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轿车平稳地停在肉厂门口，门口已经有一位员工等待了。
“小沈，你再这么开车的话。我就得考虑给你降工资了。”薛竞扶着自己的腰从车上下来，嘴里说着方言。
沈玉楼开车，颠簸得很，走走停停，胃里的酸水都要吐出来了。快到地方了还拐错路，硬生生又在村子里绕了一圈。
下次一定，不能叫他开车。
沈玉楼从驾驶位出来，他深知自己开车水平嘴里止不住地道歉：“老板，我下次一定好好开。您可千万别降我工资。”
工作人员上下打量三人，带着笑容走了过来：“薛老板是吧。外面热，咱们快请进。我们经理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薛竞又责怪了沈玉楼几句，随后跟在了工作人员身后。
从铁门进去，入目的就是大院子，右手边是办公小楼，左手边是封闭的厂房。可以看到有车在哪里装货。
“刚才那些车子，就是我们肉厂所提供的商家的车，都是我们的老客户，认准我们肉厂。整个东城区30%的猪肉都是由我们所提供的。质量您尽管放心。”
薛竞坐在沙发上，手中是肉厂的宣传单，上面罗列了下白村肉厂猪肉的特点，下白村肉厂拥有自己的养猪场，同时也收购了周围几个村子的猪。
这些猪会通过统一的检查，达标后才会进行屠宰。
但，具体情况真的是这样吗？
薛竞将手中的那一份宣传单合了起来，伸出手朝着商嘉婕招了招。
商嘉婕立马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了水杯，贴心地给打开盖子，放到了他手中：“老板请。”
薛竞看了她一眼满意地点点头，将杯子移到嘴边，吹了吹气，砸吧一口后，将茶叶渣，吐在地上。
负责人望着地上的茶叶渣，不知道说些什么，脸上还是挂着笑容，希望能够签下一笔大单。
刚才他们开来的车，他认得，价格可不便宜。
沈玉楼假借从包中拿卫生纸的动作更换了拍摄角度，让手机录得更加清楚。
“你们这宣传单我也看完了，我现在能不能看看肉。电话里我也说清楚了，我们需要大量供货。肉的质量如何还是得仔细看看。”
车间旁边有一个小厂房，这厂房里的肉都是半只半只挂在铁钩上。
沈玉楼伸手戳了戳猪肉，肉质紧实，按压过后迅速恢复原样，肉皮上盖着蓝章，这些都是通过质检的肉。
没有任何不同。
商嘉婕看着满屋子的肉，猪头也被挂在上面，那些白花花的肥肉感觉正在吱吱冒油，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涌，询问了卫生间的位置后，就逃了出去。
看完屋子里的肉，他们退了出去。
沈玉楼感受着鼻尖的新鲜空气，瞬间觉得舒服许多。
手机震了震，沈玉楼从包中拿出备用机，看到了商嘉婕发来的消息。
（商嘉婕：小沈，快过来，有发现。）
沈玉楼将手机收了回去，走到薛竞身旁说道：“老板，商经理叫我去给她送卫生纸，她没带够。”
薛竞赶忙摆摆手让他离开：“赶紧去吧，别叫她等急了。”
小沈找了个什么破理由！他还能把卫生纸送到女厕所不成。
商嘉婕那边肯定有发现，不然也不会叫沈玉楼过去。
薛竞跟负责人笑着说道：“她姐姐当初把他安排进我们公司，我起初不乐意的。没啥学历，刚来的时候还是黄毛，现在又成了红毛。起码小红毛车开得还不错，就留下了。”
“诚信给咱们干活就是了，其他都是浮云。”
薛竞呵呵一笑，朝着负责人的位置走了几步说道：“咱们家肉确实不错，就是这个价格。”他手指搓了搓。
负责人立马会意：“这您放心，您只要拿得够多，价格什么的都好商量。”
薛竞摇摇头：“我的意思是，我们上面的给了我们这个数，哥哥我想捞点油水。”
“我们正经肉厂，怎么可能有那种肉。”
薛竞从怀中摸出一个红包表情有些可惜，嘴里嘟囔道：“原本想着找到合适的肉，就给包红包的，我这礼金都带了一点过来，没想到。算了，我待会儿再看看其他肉厂吧。”
负责人看着那红包，那鼓囊囊的样子少说也装了5000块。
负责人拿着红包，手指捏了捏红包的厚度，另一手摸着自己的肚子，这红包最终进入了他的口袋。
“薛先生，我们要不要再转转，我们肉厂您还没有参观完。”
“那正好，我等等我的下属们。”
卫生间的位置并不近，沈玉楼问了好几个员工才找到。
商嘉婕躲在墙后看到了他，观察了一下四周才朝着他的方位喊道：“我在这里。”
“师姐，你发现什么了？”
商嘉婕没有多说什么让他跟上自己的脚步前往，刚才发现的那个地方前去。
“我刚才上厕所的时候听见两个员工交流，说猪瘟的事情。事实上下白村猪肉厂的猪肉基本上都来自他们自身的饲养场地，但是今年饲养的猪，三分之二的猪都死掉了，感染了猪瘟。”
“猪瘟？这不可能吧。我查过了，江城市对所有的饲养场都是半年一检，如果出现猪瘟的话，这事肯定瞒不住。他们老板怎么敢呀！单单向着市场出售没有检疫标准的猪肉就已经违法了。猪瘟这种病死猪，处罚只能更重。”
商嘉婕歪了下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刚才那些都是听来的。
她伸手扯了扯沈玉楼的衣袖，指着前面的一间厂房说道：“刚才听他们说，那里就是饲养猪的位置，听他们说里面还有几头猪估计快不行了。”
“师姐，你去找师傅吧。我去那里面拍摄，拍完就过去找你们。”
商嘉婕拉住她的手腕，“还是我去吧。”
沈玉楼回她一个微笑，将她的手从胳膊上拿离：“师姐，放心吧。”
商嘉婕叹了口气，从自己身上翻出干净的口罩递给他：“保险起见把口罩戴上，做好防护。”
手抓着背包，朝着商嘉婕刚才指的地方去了。
沿着小路拐一下，沈玉楼很快就走到了饲养场，大铁门开了一个小口，他从小口的位置往里面看。里面并没有员工存在。
他小心翼翼地将铁门打开，侧身走了进去，转身过来又将门的位置恢复成原样。
里面的味道不好闻，还好戴了口罩，隔离了大部分的味道。
按照外面看到的规格，里面的猪绝对不会少。而现在偌大的猪圈内，十头猪都数不下。
现在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食槽内的饲料还有很多。猪就倚躺在墙边，尾巴时不时驱赶一下苍蝇，脸对着食槽，对其中的饲料提不起一点兴趣。
沈玉楼环绕一下四周，打开猪圈的门走进去了。他踩着干净的位置，缓缓靠近猪躺着的位置，他单手移动着包带，让镜头将猪的情况拍得更加全面一些。
门口突然传来动静，沈玉楼一惊赶忙蹲下，也不管周围的环境，努力将自己缩在角落。
猪突然有了反应，爬起来，向他藏的位置走了几步，又躺下来，猪躺下的位置跟他的藏的角落形成了三角形，沈玉楼完全被包裹其中。
有了猪保护，自己能安全很多吧。沈玉楼松了口气。
等动静声消失了，沈玉楼伸手摸了摸猪的脑袋低声说道：“谢了猪兄。我一定帮你兄弟姐妹报仇。”
猪兄也用哼叫回应了他。
扒着墙壁探出去一双眼睛，环顾四周没人后，他才站起来，跨过猪，重新蹲下身子，
猪的半个肚子都在外面露着，他伸手摸了摸。跟看到情况差不多，这只猪确实没有吃饭，肚子是空荡的。
“猪兄，好好吃饭。不然身体会撑不下去的。”
“哼！”
“好好好，猪兄你知道就好。我先走了啊。”沈玉楼笑着揉了揉猪的耳朵，从猪圈里面离开了。
临走前，又去其他几个猪圈看了其中猪的情况，有几只的食槽是干净的，剩下的都跟之前的那只猪兄一样，没有吃饭。
沈玉楼将它们的情况全部记录下来，沈玉楼跟每一头猪都说了会帮它们的话，然后转身离开了。
刚靠近大门，身后就传来了一道女声。
“就是你这个红毛，我看你在猪圈里待了好久了。你来这里干什么。”
黄盈下午刚来上班，就看到一个红毛在躲在猪圈里鬼鬼祟祟的。
红毛这么有指向意义，这不说的就是沈玉楼吗。
沈玉楼转过身，对着她摇了摇手。
“你好，我找厕所。看到这个门开着，我就进来了。”
黄盈挑眉看了他一眼说道：“你以为我会信这些。换个理由。”
“我看见是猪圈有些好奇，就进来了。”
“这个理由比上边那个还扯。”
沈玉楼：“那我再换一个。”
黄盈不逗他了，伸手指着他的包说道：“你是来调查肉厂的吧。”
“你知道？”
黄盈点头：“你刚才让自己的包对着猪，时不时还调整一下位置，应该是在录像吧。”
沈玉楼的冷汗满背都是，面前这个女生接下来会这么做，她会把自己交出去吗？
黄盈摆摆手说道：“我不会把你交出去的。我是兽医，这里猪的情况，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有什么问题直接问我吧。”
沈玉楼歪了下脑袋，有些想不通她为什么会这么做。
黄盈带着他走到自己办公室，拉来两张凳子让他坐下来。
“别紧张。我又不吃人。”她递来一包湿巾，“你的鞋子擦一擦。”
低头看了眼自己的鞋子，上面沾了很多，猪圈里的东西，他伸出双手将湿巾捏在手中，弯下身子将鞋子擦干净。
“这里是b圈，养了50头，今年两个月前，有一头猪突然生病，从那头猪开始，b圈的猪就接二连三地生病，我一直负责这些猪的身体情况，它们得的是一种传染病，那些情况跟猪瘟一模一样。发烧，厌食，呕吐。这些症状逐渐在猪身上体现出来。”
“出现这种情况不应该尽快上报消杀。并给猪注射疫苗。”沈玉楼问道。
黄盈端着茶杯喝了一口继续说道：“你说得没错，我当然上报了，上面没同意。哦不，不应该这么说，上面说这件事情不能传出去，不然会破坏肉厂的声誉。这些猪死后他们决定内部掩埋。给我们了药水，每天消杀。”
“掩埋？他们没有再这么做对吧。”沈玉楼的表情一僵。
黄盈耸了耸肩说道：“你能来到这里，那么掩埋这件事情就不可能。我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现在到你了。”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
“你在调查，我刚好知道。”
“就这些？”
“就这些，你这个家伙到底说不说。”黄盈的耐心快要消失了，她皱起眉头，啧了一声。
沈玉楼其实有些对付不来气场强大的女性，这会让他想起采写专业的那门科目的女教授，那一学期的期末作业简直痛苦至极。
他做了个深呼吸才说道：“他们将病死猪肉流向市场。”
“什么？流向市场了？有人买吗？”黄盈抓着他的衣服领子前后摇晃起来。
沈玉楼只觉得自己的脑子要被摇出去了，他伸手拍了拍摇他衣领的那双手：“暂时不知道，我们还在查。可以松手吗，我的脖子不太舒服。”
黄盈将自己的手松开了，愤怒地拍了拍桌子：“他们还是不是人！这种钱也敢赚。”
“果然，你也觉得不是人吧！”
“虽然我在这里上班，但是我可干不出那些畜生事儿。你还有什么想知道，我尽可能帮你！”
沈玉楼看着她气愤的样子，选择相信她：“你知不知道肉厂如果要处理这些肉的话，会去哪里？”
黄盈摸了摸自己的下巴还真想到了一个地方，她突然勾起了笑容，抬手拍在了沈玉楼的背上：“跟我走吧。”
下白村肉厂存在时间很长，现在的肉厂已经是扩大过后的。
设备全面并能保存这些猪肉的地方只可能有一个那就是——旧厂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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