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她们喜欢什么,和谁的关系好,或是出自哪个家族,我想问,她们是怎样的人,有怎样的性格呢?”
冯嬷嬷道:“这您可难为女婢了,奴婢身为一个奴才,议论旧主可是大忌。”
虽然是拒绝的意思,但她的表情却像是在鼓励江濯灵继续追问下去,只要她问,她就会打破这个严苛的界限。
江濯灵眼神狡黠:“这怎么能算是议论旧主呢,这明明是在给我上课呀,太皇太后和皇贵妃的品行贵重,作为她们将来的媳妇,我自然该学习才是。”
冯嬷嬷的眼神里有着不明显的笑意,她缓缓地开口:“皇贵妃娘娘,是一个善良的人。因为过于善良,有些人甚至会觉得娘娘是一个懦弱的人。”
她没有显赫的出身,只是涿州一个小小书院家中的女儿。因为父亲是山长,所以自小读了很多书。父亲去世后,书院也渐渐衰落,女子不能教书,所以她只能在书院教一些女儿家刺绣、识字等谋生的本事。
后面在某一日外出时,遇到了当今圣上李重明,被李重明带回了宫中,入宫就荣宠不断,最后得了急病,未满三十就去了。
“皇贵妃娘娘入宫后就身居高位,但她从不以势压人,无论是对嫔妃们,还是对我们这些卑贱的奴才们,都一视同仁。我曾听闻,贵妃宫中的宫女们,若是来了月信,实在不舒服,贵妃娘娘还会允许她们休息几天。”
江濯灵看着冯嬷嬷不自觉流露出温情的脸,她也是吗?因为得了皇贵娘娘的善意,所以即使是在她故去多年之后,也愿意将她这份善意还给她的孩子。
事到如今,她如何能不明白冯嬷嬷为何突然的冷淡,又为何对她如此严格,甚至愿意给她透露一些宫廷密辛。
冯嬷嬷只是一个和她交之甚少的宫女,尚且对她如此之怀念,那得到了她全部爱意的李昭,又是如何习惯失去她的呢?
“但太皇太后,不太喜欢娘娘的性子。太皇太后是一和太祖一起打天下的人物,性子本就雷厉风行,所以对娘娘一直颇有意见。”
但丧母的皇子有那么多,她还是抚养了李昭。
“奴婢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人上了年纪,说话总有些絮叨,不知不觉就说了这许多,还望赵小姐不要介意。”
“不会,你愿意给我讲这些,我很感激。”
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对人倾囊相授的,她很庆幸,她遇上了冯嬷嬷。
在冯嬷嬷教她的这些时日中,江濯灵也逐渐适应了在国公府的生活,和兰溪、福丫之间的关系也逐渐变得熟稔。
兰溪做事稳重细致,菡萏院里里外外的事宜都由兰溪负责,福丫则更多的是给她打下手。她是个有些娇气的女子,爱闹又爱偷懒。即使她分内之事,也会拖拖拉拉地干完。有时候兰溪看不下去了会帮她干,但江濯灵看到一次后就私下和兰溪说让她以后不要帮她。
“你们都是我的的丫鬟,各有分内之事,没有一个人去帮另一个人的事,你若是做完了你的事,就去休息,不必总是跟着我,我习惯一个人呆着。”
冯嬷嬷也曾提点过她,对丫鬟太过宽松会让丫鬟生了异心,恐怕以后会不好管教,闹出奴大欺主的事来。
而江濯灵对此则是很坦然,她自己都是一个半路出家的小姐,学会所谓贵族的那一套就已经很费劲了,对于什么调理丫鬟实在不感兴趣。
她每每看到兰溪和福丫,就会想到青梧镇上她幼时的玩伴,她没几年就被父母给卖了,为了替长兄筹备彩礼,也会想到那些和她一样自由自在地在山间漫步的农家女儿们。
她们也都曾是谁的女儿,因为不得已来了这里,接了一份打扫花瓶的工作。只要能把花瓶清理干净就可以,又何必要求她们爱上这个花瓶呢?
这也太强人所难了。
在习惯冯嬷嬷的教学节奏后,江濯灵又埋首进了她的书中。
其实原本是没有这么多的书的,但不知道为什么李昭突然良心发现,派人给她送了一大箱子的书,都是京中各大书坊最新上新的新书。
她本来还在想李昭怎么突然转了性子,直到她在那一堆书中发现了夹杂在其中的《女戒》,她嫌弃地拿出那本书抖了抖,发现从里面掉出一张纸条。
展开后,纸条上面用苍劲的字体写着:“读完,下次见面时本王会检查。”
江濯灵的第一反应就是字不错,一看就是经过名家的指点,一笔一划都自带风骨,苍劲大气。
她骨子里爱才的天性这时候冒出来,本来应该扔掉的,但她还是做贼似的把纸条夹进了她常看的书中。
纸条有什么错,一个纸条能有什么坏心思呢?
第二反应就是李昭怎么检查她,难道是他随机抽一个上句,然后让她背出下句吗?
想到李昭面无表情地问她古者生女三日的下句是什么的场面。
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兰溪关心地问她怎么了,是不是最近挑灯夜读太累了,身体不舒服。
“咳。”
江濯灵心虚地挪开视线。
她最近确实是在挑灯夜读,就是读的书,可能不是兰溪想的那样。
事情是这样的,她在整理李昭送来的那箱书的时候,在里面发现了一本《深闺风月记》,是她从未见过的书,鬼使神差的,她拿起了那本书,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香!太香了!
这本书为她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不同于她以往读的书,作者用词讲究一个简约雅致。这本《深闺风月记》用词直白大胆,有些词她在读的时候甚至还要停下来缓一缓,再面红心赤地继续读。
这本书讲的是前朝一个相府的小姐,天性风流,不愿盲婚哑嫁,所以以一个商户小姐的身份在外行走寻觅夫婿。
当然,小姐寻觅夫婿的要求很高,不仅要看才学,更要看那方面的功夫是否合意。
她现在已经看到小姐在试探第三个人选了,小姐正在对那公子百般试探,眼看就要试探到塌上。
然后就戛然而止了,这本书是按月印刷的。江濯灵不信邪,又翻了一遍书箱也没有看到第二部。但剧情又卡在关键的地方。
是谁替李昭去买的书。江濯灵急得不行,连睡觉都在想要怎么才能买到第二部。
因此每天醒来都带着一个大大的黑眼圈,憔悴地连一向严苛地冯嬷嬷都有些心疼她。特意给她放了一天假。
江濯灵的眼睛一亮,那岂不是可以出去买书了。
她带着兰溪和福丫就准备出府,却被看门的小厮客气地请了回来。
“府中规矩,小姐们若是要出门,还需得到世子夫人的许可才行。”
江濯灵只觉十分荒谬,为何一个活生生的人要被圈养在自己的家中,连出门都要得到许可。
她平静地问:“若我一定要出去呢。”
小厮苦着脸说:“不是奴才想要难为您,实在是国公府就是这个规矩啊,就是大小姐和二小姐要出门,也要有世子夫人的手令才能放行。”
“长兄也是如此吗?”
“大公子当然不需要了。”小厮诧异地看向她,仿佛她在问什么滑稽的问题一样。
江濯灵顿时失去了想要争执的**,她感觉自己仿佛身处在一个荒谬的话本中,在这本话本中,每一页的标题都是女子勿为。
翻开一页还有一页,每一页都写着不许。
江濯灵迫不及待地赶到松风院求助,却被告知父母今日带江濯意一起出门访友。
她盯着紧闭的门扉,心底产生一种被背叛的感觉。
即使在她学习的期间,赵继业夫妇和江濯意每天都会来看她,一家人除了距离变远之外,关系反而更紧密了。
她还是感到一种陌生的愤怒,为什么带濯意出去呢。是因为带她出去不方便吗,是不想去找伯母要许可吗。
还是因为濯意,是个男人。
她的指甲狠狠地刺入手掌心,生生折断了近日才留长的指甲。
看出她平静面容之下隐含的怒气,福丫提议要不在府中逛一逛,府中有一片莲花池,如今莲花开得正盛。
这个提议正合江濯灵的心意,如果现在让她回去菡萏院,她胸中的怒火可能会让她干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
她和兰溪对府中都不是很熟悉,就由福丫在前带路。
福丫对府中很熟悉,不同于沉默寡言的吴管家。一路上,她都在叽叽喳喳地介绍府中的景色,对于这些景色如数家珍。
兰溪显然也是见过世面的,对于府中的一切都波澜不惊,江濯灵则是被这些新奇地景色吸引了大半心神,连胸中的郁气都缓和了不少。
一路说说笑笑,就这样到了莲花池。
此时的莲花开得正是热烈的时候,白色、粉色的花和绿色的荷叶层层叠叠地交织在一起,带着热烈的喜意。
江濯灵一下就喜欢上了这里,这里总让她想起山中那些无拘无束的时光。
莲池的上方建了一个赏景的凉亭,靠进后,江濯灵看到了凉亭上方悬挂的牌匾,上面写着“卷帘岫”。
“好名字。”她不禁赞叹。
“空卷珠帘不曾下,长移一榻对山眠。这名字取得巧,取得妙。”
“奴婢之前只觉得这名字好听,没想到里面还有这个典故呢?说来也巧,这名字就是大姑奶奶还未出阁时取的呢。”福丫笑嘻嘻地说。
我回来啦!把书名改成了山海几千重,大家觉得哪版的书名更好呢?封面就还是暂时用这个,最近放假囊中羞涩,等我赚到米就换一个封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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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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