在上蔡。季瑜的第一步就是派罗宏达出兵去占领上蔡要地。
“宏达，你带领兵马去攻打上蔡要地。我在这里对付常鼎泰。王刺史你就去邑州附近的丘平，多带些人断了常鼎泰他们的后路。但是切不可乘胜追击。我们占了上蔡以后，就先围上他们一个月，等弹尽粮绝的时候再清剿”季瑜交待道。
“诺”众人得令道。
升隆赌坊开在巷尾，门口有几个壮汉把守。赌坊里人声鼎沸，明远在人堆里找到输得精光还不肯离桌的翩儿的爹武刚，人称五狗。
武刚见了明远，认出了几分，有些心虚。
他常去找女儿讨钱，对庸王府的人也认得几个。
“小爷”武刚脸上挂着谄媚的笑脸。
明远扯起他后脖子处的衣衫往后拉，武刚也没挣扎。
“小爷，有话好好说”
明远把人拖出了人堆，抱剑问道：“是谁让你报官的？”
“鄙人自己的女儿被人害了，我当然要报官”武刚脸上毫无悲伤的神色，眼睛还不住的往独具那边瞟。
“那天给你的抚恤银子的时候，怎么没看见你这副嘴脸？”明远偏头问道。
“有什么事，我在公堂上说的很清楚了”武刚转身就逃。
明远从人群中穿过，朝门口追去。在升隆赌坊看场的打手看了一眼，坐在原位纹丝不动。
武刚一走，混在人堆里的守全立马回了刺史府邸报告情况。
武刚出门右拐，没跑多远就被明远一手按在墙角，动弹不得。
“小爷，饶命啊”武刚求饶道。
“你是要钱还是要命？”明远摩挲着手指，云淡风轻的问道。
“要命，要命”
明远放开武刚，慢慢道：“你是受谁指使去诬告殿下的？”
“这这……”
明远手里的剑出鞘，武刚吓得一机灵。
“是有人拿着一大包银子让我做的……”
话音刚落，一支羽箭朝明远射来。明远耳灵，侧身躲开了。他看了一眼四周，武刚趁机跑了。
又一支羽箭从酒肆的二楼射出，明远用箭劈断了羽箭后，朝酒肆追去。
酒肆二楼躲藏的人见状，消失在窗棂处。
明远回了庸王府，向站在窗前的庸王禀报赌坊的事情。
“射箭的跑掉了。我一进赌坊，我瞥见了一个人，是郑才齐身边的守全”明远道。
“除了他们还能有谁，这么希望促成本王与罗家女的事”常佩玖早已预料到幕后指使，听完明远的汇报，连眼皮都懒得抬一下。“不用查了。官是他们，贼也是他们”
“诺”
翌日，有人见着被毒哑嗓子的武刚神志不清的在街上疯跑。武刚再次被传唤道公堂时，问询何事都只会摇头。
翩儿落水而亡的案子彻底成了一桩悬案。官府又收了一笔银子后，此案被撤了。
罗香绮请了巫师做完法以后，又连着几日心绪不宁。
她和何章林商量的一番，决定搬房间。
等她用完早膳后，她摇着扇子坐在正房门口指挥下人们将房里搬空，全部东西都挪到东厢房去。
“你们小心搬，都给我小心仔细些”罗香绮站起身走进房里喊道。
“小姐，金银首饰都点过了”粉儿从梳妆台前跑过来道。
“那就这样。记好了，别让手脚不干净的摸了去”罗香绮吩咐道。“你给我盯着点”
“诺”
“啪啦”一声，一个蓝釉花瓶从桌上掉落。移动桌子的两个丫鬟吓得看向罗香绮，不敢做声。
“叫你们小心仔细，耳聋了吗？每个人罚半个月的月钱”罗香绮拿扇子指着丫鬟骂道。
“夫人，不敢了。我们不敢了。求求你别罚月钱”一个丫鬟跪倒在地。“我娘还等着钱抓药”
“罚你们钱已经是算便宜你们了。要是让你们按原价赔，你们也赔不起”
“夫人，求求你”丫鬟磕头道。“我娘真的等着钱买药”
“出去。听着都吵。你再吵我，就罚一个月”罗香绮嫌弃道。
诉苦的丫鬟听了这话，听话的往外爬。另一个丫鬟见了，也跟着往外走。
“你去哪？”罗香绮斜眼问另一个丫鬟。
“我……我……”丫鬟紧张得说不上话来。
“给我继续搬。支支吾吾，干活又不麻利。真不知道何府养这么多闲人干嘛的？”罗香绮不耐烦的数落道。“粉儿，给我盯着点。看谁给我偷懒就来告诉我。我看着这帮人都心烦”
“诺”
罗香绮出了房门往书房去，书房里空无一人。罗香绮到后院问管家关于何章林的去向，管家摇头说不知。
到了戌时，何章林才从外面回来。罗香绮已从床上睡醒一觉，她打着呵欠走向正倒水喝的何章林。何章林一身酒味，眯着眼笑，已是酒醉。
他一把抱住罗香绮往她脸上亲，她扯着他的外衣闻了闻，有脂粉的味道。她一把揪住何章林的耳朵，心里不快道：“你的衣服上什么香味？”
“什么什么香味？”何章林拂掉她的手，站起身来。他脚步虚浮，踉跄的往前栽去。
他弓着身打了个酒嗝，双手撑在大腿上。
罗香绮上前再度揪住何章林的耳朵，问道：“你自己说去哪了？”
“去哪？你管得着吗？”他眯着眼又费力的睁开。
“何章林，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罗香绮火上浇油。
“我说我去哪？你管不着。”何章林一把推搡开了罗香绮。
“你是不是去添香院了？”罗香绮看着眼前喝烂醉的何章林，气不打一处来。
“是又怎么样？添香院的姑娘比你温柔，比你善解人意。”酒醉的何章林把对罗香绮的惧意都抛到了一边。“一个个嫩得能掐出水来”
“何章林！”罗香绮大喊着，扑上去撕扯何章林。何章林转身扯住她的头发，把她推了出去。
她重心不稳，整个人撞上了床架子。
何章林困得直打头，一瘸一拐的的往床边走。
罗香绮哪里受过这种委屈，气急败坏的拿着茶壶走向已经躺下的何章林。水从壶口流出来，浇了何章林一脸。
何章林怒火中烧，坐起来抹了一把脸，眼前的人的影像仿佛又虚化重叠在了一起。他努力站起来，摇摇晃晃的扑向她。她往旁边躲，他朝桌边撞去。头上的疼痛，让他发狂的奋力拉扯桌上的台布，桌上的东西噼里啪啦的都落在了地上。
他又一脚踢翻了凳子，一手抓起凳子往地上砸。巨大的响声引起了下人们的注意，粉儿听着声响跑过来敲门。
起先暴跳如雷的罗香绮被眼前狂躁的何章林吓得呆立在原地。他生气的样子像一头狂暴的狮子，在深夜里咆哮。
她想起了“已故”的景起秀，她开始毛骨悚然。她怕失去理智的何章林把所有的怒火发泄到自己身上来。
“小姐，小姐”粉儿在门口喊道。
罗香绮听着喊声，赶忙开了门出去。“快去叫管家来。快去”
罗香绮拉着粉儿往外走，催促她去叫管家来管何章林。她拉着粉儿躲到客房里休息，让粉儿替她看好门。
酒醉的何章林在罗香绮走后，歪在地上睡了过去。管家吩咐下人把何章林扶到书房去睡，又把何章林吐的秽物清理了。
罗香绮又气又惊，几乎一夜没再合眼。到了早上，罗香绮带着粉儿闹着回娘家，他叫下人把包裹都拎上车。管家吓得急忙去书房找何章林，何章林对于昨晚发生的事已经忘得干干净净。
管家把大致的情况转述给何章林，何章林赶忙让守全去把门口的马车拉回到院中。守全奈何不了上马车的罗香绮，他只能站在一边看马车渐渐掉了头往前走。
何章林拄着拐杖从门里出来，示意守全去拉住马车。车夫见何章林出来制止，赶忙跳下马车回了府里。
粉儿打起马车帘子，罗香绮对何章林怒目而视。何章林被守全扶上了马车，粉儿从马车上下来。何章林搂着罗香绮的肩膀认错说自己喝多了。
罗香绮不买账，朝何章林的伤腿踢了一脚。何章林疼的咬牙忍着，又自扇了两巴掌讨好道：“香绮，是我喝多了。我惹你生气了。你要打要骂都随你”
何章林去抓罗香绮的手拍上自己的脸，罗香绮抽回了手，怒气渐消。
“你是不是去了添香院？你说那里的姑娘……”罗香绮问。
“夫人。醉话不能信。我家里都有如花似玉的香绮，怎么可能去那种烟花柳巷？”何章林为了自己的前程，他一定要笼络好罗香绮。
“那你身上拿来的脂粉香？”
“我昨日想给夫人挑几盒胭脂”
“你发誓？”罗香绮盯着何章林的眼睛。
“我发誓，如果我去了添香院，我就天打……”
罗香绮一把捂住何章林的嘴，阻止道：“我知道了”
“夫人，你跟我回去。夫人，你不能离开我。要是夫人不在家，我茶不思饭不想”何章林在罗香绮脸上亲了一口。
“你为什么那么晚回来？”罗香绮追问道。
“皇宫刺杀案可能和常岿然一党有关系。现在有情报来报，常岿然一伙在南方的交州一带出没。伯父想让我带着人去交州一带清除乱党。现在太后对此事很着急，让尽快去办”
“什么时候去？”罗香绮问。
“你跟我回去，我慢慢和你说。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
“嗯”
罗香绮跟着何章林回了府，细说了自己要去交州一趟的事。何章林昨夜在添香院一夜风流的事拿交州之行当幌子遮掩了过去。罗香绮也没再追究下去。
罗香绮想随何章林南下交州，但何章林以南方湿热为由成功把罗香绮劝退。
罗香绮从小娇生惯养，不想受舟车劳顿之苦，但又怕不在眼皮子底下的何章林沾花惹草。罗香绮为此苦恼了半天，决定让何章林对天起誓。
“香绮，我的心和人从里到外对你都是忠诚的。这一点，你绝对不要怀疑”何章林信誓旦旦。
“我相信你。但是人性的弱点太多。你起誓也好让我放心”
何章林脸上平静如初，举着手对罗香绮发誓道：“我何章林对天发誓，如有背叛我夫人罗香绮，天打五雷轰”
“章林，我是相信你的”罗香绮抓着何章林的手道。
“嗯”何章林捧着罗香绮的脸，一脸不舍。“我这一趟少则十天半个月，多则半年。希望一切顺遂，早点回来陪你”
“就不能找别人去吗？”罗香绮不满道。
“大将军让我去立功，这是个好机会。像常岿然这类残余势力，剿灭他们应该是不难的，这大好前途送到我们手边怎么能放过？你说对不对？”何章林顿了顿，换上一副笑脸道。“我就是舍不得夫人你。”
何章林的花言巧语在罗香绮身上很是受用。罗香绮一脸娇羞道：“舍不得我什么？”
“夫人不在身边，我会想夫人想得无法入眠”
“就你嘴贫”罗香绮轻点何章林的鼻尖道。
何章林轻轻抓起罗香绮的手指亲了亲，罗香绮歪进何章林怀里。两人搂着倒向床榻，一起沉入道温柔乡里。
出发的日子定在后天晌午，何章林带着一队身着便衣的警卫军从南门出发。出发前，罗秉承派来的人给了何章林一封书信。信上说此事不宜在御城声张，怕走漏风声让常岿然一党遁逃了去。所以他本人不便来送行，让何章林此去谨慎小心，一举歼灭残余势力。
何章林出了城后，又在城外的驿站逗留了一刻钟。一顶祥云纹的轿子在驿站门口停下，从掀起的轿帘里走出一个模样“妩媚”的“男子”。
那男子模样打扮的俏人儿上了何章林的马车，车夫听令启程前往交州。刚上城门的罗香绮看着马车渐渐走远，心里有些不舍。
马蹄扬起的灰尘渐渐消散，罗香绮看了一眼天上的日头，她盼望何章林的前程也如日中天，让她有享不尽的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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