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夜风袭人
罗宏达从军营挪到了华城最好的客栈里。几封急件催他回家,他置之不理。他的腿伤到了骨头,大夫说需要静养。
他躺在摇椅上,看眼前的舞姬向他抛了媚眼。他几番折腾下来损兵折将,他差点把自己搭进去了。他是绝对不可能此时回去,让季瑜他们独占功劳。
虽然他自个的爹大权在握,但是他的自尊心不允许他现在回去。
每日都有他的眼线前来报告前线的动静。
自他负伤以后,季瑜照例实行他按兵不动只劝降的战略。御城罗秉承发来急报催他速速解决叛军。他以等着虎贲军到来为由,继续拖着不打。
常鼎泰这边的粮草越来越少,他一边在想办法找粮草,一边在扶州城附近征来了一些农民当兵。但农民兵没有经过常规的训练,战斗力也不强。但眼下的局势,有兵在手总比没有的好。
因为粮草的缺乏,常鼎泰手里的兵将看朝廷兵力强盛,越发打起了退堂鼓。之前有援军来帮他们,他们也是气势汹汹要反罗秉承一党。
如今战事打了一阵,自克顿部落被打散以后,常鼎泰手里的兵一日比一日涣散。
“你们听说了吗?听说朝廷又派了虎贲军来打咱们。”午饭开餐后,每个士兵领到了两个馒头。
“那咱们不是要去送死吗?对方那么多人”一个矮胖的兵嚼着馒头回道。
他此话一出,聚在一起的五六个兵,脸上都没有颜色。
“听说投降了那边,还给银子还乡。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一个圆脸的轻步兵悄声道。
“我想回家了。援兵都没有。我不知道我现在坚持的意义是什么?”
“我也是”
“干什么?不能窃窃私语”百夫长见几人越聚越拢走过来喝止道。
“散开”
他们拉开了距离,不敢再言语。
等了些时日,常鼎泰发出的布告还是无人响应。他们被围困在扶州城里,常鼎泰开始着急起来。
他们在夜里发起了突袭,但季瑜那边早有防备,常鼎泰还是没有得到粮草补给。
常鼎泰关在营帐内捶桌哀叹:“难道天要亡我?”
常鼎泰愁肠百结,又是一夜未眠。
与常鼎泰同样心忧的还有常丰谷,但是罗秉承身边的人盯得紧。常丰谷站在廊下手捧信鸽放飞了出去。常丰谷这些日子除了照例上朝,其余时间都是深居简出。
他盘算着眼前的局势,要是再没有人前来增援,常鼎泰的粮草已经不足以维持一周。
常佩玖回来时,门房正在打盹。他让明远不要惊动门房 ,两个人轻手轻脚的回了王府。他在抄手游廊处和明远分开后,他比平常走的快些。
走到东厢房门口,见着燃着的灯火,心才稍安下来。
景起秀回来后,身子倦累,草草收拾完就在床上躺下了。她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肚子也在咕咕叫。她回来后叫月和去厨房看过,餐点饭食都已经收拾了。
月和拿了些水果过来给景起秀垫肚子,但景起秀依旧还是饿的。
景起秀看着屋里的烛火,又看向那扇栓好的门。常佩玖比平常晚回来许多,她估摸着时间已是子时。想到常佩玖在宴席上有月魄作陪,美酒佳肴想用的样子,她估计常佩玖和月魄宿在了春风楼里。
她想到此处,不禁想啐他一口伪君子。嘴上说,不纳妾,不收房。私底下却天天和春风楼的姑娘混在一起。
她听见门外推门的声音,又侧耳想听的真切些。
“是我”
她确认门外的是常佩玖。
她起身去开门栓,夜风袭人,她转身快步往床上走。常佩玖看向她柔弱的身影,转头栓好门。自从哥哥去后,常佩玖就常独处,不让丫鬟在门口守着伺候。
他在宴席上喝酒太多,回来的路上已是口渴。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转头看向背朝外躺下的景起秀。
他想起那个抓着她手腕的男子,喉头紧了紧。
“深儿,那个人是谁?”
景起秀以为他没发现自己出逃还出现在东兴楼里,本想装睡过去。
“你喝多了眼花了。我一直在家”景起秀编谎的时候,闻着屋里有一股血腥味。
屋里突然静默的连绣花针掉落在地都能听见声响。
她确定自己闻见了血腥味,转头看向喝水的常佩玖。常佩玖衣袖处淌下来的血迹从进门处开始到桌边都有斑斑点点的血迹。
她吓得坐起来,问道:“你怎么流血了?”
他脸上有些愠怒,她对他堂而皇之的撒谎。
“……”
他不发一言,血还在从衣袖处不断的滴落。
“殿下……”她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她看他静默的捏着茶杯,完全不管自己的伤口还在流血。
她想到他平日里对自己照拂的不错,心里有些不忍。她下床来,跑到他跟前察看。他胸上的衣物有些破损,隐约可见的伤口还在流血。
“我去给你找大夫”
“不”常佩玖还在生气,一把拉住要出去的景起秀,言简意赅的拒绝道。
“还没止血啊”她提醒道,抽回自己的手来。她不知道他的伤哪来的,大半夜的带伤归来。他不让请大夫,她猜着他是怕他娘担心。
“你是不是和月魄姑娘玩太过了?”
常佩玖闻言,差点一口气要背过去。他感觉自己快被她的话气到吐血了。
“你……”
她转身去翻找柜子,从柜子里找出纱布和金疮药来。
“我先给你止血”她动作麻利的拿着纱布和金疮药过来,放在桌子上后,有些迟疑的问。“你自己脱还是……”
她看他闷不吭声,血还在不住的流。她怕他流血而死,明早她也走不出这王府。她顾不得那么多,她给他脱了外衣后,心一横把他的里衣卸下大半。
伤口呈梅花形,伤口比皮肉之伤要深些。
她快速的用纱布给他擦了伤口,倒上金疮药。两个人挨得很近,他一垂眼,就看见她雪白的脖颈。她自然垂下来的秀发,在她抬头找纱布擦伤口的血迹时,扫过他的脸颊.他闻道一股清淡的草木香。
她给他上完金疮药,他伤口上流出的血才缓缓止住,他看着她认真给自己治伤的样子,心软了下来。
“深儿,你不要轻易行动。你知道今晚上有多危险”他知晓她出现在东兴楼的那一瞬间,脑子都在嗡嗡作响。如果她真的动手,这一晚的东兴楼,连苍蝇都别想飞出去。
“殿下有美人在怀,就不要忧心此等小事了”
“你……”常珮玖知道她意指月魄,有些答不上话来。
但他转念一想,她是不是在吃醋?
“你在意?”
“诶,殿下。不在意。不在意。你自便”景起秀赶忙撇清关系,拿着纱布绕着他的肩膀缠绕着。他身上不瘦,肩膀宽阔,胸肌结实,散发着阳刚之气。
她不敢正眼看他,全身贯注在缠绕的纱布上,只想快点把事做完。她的手时而触碰到他结实的胸肌时,她不禁脸颊微红,手心微微出汗。
“好了”她把他的里衣拉上来道。“我去找件干净的衣服给你换上”
这时,她的肚子再次咕咕作响。
他看向她的肚子,她赶忙往衣柜处走。
“你没用晚饭?”
“嗯”他给他找到了衣服后,拿着衣服放在屏风后面道:“今晚你睡床,伤口不要沾水,不要用力拉扯。”
“不用”常珮玖起身去换衣服。
夜已深,他也知道厨房已经锁门。等常珮玖换好衣服,他转身出了门。
“等我,给你去拿吃的”
“不用了”
等常珮玖回来时,手里拿着一个食盒过来。他从食盒里拿出了一碗热汤面,唤她来吃。
景起秀从美人榻上起来,也没推辞,风云残云的吃完了热汤面。她以为他是去劳烦后院的婆子煮的,称赞道:“你们家的厨子做得还挺好吃”
“我煮的。让门房烧的火”常珮玖云淡风轻的道。
“你……还会这个?”景起秀有些受宠若惊,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庸王除了斗鸡走狗,竟然还会煮热汤面。
“那年我哥哥不在了,我有很久都没有说话。我娘把我送到山上的道观里,我和师傅住了半年,那时候学的。师傅不会把我当王爷对待,我们就是平常的师徒”很久不和人说心里话的常珮玖在她面前敞开心扉。
除了师傅,这是能从常珮玖口中听到的心里话的第二个人。
“嗯”饭饱的景起秀有些犯困,打着呵欠想往美人榻上睡。
“照常,你睡床”常珮玖发话道。
“不了,你有伤,你还是睡床吧”
景起秀也没理会他的话,径直在美人榻上躺下盖上了被子。
第二日晨起,两人的都睡过了头。月和因为怕自家小姐要挨老王妃齐氏的骂,在门口拍门喊“小姐,小姐”
景起秀从睡梦中醒来,手摸到了一张脸,睁眼看到了常珮玖的脸和自己面对面。她惊恐的收回自己还搭在他胸上的手,她拿起枕头想砸向他:“流氓”
她想起他胸上的伤,手上的枕头才免于落下来。她往后挪了几步,整个人缩在床角落,气得眉头紧皱。
常珮玖看着枕边人生气的可爱模样,不自觉的笑了笑。
“放心,规规矩矩。没越界。你看我身上有伤”常珮玖解释道。昨晚他看美人塌上的景起秀没一会就深睡了过去,他又不忍心让她睡塌上。
他把她抱回床上要转身时,被她一把拉住了。她似乎沉睡在梦里,眉头微拧的样子,像是梦见了以前的伤心事。
他想起那个抓她手腕的男子,看向那张他想守护的人,他合衣而卧,躺在她身边任由她抓着自己。
“小姐。小姐”月和的喊声把景起秀拉回到现实。她确定自己衣物规整后慌张的下了床,赶忙躲到屏风后面穿上了外衣。
端着洗脸水进来的月和看着从床上下来的庸王,也是吓了一跳。她低着头开始服侍小姐梳头洗脸,不敢多言一句,但她能察觉到房间里那种拉锯的气氛。
她早起打扫后院时,听其他丫鬟议论庸王半夜去了厨房做了碗热汤面。
“听门房说,昨晚殿下去厨房给王妃做了热汤面”
“殿下对王妃真是很好。恩宠倍加”
“我听说昨晚殿下是带着月魄去的东兴楼……”
“你这么一说,我有些弄不懂殿下是对我们王妃情深义重还是在打马虎眼?”
“不过能吃到殿下做的饭,那也是不简单,不寻常”
后来拢翠从旁路过,那些丫鬟才住了嘴。
“王妃想吃什么早点?我让人去备”常珮玖打破沉默。“我们一起吃”
“都可以”景起秀脸上已经恢复平日里的恭敬。
“月和,你让明远到福兴酒楼去一趟,把那里的早点都打包了来”
“诺”月和依言退下。
拢翠这时已经侯在门口,喊道:“王妃,老夫人让王妃吃完早饭陪她去积福寺上香”
“嗯。拢翠你去回了老夫人,一会就来”景起秀道。
“慢着”常珮玖道。“王妃不便出门,你和我娘说让朝云陪着去”常珮玖因着何章林在恭城,他不想她外出。
“无妨,我可以去。拢翠,你去回老夫人。”
“不准去”常珮玖强势道。
“我要去”两个人争执不下。“你不要关着我。我不是你的笼中鸟”景起秀明显有些不乐。
“我在家陪你”
“你不在,我还能自在点”景起秀小声的嘀咕了一声。
“拢翠,我去和我娘说。我娘现在在何处?”
“老夫人和郡主在水榭那边”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常珮玖打发拢翠走后,转头支使景起秀给自己拿外衣。
“深儿,我的伤不便,你帮我更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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