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最近心情很不好,整个紫禁城都笼罩在帝王的阴影之下。
大梁和羌国的战争胶着,数十万大军被困边关。
金老将军出师不利,羌国虎视眈眈,整个边境都处在危机当中。
作为一个拥有天下的皇帝,他竟然不知道自己的帝国,早就被各种探子和奸细捅成了筛子。
哪怕是在戒备深严的皇宫,也搜出来几个羌国的奸细。
好几个皇亲国戚的府邸里,都有别国的奸细,这帮王子皇孙,被人耍的团团转。
这些都还是小事,皇帝派心腹太监带着御林军去处理了。
现在的大事,是朝中无人可用。
金老将军折戟,朝廷这边必须要另派将领去前线。
但是数来数去,皇帝悲哀的发现,几十年的歌舞升平,朝廷早就失去了居安思危的远见,满朝文武竟然找不到一个能用的人。
整个的大梁重文轻武,合格的武将更是凤毛麟角。
武将……皇帝突然想到一个人。
这人自小习武,身怀绝技,又在军营里历练过三年。
最重要是的是,金老将军亲自带过他。
皇帝心里一喜。
“李玉,你去传旨,要成王长子戴罪立功,发配边疆”
“遵旨”
李玉赶紧去写圣旨,交给皇帝过目之后,正准备下印。
这时候,外面跑来一个小太监,尖利的嗓音响彻大殿:“陛下,不好了,成王长子越狱了”
“什么?”
皇帝一下站了起来,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
“如实说来”
李玉上前两步,赶紧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皇帝,冲跪着的小太监厉声呵斥。
小太监抖着身子,把宗人府的情况说了一遍。
早上狱卒去巡视,这才发现,牢房里竟然少了两个人。
成王长子顾行,还有他刚过们的新媳妇张小田,都不见了。
而那两个拖尸人,第二天被发现晕死在自己的家里。
可见,这些都是早有预谋。
皇帝气的头晕,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好好好,朕的好侄子,传令下去,成王府所有家眷,男的发配边疆,女的都卖到教坊司”
“朕倒要看看,他顾行会不会众叛亲离”
……
圣旨下,很快顾行和张小田的画像就传遍了京城。
他越狱的光辉事迹也也被写成了话本子,各大酒楼茶馆的说书先生们说的神采飞扬。
大家都说成王府歹竹出好笋。
成王不是个东西,他儿子倒是还行。
京城郊区一个偏僻的茶馆里,顾行正和张小田面对面坐着。
茶馆伙计上了一壶茶之后就躲开了。
这俩人一看就不对付,待会儿别打起来就好。
顾行死死的盯着对面的女人,半响才开口:“昨晚你为什么要私自行动?”
按照原本的计划,他的两个死士扮成拖尸人进去,只需要把其中一具尸体换成顾行就可以了。
没想到,灭灯的时候,张小田一把挤走了顾行,率先躺在了席子上,并且搬了一具女尸躺在自己身上,用那具女尸的头发盖住自己的头。
黑暗中看不到她的动作,但是听见窸窸窣窣的声音,顾行知道自己的计划很有可能被这人知晓了。
偏生他现在还没办法把她扔下去不管。
只能认命的选了另外一具女尸,飞速躺下了。
死士飞快把席子一裹,抬着就往外走。
大牢里面灯光昏暗,狱卒检查也不细心,粗粗看一眼就放行了。
直到出了大牢,张小田才推开了压在身上的女尸。
马车一路疾驰,终于赶在第一批冲出了京城。
这会儿,他们停在这个郊区的小茶摊。
喝了一壶茶,张小田缓过来一口气,看着顾行那张臭脸不耐烦道:“怎么,姑奶奶聪明不行吗?”
“本来就是被你拖累,还不想办法跑出去,等死吗?”
顾行看着眼前这个行为举止粗鄙不堪的女人,很难和众人口中温婉贤淑的张大小姐画上等号。
他们是圣旨赐婚不假,但是婚前也有接触过,张大小姐确实如传闻中的那样温婉,是个合格的大家闺秀。
眼前的这个……
看见尸体都不眨眼,血流到身上也只是淡定的擦掉。
不像千金小姐,反倒是像山匪。
俩人相顾无言。
坐了一会儿,顾行的手下走了过来,低头说了几句什么。
顾行脸色变了变,手指握拳,脸色阴沉。
“喂,你怎么了,该不会是皇帝追过来了?”
张小田警觉的往四周看了看,看谁都觉得像是探子。
右边那个书生,表面上斯斯文文的,实际上眼珠子滴溜溜乱转,不知道在看什么。
左边那个刀疤脸大叔,一看就不好惹。
还有靠近马路的那一桌,时不时视线往他们这边扫一遍。
怎么看都不像是好人呐。
“怎么办?”
她拉着顾行,低声打探。
顾行斜了她一眼:“现在知道问了?”
张小田尴尬一笑:“那个,刚才有眼不识泰山,您大人有大量”
说完狗腿的给他倒了一杯茶。
刚才城里的线人来报,说皇帝亲自下旨,成王府男丁全部发配边关,女眷卖入教坊司,不许赎回。
还特地圈定了教坊司的所在地,在一个距离边境不远的穷困县。
那里的教坊司,每日接待的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行商,甚至还有蛮族和羌国人。
对于京城的贵妇人来说,人间炼狱也不为过。
男男女女刚好可以一起上路,时间就定在三日后。
“我准备劫狱,你负责帮我照顾弟妹”
“咳咳咳咳”
张小田被一杯茶呛到,咳的撕心裂肺。
她压低声音,做贼一样看了看四周:“这可是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就这么轻飘飘的把劫狱说出来了?”
顾行无所谓的笑了笑:“无妨,一刻钟后,这里不会有活人”
“哐当”
张小田手里的茶杯掉在了地上。
她愣愣的看着顾行,还没想明白他嘴里的没有活人是什么意思。
“杀”
顾行看了她一眼,冷冰冰的吐出一个字。
身后装作随从的死士直接抽刀就砍。
几个瞬息,周围就剩下他们几个活人。
刀疤脸的大汉、猥琐的书生、奇怪的茶客,统统成了刀下亡魂。
茶馆伙计吓的瘫在地上,不住的求饶。
死士看都没看他,刀柄往前一伸,唯一的声音也消失了。
一阵风刮过,吹散了空气中浓重的血腥味,吹醒了张小田的妄想。
这可是封建社会,面前的人是成王世子,杀人如麻,手段狠辣,从不在乎底下人的生死。
“你……你……”
张小田呆立当场,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响声。
“世子,咱们该走了”
死士处理完尸体,催促顾行动身。
“这是我的随身玉佩,你拿好,明晚去东郊土地庙等着”
“乖乖听话,等我回来”
一块温润的白玉被放在了她的手上。
眼前的男人长着一张俊雅倾城的脸,一笑就像阳春三月的春风一样和煦,谁知道腔子里装的是铁石心肠。
交代完事情,顾行在随从的保护下,很快骑马离开。
张小田心跳如擂鼓,紧张的情绪延迟爆发,经历刚刚的生死一线,冷汗不知不觉浸湿了后背。
她完全相信,要不是自己还有点用处,早就被抹了脖子。
不,在逃出来的马车里,自己就应该是个死人了。
站在如炼狱一般的茶摊上,张小田不觉得自己是逃出生天,反而觉得自己即将踏入一个巨大的阴谋。
东郊土地庙
京城郊外分为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几乎都是世家大族的田地和庄子,只有东郊这边因为有着连绵不断的山脉,权贵们看不上,聚集了很多普通百姓。
土地庙就在山脚下,香火凋零,庙宇坍塌,只剩下一个布满蜘蛛网的土地爷泥塑像。
塑像下面放着一个瘸了腿的供桌,上面光秃秃的,同样布满蜘蛛网和灰尘。
张小田到达土地庙的时候,天都快黑了。
这里是荒郊野外,伸手不见五指,偶尔有野兽的叫声,在寂静的黑夜里分外渗人。
不知道过了多久,远处传来一阵阵车辙的声音。
张小田瞬间清醒,赶紧找了个地方躲着,暗暗监视土地庙的动静。
不一会儿,一辆马车停在了土地庙的门口。
上面下饺子一样下来十几个人,有男有女,都是衣衫褴褛,披头散发。
赶车的汉子穿着夜行衣,蒙着一块头巾,正不耐烦的清点人数。
“一共十八个,赶紧下车”
人群中有个穿着月白色长裙的少女扑向马车,抓着缰绳,声音颤抖:“大……大哥,您把我们放在这里是什么意思?”
赶车的大汉瓮声瓮气:“是世子爷的意思,会有人来接应你们”
说完一甩鞭子,赶着马车跑了。
少女吓的松开了手,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大哥安排的,大哥去哪里了?”
“三姐,大哥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三姐,我们是不是不用死了?”
……
看着马车走远,剩下的少男少女们纷纷上前围住月白色长裙少女。
少女今年不过12岁,是成王的第三个女儿,叫顾思思。
围着她的,都是成王的子女和妾室。
她看着弟妹们惶恐的脸,心里也一阵没底。
不久前,宫里来圣旨,说要把她们都卖去教坊司,发配为官妓。
不等他们求情,狱卒们就把他们赶出了大牢,立即启程,前往边关最贫苦的县城。
父亲和母亲也被发配到了别的地方,连最后的告别都不给他们机会。
“三姐姐,是不是再也见不到爹娘了”
“三姐,我想娘了”
“呜呜呜,我想回家”
……
土地庙前,响起一阵低低的哭声。
几个小的抱在一起,哭都不敢哭的太大声。
这些天潢贵胄,一夕之间沦为阶下囚,每个人对未来都充满了未知的恐惧。
张小田躲在土地爷身后,心里大大叹了一口气。
这么多人,怎么养得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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