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惟说道:“是壁画......”
这简直是壁画活人版,唯一不同的就是天上并没有九个太阳,也没有山神降临甘露。
陈琪:“他们不会是真的要烧死小林和清钰吧?”
曾敏是个经不住吓的性格,但是这几天经历了这么多变故,好像自己的承受能力也稍微变强了一点似的。他们也意识到了,这个场景绝不可能是在拍戏!
曾敏说道:“那我们,快去救他们啊!”
计蒙好像带着几个熊孩子,“这么多人,你们冲上去就是送死!”
计蒙让陈琪和曾敏去村口的大编钟上敲,吸引农人的注意,然后到城外的麦田里躲起来,麦田里枯草这么多,随便往底下一钻,谁也找不到。
他和单惟再趁乱将人从祭台上救下。
计划是这样没错,但是意外总会发生。
陈琪和曾敏按照约定敲响了钟声,农人们不明所以,有不少人都赶过去查看。
单惟上祭台去解救小林他们,但是一上祭台,眼前的场景就突然变了。
绑在祭台上的人,变成了单惟,而小林和宫清钰不知所踪。农人也已经重新出现在了祭台下,巫祝仍然在手舞足蹈,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似的。
单惟向着台下的计蒙,眨了眨眼,没有发出声音,仅仅是变动了下唇形:“??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计蒙摊了摊手,表示自己不知道。他现在确实也不知道,这个做出阵法的人到底要做什么了。
祭祀需要一男一女,如今台上的是单惟,还需要一名女子。没想到一旁的巫祝脱下了她的面具,这回单惟才发现,这名巫祝竟然是女的。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巫祝将盛满血液的陶盆举过头顶,淋在自己身上,随后跳上祭台,拿起火把点燃了祭台。
祭台上放着的都是枯枝,点火就着,火势几乎在一瞬间燃起来。
“光山山神计蒙——,以吾等之血,卑贱之躯,祭尔于天,降光行风,广布润泽——”
巫祝的声音穿过人群,落在计蒙耳中。
他眼前浮现出了闪着金光的字,是民众的祈愿,只要到了他的眼前,就必须实现,因为祈愿的人付出了献祭灵魂和□□的代价,如果不尊,将受天罚。谁也不知道这规矩是谁定下的,只是千百年间,仿佛形成了某种契约,无论是人还是神都必须遵守。
沉寂了三百年,世间居然还有人会向他计蒙祈愿,真是可笑,难道不知道他已经不做山神三百年了嘛。
计蒙手指在背后结印,这是个司雨的印,有些生疏,但并未忘记。虽然眼前的场景还是诡异得令人头皮发麻,但是他可不是为了他们的祈愿,眼前闪着金光的字体只是阵法的一部分,并不是真实的,这一点计蒙很确定。可是火烧了起来,计蒙无法确定的是这火对于阵法里的人有没有真实的危害,他不能冒险,里面还有个无辜被牵扯进来的大学生,不得不救。
瞬间,本来晴空万里的天,变得乌云密布。雨滴飘落下来,他的法器不在,雨持续不了多久,但是只要能浇灭这场火就足够了。
“下雨了,真的下雨了!”
“山神显灵了。”
“快,快拿陶盆接水。”
瞬间祭台前的人一哄而散,祭台上的火熄灭了也没人在意,祭台上的“祭品”有没有烧死也无人在意。
计蒙跳上台去,单惟在祭台中心,雨下得及时,他并没有被烧到,但是被火势熏得已经晕了过去。巫祝就没有那么幸运了,她的身上的兽皮和衣料都已经烧起来,此时火势被雨浇灭,但是衣料仍然黏在皮肤上,看起来痛极了。
巫祝没有死,甚至都没有晕过去。他看着一步步走来的人,眼神坚定,怀有满得快要溢出来的仇恨。哦对,巫祝向来都是能和天神对话的人,他怎么能不认识站在眼前的人呢。
“计蒙,你终于来了。”
计蒙站着,低头望向她。“你是谁?”
巫祝扯出了一个笑,随即又变成大笑:“我是谁?你不认识我是谁?当然了,你们这些神明,怎么会认识我们这些蝼蚁。哈哈哈哈哈哈哈,当年,旱情连绵三年,我们也是像这样,哀求你的怜悯。”她伸出一只手指,指向计蒙的眼睛:“而你!却对我们的祈愿,视而不见。横江村一百六十三口人,一一献祭,三十五场祭祀,最后只剩下十六个人。哈哈哈哈,反正不献祭,也活不下来。不是吗?可是最后,也没有下过一滴雨,所有人渴死,饿死。你,计蒙!你在做什么?我要把你困在这里,困到你神识耗尽,陨灭在此!”
巫祝的话,颠三倒四,但是计蒙听懂了。
农历七月的雨,掩盖不了空气中的炙热,但是计蒙此时说出的话就好像冰柱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得扎在巫祝的耳朵里。计蒙说:“你可能是弄错了,我并没有收到过横江村的祈愿。”
巫祝顿了两秒,随后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向计蒙爬过来,她烧伤的手上已经起了硕大的水泡,但是她似乎感受不到一丝疼痛。巫祝拉着计蒙的裤子,将血污都蹭在上面,计蒙皱了皱眉头,脚步却没有移动。巫祝脸上的表情实难捉摸,有惊讶,有怜悯,也有恨意,“你说你什么?从来没有收到过横江村的祈愿?怎么会!怎么会!”
计蒙:“我不知道你是怎么主持的祭祀礼,但是我确实从未收到过。这场闹剧也该到此为止了,不管是谁帮你重返世间,过去的事情,谁也改变不了。你更不该牵扯无辜之人,趁还没犯下大错,我送你入轮回吧。”
说罢,计蒙双手在胸口捏诀,古老而庄严的语言从他嘴中说出:“除怨破障,阴府安魂。”
“不——”巫祝抵死反抗,仿佛还是不能相信自己的结局。不,不该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祭祀礼绝不会错,有错的是这些道貌岸然的所谓神明。凭什么他们可以高高在上,凭什么他们可以呼风唤雨,所有神,都得去死。
巫祝的嘴里冒出源源不断的黑气,计蒙施法被打断,一瞬间地动山摇,眼前的场景骤然变化。
祭台,巫祝,人群都消失不见,剩下的是无尽的黑,让计蒙一度以为回到了开始的石室里。但很快,他就意识到自己还在阵里,因为连他在这里都无法在黑暗里看见任何一物。
“单惟?小林?”他开始叫这些孩子的名字,但是没人回答他。
巫祝的声音在虚空里变得有些扭曲,“计蒙,你为什么不救我们?为什么看着我们去死?”
计蒙:“......,大姐,谁看着你们去死了,你能不能搞搞清楚,我真的收到过任何祈愿啊!”突然计蒙想起了什么,“你说的大旱三年,是什么时候的事?”
巫祝:“从大梁宣平二十九年开始,到宣平三十一年,未下过一滴雨雪。你身在神职,受万民朝贡,就从来没有关心过这些吗!对你们来说,我们同蝼蚁有区别吗?”
计蒙没有理会她的叫嚣,大梁,宣平二十九年,那一年他从沉睡中苏醒,找西王母辞了光山山神的神职,而后就再没收到过任何祈愿了。
千年前,骄山山神陨落,从此计蒙封闭神识,在光山的山洞里,躺了整整一千年。一千年后,方小瑜化形,才将他从梦里叫醒。
他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梦中的景山一带还是原来的模样,他与鸩鸟,玄霖,还有单惟一起在骄山的陵水里嬉闹,将单惟的住处搅得一团乱,而那个记忆中的人,却总是温文尔雅,在一旁手持书卷,看着他们,从不恼怒。
后来是怎么了呢?梦境破碎了,一切都回到了现实当中。
骄山山神陨落了,鸩鸟走了,玄霖至今仍然被西王母关押在寒天密境受罚,而自己圈地为牢,守了光山一千年。
他想起来,在石室里刻在墙上的画,是他在封闭神识前,亲手刻下的。
计蒙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三百年前我就辞了山神的神职,神印已除,不再受万民供奉了,你看这世间,如今还能找到我的神位吗?”
巫祝大笑起来,笑声忽远忽近,如果现在有个人可以听到的话一定会被笑声吓得汗毛耸立。“辞了神职?哈哈哈哈哈,计蒙,我是不是该笑你太天真了,你以为神职,是说辞就可以辞的吗?哈哈哈哈哈,真是天大的笑话。”
计蒙:“你说的这是什么意思?我如今没有法器,神印已经归于天墟,法力所剩无几,如果不是因为你这个诡异的阵法,我根本看不到你前面做这些把戏搞出来的祈愿。”
巫祝:“神职天授!神职天授!计蒙——”
一股强大的力量朝着计蒙压下来,他巅峰时期或许还能压一压,但是现在的他根本反抗不了。计蒙被压得单膝跪地,最后双手也撑不住,手肘贴在地面上。“搞什么!”
铮——
强大的压力瞬间不见,随之而来的是一股飓风平地而起,飓风粗暴得将眼前的阴霾扫除,带来的细雨却温柔得扑在计蒙的脸上。
几乎是细雨到来的瞬间,计蒙就认了出来,是他的法器,踏云扇。
一柄画着山水的扇子,由远处飞来,计蒙伸手将他握在手中。扇子似乎感受到了久违了的主人气息,在他手中颤动着,周身围绕着浅蓝色的光。
踏云扇怎么会在这里,自己明明将它......此时已管不了这么多了,破局出阵看看是何方神圣在此唱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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