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三章
想是这么想,卫王那里怎也要试试。
只要有一丝机会,崔兰愔都想抓住。
她已经这样了,她不想弟妹们的婚事也被人拿了换好处,崔家大房就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当年祖父去了,祖母怀着遗腹子,明明高宗皇帝给了话,可等祖母生了,若是男孩就继了武安伯的爵位。
可太祖母给祖母施压,说若由奶娃娃承爵,空有爵位领不了差事,起码二十年内崔家是不用想着出头了,几代人的努力算是白搭了。
祖父若活着,必不愿见此结果。
哪来的几代人的努力,崔家的爵位是祖父一刀一枪杀出来的,是崔家人靠着祖父过上了富贵日子才对。
那几年祖母怀不上,太祖母几番说服祖父,让他过继二房的侄子,他都顶住了没应,在他那里,唯有自己的子嗣才能承他的爵位。
祖母怀上后,祖父多少次笑对人说他后继有人了。
只要他有儿子,他怎么会让爵位旁落。
可寡母怀着遗腹子,婆母又频频进逼,而这位婆母并不是良善之人。
后宅里有得是让胎死腹中的**手段。
富贵晃人眼,足够的利益下,让母子一起去了也未可知。
祖母别无选择让出了爵位,还要看着二房用“二房绝不和大房分家,无论何时都要看顾大房……”这些话立好名声。
爵位既让出去了,祖母就放下了。
谭家是读书人家,祖母也是打小读书的,所以等生了父亲后,她想着儿子靠着科举出仕也不错,遂一心看着父亲读书,别的都丢下了。
落在心虚的眼里却成了顾虑,二房得位不正,很怕父亲考出来出仕。
二房承爵后表现平平,所以高宗皇帝时不时会提起祖父,二房就担心高宗那样随心所欲的性子,看到父亲出息后会让二房给爵位还回去。
十五六岁的年纪,正是贪玩不想被管束的时候,被有心引着,父亲很快就迷恋上了丹道一途。
悲愤过后,祖母彻底认清了,二房是不会让大房出头的。
若不是高宗心里下不去,给父亲赐了五品镇抚,虽是不用领职的,也叫二房收敛了不少,不然大房怕是早被踩到了泥里。
可他们岂会甘心大房白拿着银子不出力,人竟然可以无耻到这个地步。
二房来说孟家的婚事的时候,崔兰愔当然知道他们不安好心。
孟怀宗身为忠远伯世子,山西总兵的嫡长子,二十一岁上就凭战功升了山西都司从四品的佥事,这样的年少勇武,长的又英俊倜傥,大熙朝同龄人里少有能比拟的。
如不是朝廷有制,镇守一方的武将家眷不能随任,需得留守京城,孟怀宗这样的少年才俊不知是多少人家的乘龙快婿,岂会拖到如今还未娶妻。
崔兰愔以为看清了其中关窍,想想嫁给孟怀宗换崔家大房一个挣出泥潭的机会也算值得。
二房谋什么好处她可以不管,她只要求一条,孟怀宗抬多少妾她都由着,但长子必得出自她这儿。
她所求不多,想着有了儿子就有了希望,她在京城的日子总不会那么艰难。
另一个是想崔家大房能从崔家分家出来。
她以为有孟家居中调停,让崔家二房相信大房根本对爵位无心了,以后两家桥归桥,路归路,二房该能放心放手了。
崔兰愔从小就被谭氏教会了,天下没白吃的宴席,有付出才有得到,
她以独守空房为代价换孟家这点好处,她自问没占什么便宜。
谁知人性丑恶如斯,是她天真了。
二房这边应承了她,转头和孟家一个字儿都没提。
而孟家之所以选中了她,一来看中了她对外也算伯爵府的嫡房小姐,名头上好听,二来崔家大房有二房压着,她身后无靠,孟家叫她过什么日子,她都得受着。
原来孟怀宗早和表妹相许,两家乐见其成,口头上已说好了婚期。
那会儿孟箴在大同卫上任指挥使,正四品的级上不过一年,没有两任很难再进一步,三品以上的武将家眷才要留京,谁也不会往这上头想。
不想转过年鞑喇人来犯,孟箴父子拿下头功,孟箴得封伯爵,升了三品山西都司的总兵,孟怀宗升了从四品山西都指挥佥事。
这下家里的女眷都要往京里安家了。
孟怀宗哪舍得和表妹分开,更不想纳妾给表妹添堵,他素有谋略,这不就给他想到了娶一房妻室留在京城做招牌,再娶表妹做平妻在山西双宿双飞。
欺人太甚的是,成亲那天,孟怀宗给她迎进孟家后,连新房都没踏进就打马回山西了,让她成了京城的笑柄。
罗氏知道自家理亏,她要来自己的陪嫁庄子住,罗氏犹豫后还是允了,狠狠心,又给了她五百两银票。
孟家这样欺辱她,她再人穷志短也嫌孟家的银子脏手,直接无视了。
如此,罗氏在她面前也摆不出婆婆款来。
这一年多,除了陪罗氏参加了两回宫宴,逢着年节应个卯,往崔家大房走娘家,她很少往城里走动。
——
后面两日,崔兰愔打发了耿顺的大儿子耿大有去城里看能不能打听到卫王现在是什么情况。
然而卫王从回来就大门紧闭深居简出,街面上人少有知道卫王回来的事,不过也不是一无所获,耿大有听了不少陈太后的事回来。
失望之余,崔兰愔又担心那个刘黑皮有下文,一直绷着神儿。
这么等了三日,张贵那里也没见动静,她才放下心来。
看来青袍男子没说大话,刘黑皮在他们手里生不出浪来。
到了初九日,用过早膳,还叫冬青和丁香守着庄子,崔兰愔带着艾叶和桑枝准备往城里去。
耿顺安排人套车的时候,张贵骑着驴进了庄子。
崔兰愔心里一紧,“铺子出事儿了?”
“有事拿不准,来请小姐示下。”
“你说。”
“那日后第二天开始,铺子里多了不少客人,有码头上的帮工船工,还有漕帮里的管事的。
开始我以为只那一天赶上了,可连着几日都是这样,我就纳闷了。
想打听下,又怕沾上漕帮的惹来麻烦。
结果,我不找人,人家倒来找我了,今早有位找上我,说他们都是刘黑皮花钱请他们来照顾咱们生意的,那刘黑皮托他稍话,说他是诚心向咱们陪罪,让咱们不必有顾虑。
漕帮那位管事还说,起先他们来是为给刘黑皮面子,可吃了咱家几样点心后,觉着不是一般的好味道,咱家的价钱也公道,所以他想问咱家能不能治些午间顺口饭食卖他们,若那样的话,不用刘黑皮的面子,他们自己也要照顾咱家的生意。
还说只要吃着顺口,少不了人过来。
小姐,这买卖咱接不接?”
崔兰愔打小是个有胆气的,谭氏还在的时候,就爱叫她“崔大胆”,说她有祖父之风,豁出去后就没她不敢做的。
正缺钱的时候来了财源,崔兰愔连犹豫都无,“接,你找冬青商量要出的菜色,这两天试着推出去,余的等我回来详说。”
“哎,我就知道小姐会应,就去找冬青。”张贵乐颠颠的往后面去了。
耿顺已套好了车,主仆三个上了马车,耿顺带人亲自护送着,一行人进了城。
她先去正房给罗夫人请了安,又跟着罗氏一起去闵老夫人处请安。
孟箴在军中经营多年,军中捞钱的门路多,哪个兵油子不是赚的盆满钵满的,孟家不差钱,差的是底蕴。
人都是越怕露怯越要张扬,孟家也一样。
从山西过来京都,闵氏和罗氏生怕被人笑话是山西来的没见识的穷酸,所以置了宅子后,府里的摆设布置可说是极尽富贵。
闵老夫人的和安堂更是铺陈奢华,金玉满堂。
黑漆嵌螺钿花鸟闻榻上,闵氏搂着孟茹亲热地说着话。
崔兰愔跟在罗氏后面行了礼,孟茹略福着喊了“嫂子”,闵氏叫两人坐了。
扫见崔兰愔只随意梳了个圆髻,插了支珠花白玉簪,闵氏就有些不喜了。
等崔兰愔去了外头的大毛斗篷,露出里面的一身,姜黄色褶裙外搭绛紫色素面绸布褙子,闵氏皱眉道,“怎比我这样的老人家穿的还素净?”
想起杜妈妈回来学的,罗氏暗道不好,刚想岔开话,下首的崔兰愔已回了话,“不想被别人多瞧,就只好穿素净些了。”
在孟府里谁敢不顺着她说话,闵氏沉下脸就要发作。
崔兰愔应付都不想应付了,她抬手扶住额头,“我晕的很,夫人,容我回屋缓缓……夫人放心,养这么两天,到十二那天我一定撑的下来。”
明眼看她就是装的,可陈太后寿宴在即,闵氏和罗氏只得忍了,还得好生关心安慰了,唤了艾叶进来扶着她走了。
闵氏就朝罗氏撒气,“你管的好媳妇。”
罗氏舌尖泛苦,“是我疏忽了。”
剩下两天,崔兰愔关着门在自己屋子里窝着,盘算茶铺子的生意,想着该如何跟卫王妃搭上话,对孟府里的事全不关心。
转眼就到了十二日,丑正就起来梳洗,按着四品恭人的品级妆扮了。
想到这身是拜孟怀宗所赐,崔兰愔就止不住的隔应,妆扮的过程中她一眼都没往镜子里瞅。
会合了闵氏和罗氏,一行人分坐三辆马车出发,于寅正十分进了宫。
朝臣和命妇们在礼官的引导下分候在福宁门东西两侧。
公主王妃们都在站在前面,一目了然,还是原来那几位,崔兰愔没见多出貌似卫王妃的人在。
正疑惑时,听边上两位命妇小声嘀咕,“听说没,卫王竟是至今未娶,他可是二十有六了。”
“啊?那陛下该给他安排选妃事宜了。”
“估计陈太后寿宴后……”
后面的话崔兰愔已顾不上听了,卫王要是没娶妃,她该怎么上门走动?
拐了好几拐,还是没血脉关联的表侄女上门探望没娶亲的表叔,怎么想怎么不合宜。
咚咚地五鼓响过,都挺直了腰背,不敢有所动作了。
銮仪卫预设陈太后仪驾于福宁宫门阶下,掌司仪内监于院中设中和韶乐和丹陛大乐,于福宁门东侧设案。
依次奉皇帝贺表,诸王公文武大臣贺表于案上后,皇帝率诸王、文武朝臣恭迎于阶下,中和韶乐奏起“豫平之章”,陈太后出来升座。
随后丹陛大乐奏起“益平之章”,皇帝率诸王、文武大臣上前行三跪九拜礼,给陈太后贺寿。
崔兰愔强忍住没有伸手揉眼睛,看了又看,那个一身九章亲王冕服,站在康王和安王之间的,明显是卫王的人,太像茶铺子里见过的赵爷了。
又看了好几眼,崔兰愔再确认没有了,真的是那位赵爷。
主要那位赵爷给她的印象太深了,她就没见过那样随时随地窝着想打盹的人,还是在被人威胁的情形下。
就算是今天这样隆重的场合中,连传出身体抱恙有一阵子的皇帝都抖擞着精神给人看,诸王、诸大臣更是卯足了劲儿表现,那位赵爷,或者该称卫王殿下,虽没再睡眼惺忪了,可他那副寻常给祖母见礼,照比别人差了力气少了利落的样子,太有别于众人了。
不知道别人注没注意到,反正崔兰愔是一下子就瞧见了,认出了。
国姓为赵,赵爷?谁能想到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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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贺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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