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胆子大,不怕人,见我唤他,又蹦又跳的钻到我怀里,又时不时的探出头来偷瞄刘彻,可爱的紧。
刘彻见状,拿了一块糕点递给他,又顺手揪了一下他的耳朵,许是不大喜欢,去病转过头,一口就咬在刘彻的手上。
包括我在内的所有人,俱是一惊,忙将去病抱了过来,还未说话,二姐就已经吓得跪下来求饶了:“去病不懂事,请陛下恕罪!”
刘彻并未生气,只叫她起身,又对着去病调侃:“除了你姨母,你是第二个敢咬朕的人。”
见他还有心思开玩笑,我心下一松,又掏出帕子替他擦了擦手,手上已经被咬出了几个浅浅的牙印,我有些心疼道:“疼不疼啊?”
“没你咬的疼!”他小声调侃了一句,又招手示意去病过去,笑道:“这孩子与朕投缘,二姨姐若是舍得,就让他在这里多住些日子吧。”
若非去病胆大,我实看不出他们哪一点投缘了,不过刘彻这一声“二姨姐”叫的恰到好处,他这般放下身段,其他人也不好再拘谨了,方才紧张的气氛一下也缓和了不少。
“孩子顽皮,妾怕他冲撞了陛下!”二姐有些犹豫。
“无妨”,刘彻又道:“朕就喜欢他这个胆大的个性,让他住这里,一来可以陪陪子夫,二来这宫里也热闹些。”
“是呀二姐”,我也央求道:“让你们留下多住几天,你们说现在家里忙,抽不开身,既然这样,就让他留下陪我些日子,等你们忙完了再带他回去。”
二姐无奈,只好点头同意。
大家又说回到家里的柳树,原是我和卫青一起种的,那年我五岁,卫青只有三岁,那个时候他还不叫卫青,叫郑青。柳树种下一年多后,郑青就被他的亲生父亲郑季带走了,我记得当时我问阿母,为何要把郑青送走,阿母只是叹气,什么都没说。后来,柳树长大了,我也到平阳公主家做了歌姬,阿母觉得它碍事,几次都要砍了,常常是我哭着求她,她才打消了这个念头。再后来,阿母去世,她到死都没能见到都没能再见到郑青一面。
那时候,我也以为我再也见不到郑青,可是我没想到,十一岁那年他又自己跑回来了,我不知道他是怎么找回来的,他也没告诉我他是谁,只是盯着柳树发呆,我不认识他,也许是血脉相连的缘故,我觉得有些熟悉,便问他是不是郑青,他告诉我说他叫卫青。
回来后,他很少再跟我们提及过去的那些事,只说父亲和嫡母待他不好,至于细节他却不肯再说。不过庆幸的是,他说他在放羊的时候遇到一个老者,那个老者教了他一些功夫,靠着这些功夫,他从家里跑了出来,又一路跑回长安。他很珍惜他的功夫,天天在那棵柳树下练,即便后来在平阳公主家当了马奴也不曾变过。
提起往日练剑的事,刘彻更是兴致大好,要他当场表演一段,卫青又央着我给他抚琴伴奏,我推脱不过,只好答应。
取一把古琴,坐于堂下,卫青长剑一出,不禁让我想起以前在家时,他常在家门口的柳树下练舞,我给他抚琴助兴的情景,他总说一个人练舞没意思,所以只要我在家,他都要拉着我陪他一起,抚琴也好,唱曲儿也罢,就像今日一样。
卫青剑术精湛,身子灵活,剑舞的尽兴,我琴弹的也畅快,兴致高时,还忍不住唱上两句,余音袅袅,婉转不绝。一曲《鹿鸣》作罢,卫青收剑,立于堂前,回身看着我一笑。
刘彻爽朗一笑,拍手称快:“卫青剑术不错,配上子夫这曲《鹿鸣》,确实是‘我有美酒,嘉宾示燕以敖’,哈哈……”
“一个练剑,一个抚琴,他们两个在家时就经常这样”,卫长君道。
“瞧着你们卫家这样手足情深,旁人可不知道该有多羡慕!”刘彻边说边扶我坐下。
我微微莞尔,道:“陛下只知道我们手足情深,却不知道我们父母去世的早,家里头没有长辈,全赖兄嫂和阿姐,如若心再不齐,只怕早就饿死了。”
“以前家里日子紧,可咱们兄弟姐妹在一起,倒也不觉得苦了。”大姐也忍不住附和。
大家又是你一言我一语,说起了好些过去的事,大哥是如何维持生计,大姐又是如何照顾我们,二姐所有的争强好胜,为的也不过是不想让我们受欺负。许多不足一语的小事,如今提起来却更容易让人缅怀。而青青草原上的策马奔腾,炎炎夏日的游河嬉水,中秋月下的秉烛畅谈,以及茫茫冬日里的围炉夜话,一切似乎也愈发显得弥足珍贵。
酒过三巡,已是皓月当空,众人也都有些醉意,刘彻与大哥和卫青聊起了军中事物,女眷们也都带着几个孩子去了内殿,一边哄孩子睡觉,一边说着体己话。
“我瞧着陛下对你挺好的,可怎么也不册封你呢?”大嫂一边哄九儿,一边瞧瞧问我道。
我现下正在哄去病睡觉,经她这么一问,忽然想起那日帝后的大吵,我还心有余悸,我忙将她们拉到一边,小声道:“以后这事可别再提了,能像这样我就很满足了,册封不要也罢。”
“为什么?”二姐满脸疑逗,不解的问我:“有名分总比没有名分好,你现在不要名分,想等到什么时候要?”
二姐这样问,我也不知道怎样回答,只好把那日帝后吵架的事大致和她们说了。
“原来是这样”,二姐听后恍然大悟:“我们原先也不关心这事,不过你进宫之后我们也打听过,说是当今皇后骄纵擅妒,我们还不大信,如今看了倒真是了。”
“二姐这话可不能再说了”,我皱了皱眉:“不管皇后如何,她毕竟是大汉小君,不是咱们能随便编排的,如今有陛下护着,我虽不怕她,但咱们也不能惹事,我只管服侍好陛下,其他的事也用不着我操心。”
大姐点头表示同意,也道:“我们家能有这样全靠你,我们听你的,一定不给你添麻烦。”
大姐能够理解我,大嫂和二姐也跟着点头,我心中欣慰,看到大嫂怀里的婴孩儿,我也忍不住去摸我的腹部,只盼着自己能早日怀上麟儿,如此方能在后宫站稳脚跟,不辜负刘彻对我的这番情义。
说完体己话,洗漱完,已经入了子时,昨天夜里本就没睡好,今日又忙了一天,现下困的不行,躺在刘彻怀里根本不想动弹,但刘彻显然还很精神,谈及今天的家宴,他也是颇多感慨。
刘彻抚摸着我的长发道:“跟我说说你家里的事吧,你的父母,以及你们这些年都是怎么过来的,都跟我说说。”
我眼睛睁开一条小缝,看着他盯着床头的帐幔若有所思的模样,我想了许久,才组织好语言,将我家里的情况大概告诉了他。
我是遗腹子,未曾见过阿翁,只知道阿翁是突患恶疾去世的,那一年,大哥五岁,大姐三岁,而二姐还不足两岁。阿翁去世不到半年,阿母就生了我,为了养活我们,阿母委身给了同乡的一个小吏郑季,生下了卫青。后来阿母才知道郑季已经有了妻室,不管阿母怎么哭闹,郑季就是不娶她,只愿意抚养卫青,大概是不想让卫青和我们一样一生为奴,阿母万般无奈,只好让郑季带走卫青。
后来我们长大了,大哥在平阳公主家当了马奴,大姐和二姐相继做了侍婢,而我因为有一副好嗓门所以当了歌姬,日子渐渐好过了,可是阿母的身体却垮了,我进候府没多久,阿母便病逝了。
再后来有一年黄河水灾,有不少难民逃往长安,我遇到了阿步和阿广两兄弟,他们的父母在逃难的时候病死了,我见他们可怜所以将他们领回家,做了我的弟弟。我十三岁那年,卫青也从郑家跑了回来,我们一家人也从此团聚了。
没有父母,长兄长姐便是我们的父母,为了不让我们受欺负,年长一点的二姐也养成了一个强势个性,即便后来二姐被霍仲孺骗了,差点被公主打死,二姐也不曾屈服过,最后还坚持生下了去病。大姐原本许了亲,可还没过门,未婚夫婿便暴毙而亡,因此担了一个克夫的名声,没有人敢再来提亲,可就算这样,大姐从来也不抱怨,依旧坚强乐观的生活。
刘彻听完这些,叹了口气,又将我拥的紧了些:“你们这才像是真正的一家人,不管多苦,心总是聚在一起的,一家人齐心协力,也就没有跨不过去的槛。”
我点头笑道:“是啊,所以上天让我们卫家遇到了平阳公主,让大哥遇见了大嫂,又让我遇见了陛下,现在想想,当真是要比旁人幸运多了。”
“有朕在,以后不会再让你们受苦了”,刘彻捏了捏我的脸,忽而眉头一皱,似乎是想起什么,又道:“你的两位姐姐都议过亲,那你呢?你大哥就没给你寻一门亲事么?”
我点了点头,又补充道:“不过那是大哥定的亲,我没有同意,最后我央着大哥把婚事退了。”
“他叫什么名字?”
“不告诉你!”
我幼稚的捉弄起他来,把身边的被子一拉,整个人都钻进了被子里,笑个不停。刘彻几乎没费什么力气就将被子边缘拉开,也跟着钻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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