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我记事起,每年的腊月二十三晚上,俗称过小年,娘总是在灶王爷面前摆上糖果、栗子、花生、山楂等供品,跪在地上,向神虔诚地祈求要儿子,求灶王老爷上天去多美言几句,向玉皇大帝要个儿子。初一回来时,给我家带个丑头癞面的,只要是个小子就行。年年祈求祷告,但天不从人愿,这年十一月的一天,母亲又生了第三个女儿。一家人盼子心切的心,又一次受到打击,凉了半截。
愚昧无知的人们,重男轻女的封建思想,真是害人不浅。不用别人嫌,我婶子早已气得好几顿吃不下饭,恨自己不争气,一次次的生闺女。丈夫年龄大了,家中劳力少,不用说续接香火,就是眼前这些土地种不了,受这样大的累,将来还不知道怎样。母亲对人生简直失去了希望,好几顿不吃不喝。不吃饭哪来的奶水?孩子饿得嗷嗷直哭。娘心术多,安慰她说:“听说有的地方已经实行土改了,是一人一份,她婶子,要想开,闺女也是一口人,土改是按照人口,咱人口多了分土地就多,闺女你也要好好看待,多一口人就多一份财产。只有吃饭才有奶水,要为自己也要为孩子长远着想啊! ”
母亲生闺女本来就不愿意,怕的是婆婆丈夫嫌,还有最期盼儿子的大娘嫌。自己怎么嫌也是自己身上掉下来的肉,俗话说:狗养的狗亲,猫养的猫亲,不养的不亲。生自己的气也无用,这是命啊!前几年生的儿子,偏偏让鬼子飞机给吓死了。想想自己的命怎么这样不济!丈夫年龄大了,紧盼慢盼再生个儿子,两次偏偏都是女儿,老天爷为啥这样不公平!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难过,眼泪唰唰地流了下来。看到孩子哇哇地哭个不停,想想本来没有孩子的错,闺女也是活生生的一条小命,抱在怀中一边喂奶一边流泪。没有奶水的□□,让孩子吸得生疼。没办法,为了孩子,强忍着吃点饭,是好是歹还要顶着过下去啊!
还真叫娘说着了,母亲生下三妹不几天,普天下的土地改革运动开始了,土改的干部很快也到了我们村。以前我家是□□亩地,父亲感到人手少,又净生闺女,地种着没劲,还累得够呛,又听说土改是要把富家多的土地分给地少的贫困户,父亲思想开朗,性情豁达,又看到我三爷家人口多地少,这时我三大爷家中五个儿子,两个女儿,三个儿媳,生活困难。心想一计:土地改给他人还不如给自己的亲兄弟。所以在两年前就把南沙埠子的二亩多地给了我三大爷家。说:“三哥,这片地给你种吧!以后没有儿子我就不要了。”三大爷当然求之不得,答应了。
土改时,我家是六口多人,有我奶奶一份,总共六亩地,每人不超过一亩地,再说我母亲常年上坡干活,家中没有长工,雇工又少,不算是剥削,定了个开明富农。那时提倡保
护富农财产,所以没有任何损失,日子照常。
父亲又人缘好,惠顾邻里,烧着、烫着、长疮、长疖子等小病小灾的有求必应,手到病除,谁用着谁算。父亲又会木工活,打个凳子、篦梁子、修修农具等,有益于人,为人和善,从来不计报酬,在村民中德高望重,声誉颇好。所以原来温饱的日子照常过了下来,解放前后没什么多大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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