仅靠这点错来扳倒马道婆是远远不足,但却贾母对马道婆起了疑心。
众人眼看着马道婆睁眼说瞎话,又说环三爷记在二太太名下,她一时未算清,当作是宝玉。
就算马道婆一把鼻涕一把泪,也未曾撼动王夫人半点,反而冷冷地问道:“你的道徒可是得了天花?”
天花这词一出,吓得众人都退步三尺,纷纷议论了起来。
马道婆哪能承认小童有天花,若真的是天花,她还带着他进来见老太太,岂不是罪加一等。更何况她心知肚明,小童便是与贾环一同病状,于是连忙否认。
“你如何断定不是?你又不是大夫。”王夫人步步紧逼,倒是让马道婆急得说不出话。
贾母疑虑王夫人为何针对道徒,虽是对马道婆推算不准而恼怒,但也想到往后靠她消灾免难,便开口道:“既是病了,还不赶紧遣回去。”
闻言连忙谢罪的马道婆,乐于听从贾母的意思,要把小童送回观里去。
“且慢。”王夫人并不给马道婆反转的机会,开口道:“我瞧他脸、手也发起疹子,看起来与环儿症状一样。”
这下贾母可就不轻易放过,若是小童有病来贾府,甚至传染给年幼的孙子,这马道婆与道徒都是不可饶恕。
马道婆被王夫人的话吓得一大跳,连忙磕首道:“求老祖宗、太太明鉴,这徒儿进屋时还未有症状,这刻才有,只可能是被染了!”
急于撇清小童带病进府,倒是忘了贾母不爱听这番言论,这不摆明说是贾府得病染了小童?
只见贾母脸色一黑,又见王夫人朝她摇了摇头,这才冷哼一声不言。
王夫人早已唤人请来了杨姑娘,便开口道:“他年纪比环儿大得多,难免晚发作,如今请杨大夫瞧瞧,自是水落石出。”
做贼心虚的马道婆哪里肯让小童被诊,只是借口道徒命贱,费不得大夫看诊,待她回观喝道符水便解。
先不说在贾府地盘上,马道婆本就仰息贾府而活,哪有什么话语权。
两个婆子不由分说便上前捉拿小童,马道婆见状连忙阻拦,几番拉扯下,一根竹子状的东西从小童衣袖中滚了下来,直直滚到了彩鸳的脚边,一捡起来,对着歪歪斜斜的字念道:“马。”
这会儿,小童被婆子压着给杨姑娘看诊,而作案工具却被彩鸳拿在手中,马道婆只觉脑门上被一道雷劈得正中,半天都缓不过神。
只见杨姑娘几息间,便道:“这小童正与环三爷一样病症,且舌苔上来看,发病时间相差无几。”又接过彩鸳捡到的竹筒,闻了下,断言道:“正是此毒物引得发病。”
众人一联想,这小童、竹筒皆是马道婆的,岂不是马道婆诡计。
马道婆哪能轻易承认自己下毒给贾府主子,先不说贾府饶不了她,倘若传了出去,外头的贵族大家也都纷纷厌弃她,这分明断了她生计。
一不做二不休,马道婆咬咬牙,哭喊道:“老祖宗,这…这孽障恶徒盗了我的竹筒去下毒,非我指使的,求老祖宗、太太明鉴。这恶徒该是千刀万剐,碎尸万段,死不足惜!”
原来是马道婆将所有罪名都落在小童身上,只为洗清自个罪名。
座上的贾母一想:这马道婆随身携带毒物,若是心怀不轨便可毒害无辜之人,此人居心叵测。况且她道徒保不齐是听了她吩咐行事,只是如今昏迷不醒,只得听她一面之词。
如今贾母对马道婆好感全失,更添了几分厌恶,只想快快遣了他们出府去,将来不做瓜葛。
谁料到本该昏睡的小童,却悠悠醒了过来,正巧听见马道婆推脱之言,还不给他活路走,急得驳道:“不是我,是她命我的!她与大太太勾结要害宝玉,趁机谋财,求老祖宗、太太救命!”
这话一出,全场喧哗,王夫人只晓得要揭开马道婆的真面目,免得以后贾母再邀请她入府,不知道这底下居然还有大太太的手笔。
马道婆双眼狰狞,直骂道:“该死的!你满口胡言,什么勾搭谋财,扯你娘的臊。老祖宗、太太,我万分不敢做出此事,更不可能是大太太合谋的,可不能听这黄口小儿的话。”
要说马道婆知晓轻重,若是把邢夫人牵扯进来,一是她将祸水东引也无济于事,反倒多了个敌人;二是大太太若是知晓掩盖了她,自是感激不尽。
贾母冷哼了一声,半天不言,早已让马道婆的心沉至谷底,连忙磕头求饶。
“这事我们也不好断案,如今环儿避了此难,却也遭了罪。”王夫人一提起贾环被下毒受害便恼,气狠狠地道:“请官府来判,是谁主谋害我儿,自是恶有恶报!”
马道婆一听要官府介入,吓得尿浸了一裤子,若非婆子押着,只怕爬着去求王夫人轻饶。
而贾母皱着眉,心想若是赦儿媳妇真的与此毒妇合谋害宝玉,这报了官岂不是家丑外扬?
一面是大儿媳妇,一面是二儿媳妇的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这让贾母不得不直叹气。
好在官府得了林之孝报官,没一会儿便来到府上,将马道婆、道徒和作案工具带回衙门,又召看过贾环病症的大夫一同问话,这事也便成了刑部所管。
王夫人知晓贾母担忧,连忙宽慰了几句,说是刑部尚书与贾政走得近,若是不让牵扯到大房,只消盖上贾府印章的信件过去,这事便揭过了。
“哎,难为你了。”贾母自然知道王夫人是为了自己而咽下这口苦水,对比两人,邢夫人的不满更添了一层,不禁道:“她,我自是会罚她,你也别恼我护她。”
“老太太是为贾府着想,我明白。”王夫人苦笑道:“老太太也无须罚她,只要不提给刑部尚书的信件便是了。”
贾母连忙点头答应,心里却盘算着,这库里可有什么宝贝给这委屈的二儿媳妇好呢。
要说王夫人这番打算,一是让邢夫人在马道婆受审问期间胆战心惊,二是老太太虽说是罚她,却也不过皮肉之痒罢了。
这段时间细数邢夫人的作为,正是一步一步攻破王夫人的界限。
倘若放印子钱只是波及二房名誉,那东院的丫鬟故意在贾政外书房是意图飞上钗头,搅弄二房后院起火。
邢夫人未管教好贾琏贪恋女色,反倒想祸水东引至贾珠身上,一计不成便生二计,勾搭马道婆害了她小儿子。
这一条条罪名印在王夫人心里,如何轻易说放下便放下。
原以为分家后两人便无藏污,谁料邢夫人本性小气,诸多借口看不惯王夫人而祸心起,已不是分家能解决的事。
况且听闻邢夫人口中提及亲王妃邀约后,王夫人私底下也打听一番,确是有勾结一块的嫌疑。
正所谓‘不着家人弄不得家鬼‘,若是邢夫人这等蠢人被外人所利用,这贾府哪日被坑了一把,都是再正常不过。
王夫人知晓贾府下场,百般防备只为了将贾府这艘大船继续行驶,自是见得一个坏的便敲打一个。
如今表面上安抚了老太太的忧心,背地里王夫人另有招数。
于是,贾母亲眼所见所闻,王夫人皆是为了贾府声誉而忍气吞声,加之杨姑娘治好贾环病症后启程去了姑苏,自是对王夫人一言一行不再管着,反倒心生愧疚,加倍对二房好。
这事稍稍平静了几日,且加上西院这头消息瞒着,邢夫人就像只胆战心惊的鳖龟,整日称病躲在屋内,半步不敢出门。
王夫人以外出宝墨阁为借口,得了贾母首肯便出了门。
原是贾母答应王夫人经营时,只得一个要求,那便是王夫人不可去店铺上抛头露面,免得遭人闲话。
但现今听闻过宝墨阁遭了大创,又加之对王夫人有愧疚之心,自是不敢多加阻拦,道了几句早点回来便罢了。
周瑞家的早早安排了车马,难得王夫人出门一趟,自是处处舒适为主,况且王夫人强调要低调出行,便把马车帷帐都隐了贾府名号,就怕路上行人猜了去。
临行时,采儿替了周瑞家的位置,坐在马车外,指使着车夫往何处方向走。
只见马车驶出了荣宁街,又过了琉璃厂也不止步,又是往居民住处驶去,不消一二里路,稳稳当当地停在了一住处前。
正值午后,巷子里也有二三个驻在家门口闲谈之人,一瞧这仗势,又交头接耳了起来。
“上次正房来闹事,也不过两三个月,如今又来了这辆如此敞亮的马车,怕又有好戏看了。”
“这女人也是好手段,频频惹得正房来示威。”
“谁说不是呢?不过这隐隐看着这位夫人,不似上次那位凶神恶煞的样子。”
“难不成换了人来?让我往前瞧仔细些。”
闲事之人欲要凑前来看,却只瞄到身影一角,随后便是随从们伫在门口,一脸非请勿近的模样吓得旁人不敢近来,自是猜不透是何等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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