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过教学楼楼下,有校园工人正搭着楼梯张贴什么,程念没有在意。
回到教室,发现不少同学围在讲台上,她这才反应过来,周考成绩已经被悄摸张贴上布告栏。
座位旁有同学在讨论,这次的周考还恰逢和其他年级的月考一起,学校为了学生成绩又搞了新花样,在各大教学楼光面瓷砖上贴了超大张的红色光荣榜,榜上颁布月考成绩年级前一百名和单科前三名。
她们班教室走廊栏杆外正好能看清楚光荣榜上的排名。
进教室戴眼镜出去看热闹的组员拉着程念一起,两个字的名字比三个字的名字好找,她一眼就瞧见了自己的排名,在第二列中后段。
年级前一百名分了四列,每列二十五人,中后段的意思是没有进第一考场。
组员在和其他同学吐槽讨论,她站在一旁偶尔礼貌性附和几句,眼神透过窗户飘进教室,后面三人一排的座位都是空着的。
聊着聊着,其中一人看了时间,已经临近上课,这才散了进教室。
班长是在预备铃响过之后来的,还没坐上座位,就先展开帆布包,将里面一大袋瓜子花生糖拿出来给周围散发,收拾空口袋的时候,悄悄从衣服兜里直接抓了一把塞进程念的外套兜里。
平时连纸巾都不那么习惯揣的外套兜,瞬间变鼓变沉,她撕了作业本折了个纸篮子,将兜里的瓜子花生糖转移,然后放进桌肚,手上继续修改错题。
高三的课程枯燥重复,连环境也是教室食堂宿舍三点一线,不具备什么流动新颖性,但这种特点也有一定的好处,不必在忙碌的学习中再抽出时间精力去适应新环境。
程念每次在心理咨询室午休的时候,都会预先将室内环境巡视一遍,才能更加安心的陷入睡意。
“叮铃铃——”
等待已久的门铃声终于再次响起。为了能够及时开门,程念对可能会有人来的时间进行推测,为此还调整了学习和午休的顺序,还将休息的位置移到门边,要的就是门铃响起的瞬间她能够立刻开门。
程念和煦微笑道:“同学你好。”
门外的女生脸上满是惊愕,没想到门能开这么快,踌躇后退的脚步还没踏出,就被里面的人叫住。
“要不先进来坐?”程念将门大打开,显现出屋内新奇温馨的环境,试图让她产生兴趣往里走。
“进来吧,我给你倒杯水。”那女生还是有些游移不定,她再次发出邀请,并直接带着人往里走了几步。
程念在饮水机上兑了温水递给她,那女生迈步进门,拘谨地坐在沙发上道了一声谢。
“你是想找人聊聊天是吗?”
沙发上的女生有些胆怯地点了点头。
程念从记忆中抽取姜真走之前交代给她的细节,然后在桌子里的抽屉内拿了张信息登记表递给双手握杯的女生,解释道:“这个是常规登记,所有信息我们都会严格保密的,你可以放心。”
女生放下水杯,乖巧地接过她递去的纸和笔,工整地填写个人信息。
“我现在就联系老师来,老师在教师宿舍休息,过来很快的,最多五分钟的样子。”程念摸出手机准备先发消息再打电话,她第一次处理这类事,显得不是那么顺畅。
“别,能别叫老师吗?可以就先我们两个人聊聊?”那女生听闻之后迅速制止,表情有些紧绷。
程念捕捉到她的神情,低着头沉默了一瞬,将对话框里打出的字删掉,熄了手机屏幕。
“好,我现在先不叫。只不过显而易见,你也能看出来我也只是个普通学生,并没有系统学过相关知识。”她低头示意了一下她们相同的校服,继续同她解释:“如果跟我聊的话,我很有可能会出现词不达意,没什么见解的情况,最主要的是害怕我的言语要是不恰当,会伤害到你。所以……”
她实在觉得自己没有能力接手这件事,还是希望劝说她接受老师的疏导。
但程念的话还没说完,那女生便打断了话,语气颇显肯定:“比起门外牌子上的老师,我可能更愿意相信你,程念学姐。”
“你认识我?”程念有些讶然,也听出她话里的几分坚持。
“进校后的每学期,我都能见你上台领奖,身边也有人讨论打听,所以就有所耳闻。”
“嗯,小赵同学,你能接受我将我们的谈话录音吗?在不泄露的前提下。”程念瞥了眼桌上她填写的个人信息框,询问她的想法。
“可以。”她犹豫了一下,然后点头。
“那么,你是最近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程念将手机录音打开,反扣在桌面上。
程念的提问撩拨她敞开心扉。
“我,我最近的成绩一直都不太理想。我爸妈只知道说我不努力,可我已经尽自己最大努力了,真的是起早贪黑都想着学习,这一切都是为了不辜负他们的期待,但成绩却始终没有很大的提升,甚至还有退步的迹象,我真的很担心,担心考不上大学,考不上大学他们说就不让我读书了,我不想不读书。
我跟我同学讲,她们说我杞人忧天,说我其实就是想炫耀成绩。可是我们班是普通班,我的成绩在班上能排前面的位置,但在年级上根本算不上什么名号,还时不时倒退。这次的月考,我认真准备了很久,考试的时候很多题我好像都有印象,但是就是做不出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好像我做的一切都成了无用功。
背书也静不下心,嘴里念的都进不了脑子,记忆还总是出现错乱,有时候会把以前的事当成现在的事,分不清具体的哪天做了些什么事,就像是得了老年痴呆,可是我还这么年轻。我真的觉得好奇怪,怎么就有我这么没用的人,果真我其实就是像他们说的那样,我这种人注定是一事无成。
还有,我,我写给别人的信被其他人看见了,那个人还用信的事情来威胁我替他做事,写作业带饭打扫卫生,真的很影响我学习,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有时候真想从这个世界消失,是不是只要消失了就不用再烦恼了。”
她断断续续地将想说的话都倾泻了出来,程念全程一言不发地听着,话到最后给她递去了纸巾,而心理咨询室里伴随着小赵同学的细微的抽噎,陷入了短时间的沉寂。
程念内心非常动容,但又极力想保持客观和克制。她在脑海里组织语言,用着自己都没感觉到颤抖的声调回:
“我个人认为,对于成绩的努力程度不是由他人定夺,而是学习的主体,我们自己来衡量。既然已经有全力以赴的过程,就不要过多在意结果,只要人还处于学习的过程中,现在的结果就不会是最后的结果。
要坚信未来的世界属于我们,无人能随意决定你我。独立的个人才是生活的主体,学习和成绩永远不会是,其他人也更不会是。还有每个人的追求大多都不相同,对学习成绩的好坏认定尺度也就会因人而异,如果你对自己有清晰的目标要求,那就不必太把除自己之外的任何人的话过分认真。
你现在高二,可以找一些学习以外的感兴趣的事物去平衡,分散一些关于三点一线学习的注意力,可能会对你记忆的问题有帮助,但首先建议你最好是去医院咨询一下比较好。”
程念说着顿了顿,试探一问:“收信的人和那个人都是男生吗?”
认真倾听的小赵同学注视着她,轻轻地点了点头。
“很多幼稚的男生都是欺软怕硬,你态度强硬地直接警告可能比服从更能解决问题,前提是在保证自己安全的状况下。还有,不要把老师当摆设,他们能够分清楚哪些事情更违反校纪校规。而且,没有谁的话能决定别人的一生,如果能有,我觉得你的未来肯定是前途无量。”
程念始终无法将她说那句想要消失的话从脑海中抽离,“不要轻易让想要消失的念头占据你的大脑,这是生病的一种体现。建议你后面再跟其他更专业的老师聊一聊,还有抽时间去医院看一看,更有利于你的生活和学习。”
“叮铃铃——”门铃声响。
不知不觉,已经下课,班长来找她一起回教室,哪成想探头发现里面有人,便迅速退了出去。
程念再次关上门时,小赵同学已经站起身:“谢谢你学姐,说出来的感觉好多了,你讲的那些我记住了,我会努力去试试的,真的谢谢你。”
互相客气了几句,两人前后出了心理咨询室。
回教室的路上,班长忽的停步伸出手,程念这才想起手机和书本都没拿。
留班长在楼梯口等,她独自回去拿,开了锁进门拿起手机,关掉还录着的录音,随意点了播放栏的段落试听。
手机里清晰地放出她自己说的话:“不要轻易让想要消失的念头占据你的大脑,这是生病的一种体现。”
她心中一怔,摁了暂停键,前去书桌拿书。
膝盖不小心碰到了椅子,顺势坐了下去,心里莫名发慌,脚下腿软,一时站不起来。
迷离恍惚之间,她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纪予生用温润的语调说:“那你呢?”
她轻声回应:“我?我很好啊。一切都好。”
心理咨询室半掩着的门被推开,班长在门口催促:“上课了,老陈的课,赶快赶快。”
“来了。”程念依靠桌子撑起身,往她的方向走,走到门口回头,望了眼室内样貌,仍是一如往常,并没有人影。
-
周三惯例,寝室大扫除,又遇到有领导访校,变成了大大大扫除。
程念在寝室整理不常用的柜子和书架,每本书的书脊都要在一条水平线上,突然看见一本找了很久的书——组员在月假前问的那本,她信誓旦旦地说出了还书时间、还书地点和还书时对方在做什么事的那本。
她抽出《语文古诗文练习合集》努力回想,对它被放在不怎么用的书架上这件事毫无印象。
借她书的组员也是住宿生,住在她寝室斜对面,她赶紧拿去归还道歉,好在对方没有在意。
回了宿舍,基本收拾完毕。
室长通常要留寝室等学生会的人检查,她坐在床边问刚进门的程念:“我们攒了请假条,明天要不要出去吃饭?”
老陈平时不太喜欢学生搞过生日那套,请假条件如果是过生日可能都不会批准,但大家都各自有各自的办法。她们寝室的人过生日,一般就会提前攒请假条,派人出去买好吃的回来大家一起分享,或者有条件的话全寝室人一起出去下馆子。
程念摇了摇头,没什么兴趣:“不过了。”
最爱给她过生日的人已经不在了。
她习惯性借了电话想拨打,却拿着电话都不知道给谁说生日快乐,只有“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回复她。
2018年11月22日小雪,周四。
她的十八岁生日出奇安静,周围的室友、组员都连连望向她,却没一个人大气说话。
她已经经不起那么多大费周章,能保持往常已经是非常艰辛了。
下午的课程快要结束,时间便越发接近零点,她只想着能再快些再快些。
放学铃声响,她正要去吃食堂晚饭,却被早已在过道的班主任老陈叫住,说她爸妈在学校门口等,让她赶快去。
她面上丝毫没有喜悦之感,而是错愕和手足无措。
出了校门,门口停放的越野车旁边站着三个人,她爸她妈和她舅舅。
她是被目光架上车的,车开往了一家火锅店,四个人各坐方桌一棱,气氛莫名尴尬,像是完成任务一般。
程念没有拿手机,只能干坐着看锅里。
红汤翻滚着油泡,烫菜在其中浮沉。
“最近学习怎么样,有没有继续保持啊?”舅舅在家里始终是最先找话题的那个,即使都是围着那几个说烂的话题转。
“跟之前差不多。”程念局促地回。
“你这学校可也是我的母校哎,你不知道吧!”舅舅言语神气,开启健谈模式:“想当初,你舅舅我那个时候,成绩又好,长得还帅,你舅妈那时候追我,我都不搭理她……”
还有干过的许多不守校纪校规的事情:翻墙去网吧,打架斗门卫,染杀马特头发等等。
在座的人当中,她可能跟舅舅最能说上话,舅舅人很年轻,外形至今也确实不错,他说的肯定有夸张成分,但也不会是完全杜撰。
只不过最后一定会总结性升华主题,只听他怅然的叹了口气,玩笑中多了几分语重心长:“我那个时候,好耍是好耍,就是把成绩耍脱了,没考上个好大学,现在才这么辛苦。你要好好读书,不要混成像我们这样噻。你一个女孩子家家,不说挣多少大钱,当个老师,考个公务员,找个稳定的工作就可以了。”
“嗯嗯,您说的对。”程念敷衍地点了点头,早已习惯这相似的话术。
汪女士听了,开始发表她的讲说:“现在大学生满大街都是,已经不稀奇了。能混成我们这样,供她吃好穿好,要什么给什么,已经很不错了。别人家不懂事的早带出去上班了,哪里还像她这样,一天就读个书就是了。”
说着说着就敞开了话口,她一脸极不理解的样子:“读个书也是,不说进步,保持都那么难吗?我读书的时候一直是年级前几名,根本从来没有掉过,搞不懂你们现在这些学生是怎么回事。要不是嫁给了你爸,我的日子肯定是过得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也不能这么说。”舅舅连忙打断,看了看一旁的脸色,程念微抿双唇,挑蛋炒饭里的葱花,她爸没有吭声,充耳不闻地继续布菜。舅舅对汪女士使了使眼色,转移话题:“哎,把礼物拿出来看看噻。”
汪女士冷哼了一声,手上还是照做。从斜挎包里掏出了个小盒子,是金银手饰店里的常见丝绒盒,看着有些时光磨损的痕迹。
从小到大,汪女士逛街都喜欢看黄金首饰,买的也不少,每年寒暑假见她戴的几乎没有什么重样的。
程念瞥了一眼,身体没有动作,继续吃她的蛋炒饭。
“喏。”汪女士打开盒子,里面摆了一套三金首饰,看起来是她自己搭的,推到程念面前给她仔细瞧。
程念像模像样地拿起来端详,她舅舅在一旁有意出声:“你看你妈对你还是很好嘛,专门挑了这些东西送给你,我和你舅妈偷懒,只有给你包个红包。”说着,从裤兜里掏出一叠看起来就蛮厚的红包递给她。
她先看了一眼汪女士,等她垂了垂眼眸,这才将首饰盒放下,收了递过来的红包:“谢谢舅舅。”
下一瞬,汪女士斜睨着她,仰起头:“红包还不是当我给的,没有我哪可能有你的。”
程念缄口不言,闷声挑菜。
“我反正也是看够了你这样子,一天长起个嘴巴不说话,好像谁欠了你几个亿似的。”汪女士面含怒色,振振有词:
“谁欠你也不可能是我欠你,你欠我倒是真的。不过,也没打算让你还,还也不可能还清。我生养你已经十八年了,管也管累了,以后也不想管了,反正也不喜欢我管,那以后就随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看你没人管能出什么成绩。但还是劝你要懂点事,平时多照顾照顾、帮扶一下弟弟妹妹,以后你跟他们才是亲的。家务这些简单的东西主动点去做,眼睛要能看到活儿。不可能还像你现在这样,在家什么都不做,只顾着放下筷子就走人,没有一点担当和责任……”
“吃饭。”她爸罕见地出声,制止了汪女士的道长论短。
汪女士毫不客气地回道:“呵,就知道装老好人。”
她话一说完,饭桌上陷入了集体沉默,却比说话时的状态和谐得多。
不管对方是谁,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需要距离的。
但作为有孩子的家长,通常并不这么认为。
他们给程念请假,班主任老陈说必须在晚自习之前回来,她的家长是选择性听老师话型。
从火锅店出来的时候,汪女士如她所料将首饰盒收回,美其名曰:学生戴太张扬,放寝室也不安全,替她带回去锁柜子里。
放哪儿其实她都无所谓。
舅舅在学校附近的甜品店预定了蛋糕,回学校路上顺便取上,让程念带进去分给同学。
“我定的是下面有托的,里面已经分好一块一块的那种,没你想的那么麻烦。”
程念汗颜,真不是好不好分的问题。
宿舍大门这个时间点根本没开,那就要提着这个蛋糕往教室去,虽然蛋糕不小但也不够分,而且老陈是在班会上明确禁止了在教室大张旗鼓过生日的行为,她这样不就是明目张胆对着干么。
并不是所有人都想知道谁的生日,也并不是所有人都愿意在教室里过生日。
但他们理解不了,只觉得这是小事,别拂了做大人的面子。
程念反抗无果,提着蛋糕进校。
还抱着侥幸心理,绕路去看了女生寝室到底有没有开门,答案是的确没有。
上楼梯转过她的教室,站在后门边迟迟不敢推门,怕动静太大吵到里面的同学。过两幢大楼时,在教务大厅的挂钟上看到临近下课,她准备等铃声响了再进去。
就在响铃的那一秒,她迅速推门进去,还没什么人察觉,将蛋糕放在角落的书箱上面。
她也想了个办法,将蛋糕按每小组平分,再由小组内部自行分配,就大大减少了她个人的烦恼。
想出这个办法的时候,她不由地在心里给自己点了个赞。
分配完毕之后,她感觉身心疲惫,懒懒的趴在桌上,摆手拒绝了组内分给自己的蛋糕。
晚自习放学,她还要将蛋糕的垃圾单独拎去垃圾站扔掉,以免招惹进一些不干净的东西进教室。
虽然这都是情理之中的理当如此,但内心还是不由地觉得过生日仿佛自找罪受。
扔完垃圾回寝,室友们也纷纷祝贺,送了一些小礼物,程念收下并表示了感谢,最后才收拾了自己往床上摊。
回顾了十八岁以来,好像也没什么精彩。
疲惫但无眠,生生熬长夜。
深夜里室友已经睡下,她躺在封闭的床帘里总觉得呼吸不畅,极其想走出去呼吸外面的空气。
隐藏在心底的大胆被激发,她也确实就这么做了。
轻手轻脚关了宿舍门,站在走廊上却不知往哪儿走,不敢在楼道间晃荡惊扰其他人,冥冥之间往上走,推开了没上锁的顶楼。
顶楼的空气自然好,呼吸果真舒畅许多,她也瞬间喜欢上这不打扰别人、也不被打扰的地方。
程念忽的展示了小时候翻墙爬树的能力,攀上了顶楼的高台席地而坐。
地面很脏,天色灰蒙,气温很低,风在呼啸。
可她就是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
不知何时,她站起身,往地下望去,曾经的恐高不知踪迹,转而感受到的是天与地的吸引。
内心有个潜伏已久的呼声在摇旗呐喊,占据了她整个大脑。
难以忽视和扼制。
她忽然想起一个说法,人将要离开世界之前,会看到属于自己的“走马灯”。
天空隐隐浮现白光,显出一道天际线,薄日遮在稀云里,透着交错浸染的橘红灿金。
程念感觉自己轻飘飘的,眼前的景象恍惚,仿佛对太阳的光芒触手可及,在光晕之间有个模糊的身影,伸手带她走向悠远的记忆长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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