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日燥热的风阵阵吹拂,将那似低语似呢喃的两字送入迹部的耳中。
他没来由地噎住。
抓着毛巾的手松了松,运动过后有些乏力的手臂搭在膝盖上,大脑因为疲惫后的空茫而暂时地停止了对外界信息的加载,或许还有对听到这两个字的不可置信……
也就暂时遗忘了对那句“笨蛋”的回应。
“喂,”不出意外,是他喑哑声音中掩抑不住的气恼,“那是什么不华丽的称谓啊。”
樱芜转头,猝然对上他的视线。
迹部倏忽怔了一下。
透过镜片的折射,他望见她清澈坦荡的眸中浸润了今晚沉静的月光,温和平宁。
如静谧的溪流潺潺流淌,倒映着天空的深邃。
像彼特拉克笔下优雅的十四行诗。
迹部心上不合时宜地冒出这个念头,甚至让他忘记了方才想要反驳的话语。
她唇角微微向上,心情很好地提议:“其实你可以不用这么想。”
“也许你可以当作,我在说其他人。”
“因为你们对于网球的情感,在我眼里,是很相似的。”
都是一样的,为了热爱的网球而拼搏,即使有过迷茫,最终也会因为热爱而重新找回自我。
真是,让人难以想象又有点笨蛋的执著。
迹部沉默半晌,复又抬眼,不偏不倚地撞入她的目光。
他眼神锐利,像要洞察人心,却只迎见她坦然中带着欣赏的眸。
良久,他勾唇,是熟悉的张扬的笑。
“啊嗯,本大爷华丽的美学怎会同别人一样?”
樱芜一手撑住下颌,若有所思道:“所以,你是默认了‘华丽的笨蛋’这种称呼是吗?”
“喂!君明!”
——————
走在回去的路上,樱芜罕有地为自己这么对待雇主感到一丝愧疚,随即便抛诸脑后。
毕竟她也是为迹部走出状态出了一份力的。
大不了,到时候少收一点点吧。
樱芜这么想着,唇角轻轻扬起。
又想起小泽了啊。
转弯的时候,她察觉到熟悉的气息,顿了顿脚步,就看到手冢国光拿着资料从拐角走出。
他身后是刚刚关闭了最后一盏灯的教练楼。
看到樱芜,手冢眉梢微动,露出几分白日不会轻易显露的诧异。
他目光稍移,在看到手表上刻针指向十一的时候,默了默。
对于初中生来说,这个时间已经很晚。
樱芜却先他一步发出疑惑:“这么晚了,手冢还没休息吗?”
许是方才叫迹部习惯了,也许是宁静的夜晚里四下无人,而下意识地放松了心神,樱芜并未意识到她忘记了加上敬语。
手冢意识到了。
他略微收缩了力道,指腹抵上文件夹坚硬而冰凉的质感,清峻面容上是熟悉的沉稳神情,几乎下意识地答道:
“嗯,需要整理一下队员们的资料。”
樱芜没发现他一瞬间的心不在焉,只是有些诧异。
刚刚回来的第一天,就已经上手教练事务了吗?
虽然符合手冢给她留下的印象,但还是会为这份严谨细致而感到钦佩。
见樱芜陷入思索,手冢抬了抬手腕,再度确认了一眼时间,也没有问她为什么这个时间还在外面,只是出声道:“君明,我送你回去吧。”
这次樱芜意识到了。
她转念又想起是自己先忘记了加敬语的,以两人目前尚算熟稔的关系,直呼姓氏而已,似乎也并无不可。
于是她从容地接下对方的好意,颔首:“谢谢手冢。”
棕黑色的瞳孔中划过笑意,转瞬即逝。
而低头翻找着东西的樱芜并没有发现。
“提前回来对伤势的恢复会有影响吗?”樱芜之前听说手冢大概是要全国大赛才会回来的。
“主治医师说,不进行大幅度的运动没有关系,”手冢伸手拨开挡在樱芜面前的树枝,茶褐色的短发在树林的阴翳下呈现近乎棕褐的深色,“到全国大赛开始的时候就可以完全恢复了。”
所以今天下午那一番同组员的“友好交流”完全算不上大幅度运动是吗?樱芜失笑。
但她还是为手冢伤势能够恢复感到高兴。
曾入梦魇中见证过他受伤的缘由,她深知有些伤不仅落在身上,也落在心上,但坚毅如手冢,既然从心上的梦魇走了出来,若是被身上的伤困住,反倒令人扼腕。
她于是弯了弯唇:“那可是好事,你的部员们都很期待你的回归。”
“嗯,”手冢心中涌出暖意,“他们很努力,即使没有我在的日子,也并未松懈。”
“是啊。”樱芜温声应下,但立场尴尬的她并没有就这个问题深入探讨。
手冢也默契地没有多说,转而说道:“今天下午的事情,虽然有点意外,但还没有正式同你道谢过。”
他声线清冷,却沉稳得令人安心。
樱芜偏头便对上他专注的目光。
明明隔着镜片,但他的眼神认真得清澈,道谢的话语听起来都像是在许诺般虔诚。
她不由怔住,随即摇头,笑了一下:“没关系。”
“而且这一次,主要是因为迹部邀请我同和生来参加合宿,如果你想感谢的话,可以感谢迹部。”
她可不好抢雇主的功劳。
“应该的,”手冢点头,“但也很感谢你与和生君出手相助。”
“不客气。”这次她没有辞绝,只是轻轻摆手,“职责所在,即使没有迹部的邀请,路见不平也是要出手帮忙的。”
寥落的星星点缀在夜幕中,深紫的天空俯身笼罩地面。万籁俱寂中,她的声音轻忽而清晰,眸中却带着明亮璀璨的光彩。
比月光之皎皎。
逐渐与他记忆中那个说着“没关系”的身影重合。
是似曾相识的场景。
手冢敛下眼睑,轻声“嗯”了一声,不经意别开了眼。
这是第二次。
或许在她眼里是随手可为的小事。
于他不是。
走到宿舍楼下的时候,樱芜取出方才找到的东西,递给了手冢。
手冢疑惑地看着她手中的物什。
樱芜自上次去幸村那里探病后就汲取了经验,有些防御符也做成了御守,这样携带起来更不容易引人耳目。
她摊开手心,白菊花模样的御守,中间穿着一条小小的绳结,周身有着浅金色的纹路,只是看着,仿佛心神都宁静了几分。
“有点类似于防御符的御守,”樱芜知道她送过他的防御符在下午的时候用掉了,解释道,“同乾君问了手冢你喜欢的花,绘制了一个,这样带起来更方便。”
“就当是,迟来的回归礼物了。”她轻笑一声,声音如淙淙流水般清润。
却让人耳朵有点发痒。
手冢不自觉呼吸微滞,好一会儿,他听到自己说道:“谢谢。”
从她手中取走御守的时候,指腹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的掌心。
温热的触感,一触即分。
令人颤栗的酥痒,短暂地麻痹了他的神经中枢。
兴许也麻痹了他的心脏,他莫名地想。
掩下纷杂的思绪,手冢神色平静地同她道别,直到目送樱芜进入灯光范围后,才转身离开。
晚间的风逐渐由燥热转凉,细细簌簌的落叶被从树间扫落。
手冢忽而停下脚步,不动声色地攥住了御守,眼前依稀浮现她绘制时认真的眉眼。
同乾询问了,他喜欢的花吗……
说不出是什么感觉。
但炙热到近乎滚烫的温度从手心蔓延到胸腔,连夜间的寒意也被迫退却。
没有办法忽视。
他目光久久停驻在手心的御守上。
昏黄的路灯将视线模糊。
伴随他的世界无声地沦陷。
某天作者菌突然想起,都七十几章了这个感情线好像还进展缓慢的模样遂奋起直追……
浅浅修文一下~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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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御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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