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现下府衙内没有人,都在前头,洛浔和慕颜也好商量对策。
洛浔会安排洛月在库房内守株待兔,等万天舒和他的师爷行事之后,将那银两换出,再藏到他的房间内,他既然想要栽赃陷害,那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身。
他行事后,一定会在众人面前让齐然难堪,但是他打开的箱子里头放着的却只是少数的齐家带来的银两,那这个箱子里的其余丢失的银两去了那里呢?
那时候她们就可以要求以银两丢失之名,来搜查府衙,届时不仅可以搜到换出来的灾银,说不定还能搜到他的保命符。
慕颜点头,洛浔不仅聪明,心思也细腻,不过,只能委屈齐然,要让她一个人做个外局者,想想也是好笑。
“驸马,你确定不告诉齐然吗?她不得急得慌,只怕到时候她会想要为给了齐家正名,暴露出我们的身份该如何是好?”
洛浔思虑了一番,她们与齐然的合作,现在也只是建立在帮她成为皇商,事实上,她们还没有真的很深的交情,自然不会是如同林启言和南宫晟那般,相信彼此。
她因为被人陷害而心急,确实会急于求助我们,那时候最好平息让人臣服的方式,的确是慕颜的三公主和自己的身份最有说服力了。
“殿下放心,臣不会让她有机会说的,她性子还有些软弱,对于这种事情上,演技不太行,会漏出马脚,再加上她是这次事情的主要目标,还是先不让她知道,才能让万天舒以为自己得逞,从而掉以轻心,好让我们给他来个措手不及。”
到时候自己主导主权就是了,齐然看自己说话了,也不会再多说什么,计划也不会因为她而被打乱。
“她的性子是软弱些,不然也不会被她二叔三叔欺负拿捏着无法掌握大权,她确实不善于伪装自己,还是算了。”慕颜单手撑着下巴饶有兴致的看着洛浔,只是洛浔下一句话,让她愣了愣。
“比起演技,还是殿下厉害。”
“本宫?”
洛浔嘴角勾着笑,歪着头看着她:“殿下忘了?当日在公主府,我们一同哄林启言说出心里话的时候?”
啊……那个时候啊。
慕颜挑眉,眼前的洛浔,她此刻眼里笑意满满,神情似女儿家顽皮调笑的模样,让慕颜看的出神,这模样只有在莘儿小的时候,她逗人开心,调笑别人就是这个样子。
“驸马这是,取笑本宫了?”
“哪有?臣是发自内附的赞叹!”
次日清晨,奔波睡不好的洛浔,今晚终于睡了个好觉,她睁开双眼,便感觉到身边人的身子微颤,转头看去,慕颜因为肩上有伤,她今次倒是没有在侧着身子抱着她的手臂睡,而是将她的手臂拉过去她身边,平躺挽着而眠。
哎,这公主怎么那么喜欢抓人手臂睡觉,也好,不是抱着她就行。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就睡到了床上来,脑中复盘了一下昨晚的情形,她们两人讲完话后,本来她借着慕颜身上有伤,需要自己一个人睡床榻上方便休息为由,自己趴桌上睡的。
但是慕颜却说,怕第二天那些人突然闯进来,看到自己和她分开睡,多少会有些猜测,以免别人胡乱猜想,不如还是一同睡的好。
洛浔这才只能勉为其难的答应了,毕竟,白日刚惹了公主不快,在拒绝她,显得自己不知好歹。
慕颜的话说的又在理,让洛浔挑不出毛病来。
重修南江城的事宜已经开工,万天舒那么积极,洛浔想,是他想让人转移注意力,齐然说什么,他就照做,两日下来,他都没有什么动作,估计是想等她们投入救灾之中,从而对库房里的物资不留意。
洛浔跟着洛清学的布置是武功,还有学了一些医术,她同洛月一起长大,自然是洛清教什么,她们二人都是一起学的,只是洛月被她派去盯紧库房,不能和她一起,跟着城中的一些大夫给生病的百姓看病。
其实这些百姓得的疫病是源于水源不干净,水中的泥沙多少带着不干净的东西,加上他们没有什么吃食,这般下去,身体垮了,死后又没有什么安葬的地方,尸体堆积着,病情很快就传染开来。
叶筱让人都蒙着口鼻,手上都缠着布,齐家出资一些给百姓,让他们好安葬家人的尸身,将他们都葬在城门外的那座山上面,齐然呢则是唤了一些工匠,木匠,开始重建百姓的屋子。
这些百姓的屋子都被洪水冲垮,她们没了住所,眼下安顿百姓要紧。
徐晋和他的兄弟门也不闲着,一直在召集百姓让他们去府衙门口,给万天舒施加压力,不让他有机会松懈,有机可乘。
慕颜跟着府衙的侍女们,在洛浔看诊的一边熬着药,她蹲坐在洛浔身边,摇着扇子,侧头看着洛浔。
洛浔正认真仔细的给一位老者号脉,叮嘱他注意些什么,然后吃什么药。
她有时候觉得,洛浔是个接近完美的人,她什么都会,不止研读四书五经,还会琴棋书画,甚至武功高超,还颇通医术。
真好奇,她师父洛清到底是一个怎么样的人,才能教出洛浔这样似神仙般的人来。
说起洛清,按照辈分,洛清是自己的师姐,洛浔还是自己的师侄呢。
但是师父除了教自己武功外,好像旁的也没有教什么,其余的都是她自己看书学的。
这样想起来,洛清师姐,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传奇人物呢?每每看她,总觉得她不是一般的人。
慕颜在盯着她看,洛浔其实都知道的,林启言还说自己总爱发呆有毛病,可是她看这些时日下来,这位公主也是总爱看着自己出神,这样的情况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好像是从丞相府用完膳,回府的路上,她救了慕颜之后,慕颜对她的感情就有了一些变化,对了,就像那时候慕颜替她挡下那箭,她也不由自主的心疼,想要对慕颜好一样。
或许在这个公主心里,自己救了她那么多次,她心存感激吧。
“夫人可是累了?要不歇歇吧,熬药的事情交给下人做就好。”
洛浔这是关心自己了?慕颜回过神,对着她笑道:“我不累,我要陪在夫君身边,为百姓尽一份心意。”
“……”
“哎呀呀,齐家表小姐和姑爷真是鹣鲽情深啊,两人如此般配,实乃天作之合。”
“是啊是啊,表小姐和姑爷心肠都那么好,这个时候还愿意来帮助我们,是我们的福气呀。”
那些百姓见慕颜和洛浔如此举动,纷纷送上自己的祝福,大抵就是祝福她两白头偕老,福寿双全之类的,还有一些是感激的话,感谢她们能来救助她们。
慕颜听得心里十分开心,连手中的扇子都扇的有力多了,而洛浔听的只能干笑,自己就多余在那么多人面前和慕颜搭话,弄得那么尴尬。
东宫内,慕旭正倚在躺椅上,手中吃着葡萄,另一只手拿着一支箭,瞄着不远处的瓶子,手腕一发力,这只箭就飞出落进了瓶子中,他拍了拍手,端起一边的茶又饮了下去。
今日他的禁足刚解,这半月在东宫不用过问大小政事,当真是借着这个机会,好好休息了一番,只可惜,本来这么轻松的日子,让人愉快的心情,却半点也不开心。
得知太子解除了禁足,第一时间传召的人就是自己的何敬,一下了早朝,就往东宫赶来,他在东宫大内侍的带领下,来到了东宫里的后花园,对着躺椅上的慕旭行礼:“臣参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
慕旭没有回应他,只是抬手挥了挥,他就知道什么意思,起身立在了一边,慕旭又指了指身后的小内侍,那小内侍就立马上前,端起一个新的茶杯。
慕旭拿起茶壶,他立马跪在地上,低着头,将茶杯举着不敢妄动。
本来慕旭倒茶倒的好好的,但是接近杯口的时候,他依旧没有停止,那热茶水就从杯中满溢出来。
那小内侍不敢放下茶杯,只能暗自咬牙坚持,他怕自己一不注意,就会惹怒太子,引来杀头之祸。
原本白皙的手,因为热茶水的浇灌,此刻也红润起来,迅速的成了烫伤之势。
小内侍的眼泪都要流出来了,何敬在一旁看着,内心复杂无比,有些害怕,显然太子这是做给他看的。
终于在最后小内侍快坚持不住的时候,慕旭停止了倒茶的动作,那小内侍抖着烫伤的手,满杯敬给何敬。
何敬看着他此刻烫的都快脱皮的手,下意识的咽了一下,手也颤颤巍巍的接过那杯茶,在接触到茶杯的时候,才知道,因为一直杯热水洗礼,这茶杯已然十分滚烫。
若非是在太子面前,他也早就拿不稳,摔碎了。
“何尚书,水满则溢,月满则亏的道理,你该懂吧?”慕旭自顾若无其事的吃着葡萄,手中的箭,从何敬的眼前,穿梭过去,落入瓶子之中。
何敬被这突如其来穿梭而过的箭吓坏了,他立马跪在地上,手中的茶杯也在这时打翻,碎在地上。
他的手被热茶水烫到,下意识的缩了一下,而那碎了的茶杯碎瓷,正擦过他的手背,他的手上显出一道血痕来。
“这个茶杯,有多少能容纳茶水的量,就是多少,若是贪心不足,源源不断的想要灌溉,只会自损其身,被热水和碎屑伤到,不好受吧。”
慕旭拿起搁置一边的帕子,擦了擦刚刚因为何敬打翻的茶水而溅到的鞋面,又将那块帕子,扔在何敬的面前,眼神示意那个小内侍可以退下了。
那个小内侍行了个礼,就弯腰告退,他需要马上回去敷药,不然自己这双手就废了。
“是,多谢殿下,殿下训诫的是。”何敬捡起那块帕子,将自己流血的手包裹住。
慕旭的话,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只是他不知道以往都不过问的慕旭,今次怎么突然召了自己来,其中是有何差错吗?
“此次南江的巡抚,万天舒可是你的人?”慕旭也不在多废话,直接说正事。
何敬心里思索着,难不成万天舒出了什么事情吗?:“是,此人确实是臣所提携的。”
“哼,你提携他,收了他不少好处吧?如今他处理南江的灾情非但没有得到缓解,还加重了,此事你身为户部尚书,再了解不过吧?你说说,怎么就那么快,物资都没了呢?”
见他不言语,身子倒是颤抖的很,他不说,慕旭心里也知道了个大概:“你可知,三妹就在数日前被父皇召见,你猜猜,是为了何事?”
“这…臣怎么知道,三公主她……”
“何尚书,你可别打着效忠本宫的由头,满足自己的贪欲啊,阳城的李肆你认识吧,他因何而死你也知晓,宋连因此被父皇起疑,你说,万天舒出事,你在父皇心中的猜忌有几分啊?”
慕旭语气冰冷,那话就像一把把刀子似的,刺向何敬,何敬心中恐惧,声音都带着颤抖:“臣不敢,此次的事情,臣并未参与,还请殿下指点,臣感激不尽,感激不尽!”
慕旭看他如此慌乱的模样,他毕竟还是个朝中大臣,又居尚书之位,他还需要他的存在,既然他也说了自己并没有参与南江城一事,那他还能有的救。
慕旭将一盘葡萄端起,递在何敬面前,何敬不敢伸手,他端着盘子的手颠了颠。
“何尚书,你的能力本宫看在眼里,可惜你有个不成器的儿子,你儿子私下里做的那些腌臜事,本宫心知肚明,你名下的产业如何来的,本宫也知道,现在把你那些产业都停了,本宫自会派人去为你清洗干净,特别是,你儿子的,若是你还管教不好你的儿子,那本宫也救不了你何氏一族。”
“是,是,臣谨遵殿下旨意!”颤颤巍巍的拿了一颗葡萄塞进了嘴里,在慕旭挥手下,他弓着身子而退。
其实,何敬此人是贪,但是他也胆小,不敢贪的那么多,只是他的儿子何子琼却是胆大妄为,时常借着他父亲的名义搜刮钱两,那些被何敬提携上来的人,给他的孝敬银子,多半还是进了他儿子的口袋。
就这,何子琼还不知足,开启了赌坊,私下里却是做着见不得人的事情。
那才是真正,能灭了何氏一族的祸根。
就这样过了三天,城中百姓的情况都有所好转,只是她们还需要再多呆些时间,一是为了揪出万天舒的猫腻,二是还得等谢君杰来,在这期间,若是再发生洪水泄洪的情况,大家的处境都很危险。
在治水的方面,洛浔并不了解,也只能希望谢君杰能懂得其方面的典故以及疏通的方式,若是一日南江城的洪水不疏通,就还会有再次泄洪的可能性。
这三天来,万天舒还真是沉得住气,眼看着齐家的财物减少了一半,他还没有什么动作,洛月也已经在库房那里等得有些焦急。
自己消失了三天,万天舒不会起疑,不再决定计划了吧?
贪欲一旦起来,就很难覆灭。
万师爷乘着深夜,大家伙都睡着了,安排了心腹,来到库房,按照万天舒的指示,将原先的赈灾银两放到一个箱子里,他在拿走齐家的银两,如数后,带着人快速离去。
洛月自房梁顶上翻下,她身穿一身黑衣,又隐在角落的暗处,不仔细抬头是看不见她的。
她打开被做过手脚的箱子,将那些赈灾的银两都取了出来,放在自己事先准备好的麻袋里,呵,这万天舒还真够贪的,就这样一捆麻袋都装好了,她盖上箱子的盖子,背着那袋赈灾的银两,看到四周无人后,离开了库房。
经过洛浔她们房间的时候,还特意敲了敲她们的窗户,好让她们知道,局已经布好了。
“看来,明早有好戏看了?”
慕颜说着,她和洛浔坐在圆桌前,听到洛月敲击窗户的声音,缓慢的三声后,就听到她踩着房顶上的砖瓦离去。
“臣还以为,他会在等上两日,没想到这就按压不住邪念了。”洛浔抿了一口清水,白日里她给百姓看病,说了好多好多话,现下正渴的慌。
看到慕颜揉着自己的手腕,她也是跟着自己熬了一整天的药,手也早就酸的不行。
慕颜揉着手腕,她撑着头,声音有些疲倦:“你也不看看,照齐然这般花费的速度下去,他若是再不出手,时日就不多了,算算日子,朝廷的第二波物资应该快到了,谢大人应该也快来了,他只能趁着自己被换掉之前,快些行动。”
洛浔点头,给慕颜倒了一杯水,慕颜心暖接下,洛浔蹙眉:“殿下,你的伤好全了吗?”
这三天只顾着给百姓看病,都不知道慕颜身上的伤好的怎么样了,如果计划实施,万天舒一定会在盛怒下,当着众人的面想要将他们铐押起来。
或者还想除掉她们,那时候,又是一场打斗,慕颜的伤,能够让她抵挡危险吗?
洛浔担心自己,慕颜明白,她也知道这场局到最后的场面,便是鱼死网破,不免要动武。
她自小习武,身子自是比寻常女子要好,受了伤只要注意,也好的快,脚上的扭伤早就好了,肩膀上的伤也无大碍。
“都好了,驸马,不必担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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