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密不透风
景起秀决绝的背影，让回到酒宴的常佩玖没了心情。
月魄跪坐在常佩玖身边，给他倒了一杯酒，轻唤道：“殿下”
月魄身上的脂粉香气撩人，常佩玖偏头看了一眼如花似玉的人儿，脑子里闪过景起秀嫌弃的目光。他拿起眼前的玉杯一饮而尽后，酒杯被猛地砸放在案几上。
计丰廪见常佩玖脸色沉郁，推开身边的歌姬道：“佩玖，这是因为什么？是不是因为月魄姑娘照顾不周啊？”
“喝你们自己的吧。以后别叫我”常佩玖心里的失落，无人能说。他看着她不仅没有生气，更没有吃醋。他仿佛在她眼里是一介路人，不值一提。
常佩玖站起身就走。
“殿下……”月魄追上去，不舍道。
常佩玖并没有为月魄停留，推门出去径直下楼去了。
回来的路上，景起秀和常朝云同乘一辆马车。常朝云时刻注意着景起秀的神色，看不出一丝生气。
“这个月魄姑娘长得不错。”景起秀注意到常朝云时不时盯着自己看，她有些怀疑是不是两兄妹故意设局给她看。“看着不俗”
“是可以。不过我娘不可能让她进门的。尽管我哥是喜欢。喜欢也没办法”常朝云装作一脸无奈。“有情人不能终成眷属真是人生一大遗憾”
景起秀只是笑笑。
“嫂子，你今日见了，不会回家和我娘告状吧”常朝云试探道。
“我不知道。我没看见啊”景起秀装作不知道。
“哼，老狐狸”常朝云暗暗叹道。
“还是嫂子识大体”常朝云脸上扯出一丝冷笑来。“如果我哥哪日高兴了，帮月魄赎身出来，养在别院里。嫂子还有没有这么识大体？”
“没有发生之事，你哥不喜欢这种妄自揣测”景起秀笑道。“妹妹见了这些，可不要对自己的姻缘失去信心。妹妹以后的夫婿，可不要找你哥之类酒色之徒啊。我是皇上赐婚，不敢不从。这就是我的命”
景起秀的一番话，说得密不透风。她既有长嫂对小姑子的殷殷教诲，也有自己的无奈之情。一番好意之外，还不着边际的贬低了常珮玖。
“呵呵呵……”常朝云无话可答，眼睛看向窗外。
马车到了庸王府门口，月和撩开马车帘子，扶自家小姐下车。
“请问郡主在吗？”
常朝云刚从马车上下来，看向那个问话的人。刚要进门的景起秀也被这声音吸引转身过来看。
“我是李守成李大人的随从，特来给郡主送糕点。这是丰园新出的点心。李大人交代，一定要亲自送到郡主手上。”
“给我就行了。郡主在家，不便见客”常朝云道。
“诺”随从把食盒递过来，灵敏上前接下。
景起秀看了一眼，跨步进了门里。灵敏提着食盒跟在常朝云后面，一道进了门。
“这个李守成小时候胆子小。没想到这回没被我唬住”常朝云扇着扇子想起这回事，觉得挺有意思。
“他应该是被郡主的花容月貌给迷住了”灵敏笑道。
“就你嘴贫”常朝云扭头按着灵敏的鼻尖笑骂道。
常珮玖刚从合意酒楼走出来，月魄也跟了出来。路人都忍不住对这般美貌的女子侧目而视。她觉得自罗家女来过后，常珮玖就换了神色。月魄以为常珮玖就忌惮罗家势力。
“我让人送你回去”
“我是不是给你惹麻烦了？”月魄细软的声音让人不忍责怪。月魄捉着常珮玖的袖衫轻摇道：“殿下，奴家不想给你添麻烦”
应富商之约的郑才齐带着侍从往合意酒楼这边来，远远就看见常珮玖和一位女子在酒楼前拉扯。郑才齐看见此景，正如自己料想的那样，上头派来在常珮玖布控的枕边人没有抓住常珮玖的心。
常珮玖让侍从阿来用轿子送月魄回春风楼，自己另骑一匹马回家。郑才齐到了合意酒楼门口并没有和常珮玖打照面，他看了一眼常珮玖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转头进了合意酒楼赴宴。
今日的合意酒楼本来被郑才齐包场用来宴请宾客，店家不敢得罪庸王常佩玖，所以接待了他们。常佩玖也在合意酒楼的消息一早就传进了郑才齐的耳朵里，郑才齐只是淡淡说了一句无妨。
郑才齐邀请的名单之内并没有邀请常佩玖。
郑才齐心里知道，常佩玖现在是故意在和自己作对。
郑才齐喝了一口茶，用力的抿了抿嘴，心里暗下决心。
“总有一天让你在我面前毕恭毕敬”
自昨日接到密信，左将军何章林领旨去往交州剿灭乱党。信上让郑才齐暗中协助何章林剿灭常岿然一党的势力。何章林路上必经过恭城，官费有限不足以大操大办。
除了准备见面礼，还有不少的招待费。
郑才齐本人也不愿意自掏腰包补齐所需银两。于是郑才齐让本地商会会长召集了几个大富商共议今年的市价涨跌，其实是让商业巨贾们多捐钱捐物。
郑才齐在拟贴邀请的时候，起初只考虑了几个豪强地主。郑才齐看着名单上的寥寥几人摇头道：“人有点少。有些还是铁公鸡”
“大人，恭城里的大小老板都可以请来。你别看他们小生意小买卖，其实油水都挺足的”守全出主意道。
郑才齐看着守全的一脸坏笑，眼珠转了两圈，赞许道：“守全啊，还是你小脑瓜子灵光。苍蝇虽小也是肉”
“而且大人您发出去的请帖，也没人敢不接啊”守全看主子高兴，更加得意了。“你看春风楼的生意，那是天天满座。”
“嗯”
召集来的老板们坐满了三张八仙桌，连春风楼的老鸨也被邀请出席。开席后，商会会长让众人吃菜，不谈公事。
两轮酒敬过去以后，郑才齐端起酒杯站起来朝众人拱手道:“恭城是我们苍州的脸面。建设好恭城，我们人人有责。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点头赞同。
“上半年的春雨连绵，我发现我们府衙有多处需要修缮的地方。现在要修整修整。各位都是恭城有头有脸的大家。希望大家们为恭城尽一份心意。这杯酒我敬大家。各位随意”
在座的富商巨贾听完交头接耳的发表意见。
“那自然是应该出一份力”酒楼李老板拍着胸脯道。
“为恭城出力 ，我是义不容辞”粮店的王老板道。
“这是一笔不小的费用”当铺的老板摸着下巴看向其他人道。
“大家先吃饭。今日都是合意酒楼的招牌菜。大家吃好喝好。对于府衙修缮的费用，有钱的出钱有力的出力。吃完饭，劳烦各位找我府衙里的张主簿登记。感谢各位”
郑才齐说完坐下后，主桌的老板都称赞郑才齐有责任有担当。有几个其他桌的各行老板借此机会端着酒杯来敬酒。
“郑大人，你真是个好官啊。一心为国为民，真是让人佩服。我们恭城可是多亏了有郑大人”当铺黄老板恭维道。“郑大人，我敬你。郑大人，随意”
“黄大人谬赞”郑才齐一脸笑。
“郑大人，我们一定支持你的工作。郑大人，我敬你”赌行丁老板笑着凑上来。
“哎哎呀呀，诸位老板都好酒量。有空到我们春风楼喝啊”春风楼的老鸨包月红摇着扇子扭着腰上前道。“郑大人”
包月红故意走近郑才齐，扇子扑到他心窝里，娇嗲道“郑大人哟，真是江南才俊。脑子都比我们灵活的多。我酒力不胜，就让我们婀娜姑娘代我敬酒一杯”包月红往旁边一站，身后的婀娜姑娘娇羞的往前挪了一步。
“郑大人，我敬你”婀娜的声音发酥，引得旁人侧目。婀娜年纪尙轻，已经出落得如艳若桃李，楚腰蛴领。面如凝脂，唇若点樱，桃腮带笑。起初包月红是要带月魄来赴宴，月魄因为常佩玖不来而婉拒。
于是包月红带了人气益盛的婀娜出来招揽客人。
郑才齐倒是很受用，笑着道：“婀娜姑娘随意就行。”
“婀娜姑娘来坐这里，为我们郑大人唱一曲吧”识相的余老板站起身让出凳子让婀娜坐。
包月红扇着扇子有意的撞了一下婀娜的肩。
“那我恭敬不如从命了”婀娜笑着坐了下来。
“下面我们就请婀娜姑娘为各位老板唱一曲。以后各位老板要多多去春风楼喝酒啊”包月红皮笑肉不笑的吆喝着。
众人听言，皆鼓掌欢迎。
婀娜的歌声不算好听，但是那一脸媚态，让众人陶醉其中。
酒过三巡，有歌姬作陪，席间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就连街面上的路人都能听见合意酒楼里的谈笑声。
临散席前，张主薄让下人搬了张条桌坐在了门边。酒醉的商贾们报了第一回银两后，又被张主簿煽动得又翻了一倍。
散席后，意识酒醉的郑才齐看了一眼赞助礼单，心满意足的带着婀娜到别处消遣去了。
包月红看着婀娜上了车，一脸得意的冲婀娜竖起了大拇指。
包月红从来不做赔本的买卖，她知道郑才齐的算计。
她将计就计将婀娜送给郑才齐，那些捐掉的银两转眼又会回到自己的腰包里。郑才齐身为苍州刺史，婀娜欣然投怀送抱，以后有了郑才齐这座大靠山，连包月红都要让她几分。更别提现在的花魁月魄，自然要矮她半截。
坐在长檐车里的郑才齐醉眼朦胧靠在婀娜的肩上，他的手不安分的从腰间自下而上的游移到婀娜的胸口。
“郑大人”婀娜拿住郑才齐的手娇颠道：“奴家要回去了”
郑才齐抱向婀娜，温香满怀，贪婪的嗅着她胸前的香气。“我送你回去”
“奴家在说笑。郑大人还当真了啊”婀娜娇羞道。“我的心都是郑大人的”
他抬起头，盯着婀娜笑得身体摇晃。
婀娜抱向郑才齐，在他耳边道：“大人，我冷”
夜空晴朗，天边的新月挂在深灰蓝色的天幕里。那些诡计多端的阴谋都藏匿在夜色里，蠢蠢欲动。
罗宏达在军帐内休息，他身边的侍卫带着通信兵前来报告。季瑜得知罗宏达失利后，派人召回罗宏达。
罗宏达仗着父亲是罗秉承，心里也不服气，不肯听令撤回华城。罗宏达叫人打发了通信兵，他打算修整几日，势必要拿下上蔡才肯凯旋归来。
“还能让你们小瞧了本大爷”罗宏达不服气的拍桌道。
季瑜看罗宏达年轻气盛不肯听召也无法，他只好修书一封送往御城。季瑜在华城只围而不攻，每日派五个兵士扛着大旗朝扶沟的城门楼子喊话让他们投降，意欲动摇他们的军心。
“新帝爱民如子，凡愿投降者，不追究，不责罚”
罗宏达急功近利，在翌日深夜发动夜袭上蔡。罗宏达刚刚兵临城下，就被早已布放在城上的士兵用火箭射击。马惊嘶吼，响彻夜空。
又有伏兵从两侧夹击罗宏达的先锋军队，先锋军队一时腹背受敌，被伏击了大半。深夜的战鼓越发的击打的震天响，两军对垒，罗宏达的先锋军队被打得失了士气，残余军队往回撤。
罗宏达带领的援兵在路上遇上了乌桓来的刻顿的骑兵营，罗宏达看着乌桓的兵马，顿感不妙。两军打了两个回合，罗宏达大喊“撤”。
罗宏达会军营后，让人快马加鞭通知季瑜多派些人马来。他告知季瑜，路上遭遇了乌桓的骑兵营。
季瑜在营帐中听闻乌桓和常鼎泰结盟，顿感压力。
“将军，这事情不简单。如果常鼎泰这边得利了，肯定会帮助刻顿更强大。先祖当年派人北击乌桓，把他们打得四分五裂。没想到如今常鼎泰还能找到刻顿这一支。近几年，刻顿这一支是乌桓里面发展的最壮大的部落”都指挥使李辉映道。
“要把刻顿他们打散了，对付常鼎泰就简单些了”季瑜摸着下巴思量道。“辉映，邴奎，你们明日带两万兵马去接应宏达他们”
“罗副将这脾性，怕不会听我们的”邴奎道。
“经过这两次，他的锐气应该也挫了大半了”季瑜道。“邴奎你与罗家交好。也劝得动罗宏达的”
“好”
“放心，等你们一到，我会让屯骑校尉去接应你们。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要把刻顿赶出去，再关门打狗”
李辉映和邴奎带着兵马和罗宏达汇合后，重兵出击攻打刻顿，又有屯骑校尉带领骑兵包抄。刻顿带领兵士朝扶沟方向逃窜后，驻扎上蔡的兵士寡不敌众，因为援兵未到失陷。
罗宏达带着兵士进了城，对上蔡城里的百姓大开杀戒。流血千里，哀嚎遍地，狼烟滚滚湮灭了天上干净的白云。
左长史邴奎赶到城里，闻见血腥扑鼻，不禁深叹了一口气。邴奎在官场上虚以委蛇，但不主张杀戮。他见罗宏达如此嗜杀，心里惶然。如果有朝一日罗氏真的让他们大平国换了国号，那这黎民百姓的日子也是到头了。
邴奎和李辉映看着城中惨死的老弱妇孺，敢怒不敢言。
“罗副将。这城里的百姓也是我们大平国的子民”邴奎欲言又止。
“敢和叛军为伍，就知道这个下场”罗宏达大言不惭道。“死不足惜”
“如今朝政不稳，更应该让百姓看到皇上宽以待民的仁慈”邴奎道。
“就应该让他们看看叛乱的下场。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左长史书难道心向叛军？”
眼见罗宏达的矛头对准自己，邴奎笑道：“属下只是想为罗大将军分忧，别无他意”
“那就好”罗宏达见邴奎提到父亲，就不再针对邴奎。
“继续搜罗全城，把可疑的都杀了。粮草财产都给我小心盘点了”罗宏达发话道。
他们攻下上蔡后，并没有在城中找到多少粮草。罗宏达觉得王觥的假情报让他在上蔡栽了两回跟头，心里好不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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