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他梦到小时候和自己的师哥师姐们一起玩耍,抱山散人把他抱在腿上,逗他玩,逗他笑,说他长得可爱。
后来长大了他选择下山,虽然听说过师哥延灵道人和师姐藏色散人的“不得善终的故事”,可他依然想去触碰这个红尘,体会一下人间烟火。
他下山结识到好友宋岚,俩人还计划在以后一起建立一个不在意关系,不注重血缘联结的门派。本来所有的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未来看起来是如此的美好,充满希望。
直到他遇到那个少年…
他听说常家一门惨案,前去调查,却发现凶手是一个比自己还小的少年。
那个少年一个人杀了常氏一门,是个流氓,是个十恶不赦的人。常家五十多个人他连老人小孩都不放过,全部杀死。
当他去捉拿那少年时,他还一脸无所谓的在打群架。小小年纪,骨子里却透露着一股狠劲。
最后他得知了那个少年的名字——薛洋
自己第一次面对这种情况,冷静下来后便把薛洋绑了起来,并计划送上金麟台,趁着清谈会期间,让薛洋得到正规的处置。
本以为恶人会受到恶果,可惜自己未看透人心。
最后兰陵金氏保下薛洋,只对外声称关入地牢,而常萍也找到自己希望自己不要再插足此事。
那时的他是有些迷茫的,他不清楚事情最后为什么会落到这种地步。
后来薛洋被放出,他屠杀白雪观挖了宋岚的双眼。他知道他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让薛洋毁灭。薛洋便把仇恨报复在宋岚身上。
他对宋岚是心中有羞愧的,他只好带着宋岚回山找师傅,请求师傅帮他治好好友的眼睛。
他记得那天,天空下着大雨他在山门前不能进去。他在门口跪求着抱山散人。额头一下又一下的磕在石阶上。石阶上开出一朵又一朵血花。
最后他把自己的双眼给了宋岚,自己和宋岚分开并决定从此以后再也不相见。从此他成了一位云游道人。
他认识了阿箐,意外之下又救了自己的仇人薛洋,三人在义庄一起度过了三年。
他在心里承认,那三年他其实过的很开心,义庄虽破,却很热闹。阿箐和薛洋都很活泼,有时两人还拌嘴,给生活增添了许多色彩。
薛洋以小友的身份和他住了三年。薛洋和他一起修屋顶,一起去买菜。薛洋有时会在自己面前撒娇,声音是甜甜的。薛洋每天都会找自己要糖吃,仿佛是一个没长大的小孩。
直到宋岚的出现他才发现一切真相。他被薛洋骗了,他不明白他和薛洋明明是仇人他为什么要待在自己身边。为什么三年过去了他都没有杀自己,如果宋岚没有出现他是不是会和自己一直一起生活在一起?
他被薛洋骗得团团转,他杀了无辜的村民,杀了宋岚。他觉得他自己对不起所有人。薛洋揭露他的可笑之处,他没办法只好自杀了。
他震碎了自己的灵魂,可能觉得自己太痛苦再也不想面对事实了。他放弃了,他想一个人安安静静的。也许真的不该下山,不该入红尘。
他开始沉睡,沉睡了很久,很久。
一直到眼前开始出现亮光。
他发现他好像在一个小孩的身体里,但他控制不了小孩的动作,此时他的状况好像是在共情。
小孩很矮小,从小孩的视角来看,周围的事物都十分高大。
小孩身上的衣服很少,全是破布上面粘满了灰尘和泥巴,小孩一个人缩在一个墙角。他无家可归,晓星尘感觉到小孩心里的害怕与不安。
后来有一天。
那小孩和以往一样坐在一个台阶前发呆。台阶对面有一家酒家,有个男人坐在里面的一桌酒席上,看到了这个小孩子,便招手叫他过去。
小孩子懵懵懂懂,本来就不知道该干什么,一见有人对他招手,立刻跑了过去。
男人指着桌子上的一盘点心对他说:“想不想吃?”
小孩拼命点头,他很想吃,晓星尘能真切的感受到他内心的渴望。糖对于一个整日吃不饱饭的小孩来说诱惑力实在是太大了。
于是小孩接过男人给他的一张纸,并按照男人所说的准备送到一间屋子里去。
小孩很高兴,他的内心是开心的,对自己感到骄傲的,他认为这盘点心是他自己挣的,小孩的心思单纯,晓星尘一下子就看出来这男人不打好心。
看着男人,晓星尘的脑海里浮现出一张脸。是常慈安。晓星尘推断出男人的身份。
现在所发生的事情感觉有些熟悉,晓星尘想了想,他想起了薛洋的故事。
随着视线的转移,小薛洋来到了目的地,门里出来一个彪形大汉,接纸看了一眼,一掌把小薛洋打的满脸鼻血,揪着他的头发问:“谁叫你送这种东西过来的?”
晓星尘感到头晕目眩,一时间内心的害怕达到顶峰,他知道不是他在害怕,而是小薛洋在害怕。他没想到一个男人对一个小孩下如此狠手。
那个彪形大汉一路提着小薛洋的头发走回那家酒楼,晓星尘觉得头皮发麻痛苦至极。
回到酒店常慈安早就跑了,那大汉大发雷霆,把店里的桌子掀飞了好几张,骂骂咧咧走了。
此时小薛洋很着急。他跑了一通,挨了打,还被人提了一路的头发,头皮都快被人揪掉了,吃不到点心那可不行。
小薛洋眼泪汪汪地问伙计:“我的点心呢?说好了给我吃的点心呢?”
伙计被人砸了店,心里正窝火,几耳光把这小孩扇出了门,扇得他耳朵里嗡嗡作响。
小薛洋躺在地上好久才爬着离开。晓星尘感到浑身痛苦,简直生不如死,他内心愤怒没想到这些人如此恶心。
后来小薛洋在路上又遇到了常慈安,小薛洋坚持不懈的想找常慈安要点心,却被一鞭子抽翻在地。
马车便从小薛洋的手上驶过,轮子对着手指一根根的碾压过去,当场一根小拇指便断了。那是钻心的痛,晓星尘只觉的脑海一片混乱十分吵闹,他难受至极,感觉自己流下了两行泪水。
小薛洋缩在墙角,他依然无处可去。很长一段时间他亲眼在黑暗中看着自己的小拇指慢慢腐烂。
他浑身是伤,衣服破破烂烂,他每天饿着,想喝水了便慢慢走到河边喝水。每天晚上睡觉时,他常觉得自己好像就要死掉了,小薛洋的心里多希望能有一个人出现照亮他一下,一个人就好。
可惜没有,从此薛洋的生活里没有光了,他明白想要活下来就需要变强。
他慢慢变成了一带有名的流氓,他杀人不眨眼没人敢惹他。
他在也不怕没地方住,没衣服穿,没饭吃。
他不需要光了,黑暗之中他能活得更好。
晓星尘体验了一回薛洋的童年。他觉得薛洋已经变得神经质,出现了一种疯子才会有的内心。
换作是他的话,只怕比薛洋疯得更狠。
画面一转,他死了。
他躺在义庄的棺材里,身体被保护的非常好,要不是胸膛没有呼吸时起伏的样子,真让人觉得他只是睡着了而已。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走了进来,刚开始晓星尘有些不可思议,他竟然看见了两个自己,后来才发现那个是薛洋假扮的。
就这样,薛洋有时候会假扮成清风明月晓星尘出门晃晃刷点存在感。
有时他会坐在棺材前盯着晓星尘看。
有时他会让成了走尸的宋岚站在原地不动,然后他盯着宋岚的眼睛看。
有时薛洋会作死的把宋岚的刺颅钉松掉一颗,然后他便和宋岚打架,可他每一次都打不过宋岚。他气急败坏便重新把刺颅钉钉回宋岚的后脑。
有时薛洋会满脸嘲讽的笑阿箐,阿箐不能说话也看不见她拿竿子使劲往薛洋身上戳。
有时他会自言自语:“晓星尘你为什么还不醒呢?”
“清风明月晓星尘快醒醒!天下苍生全在等你,你快起来救他们啊!”
“道长,道长,道长……”
“我…我想吃糖了。”薛洋的声音非常小,小到几乎听不见了。
“对不起,我……我现在后悔是不是已经晚了。”
“夷陵老祖快来吧,快复活吧!莫玄羽那家伙到底有没有成功啊?抽时间去看看。”
“真烦,不想回兰陵金氏,可谁让小矮子需要我呢,我去几天就回来,道长你等我。”薛洋满脸的眷恋与不放心。
薛洋他后悔了,他把他生命中出现的光自己亲手把他给灭了。他第一次遇见像晓星尘这样的人,人很善良却好骗,傻。
他不懂得珍惜,如果他老老实实的在晓星尘身边待三年。不让晓星尘杀人,宋岚也没死,更早时他认错,不挖宋岚双眼不屠白雪观,也许他也可以和晓星尘成为真正的朋友。
但一切结果,都是他自找的,他活该被人恶心,他连一次改过自新的机会都无人愿意给他。他的骨子里忘不了恨。
也许这就注定了他一定会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吧。
晓星尘第一次感受到薛洋的内心,他心情十分复杂。
这个梦太长了,他都快忘了现实是什么样的了。
桌子上放了一颗已经发黑的糖,坏了已经不能吃了,还有点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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