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星尘感到一阵头晕目眩,感觉眼前一片刺亮,一惊之下他睁开眼,一下子坐了起来。
眼前的景象模糊不清,晓星尘扶着额头缓了很久。
再睁眼他惊奇的发现他可以看见东西了,他躺在一张草铺的床上,屋子很小,晓星尘对屋子的布局感到熟悉。
他环顾四周,扭头一看,床的不远处是一口棺材,突然棺材身晃了晃,一个黑色的身影从里面坐起来。
“子琛!”晓星尘看着眼前的人不可置信的叫道。
宋岚也刚刚才醒,听到熟悉的声音下意识的回答:“星尘?”他口齿不清,好歹发出了正确音。
一时间两人都怔住,原本两个人,一个死了魂魄碎了,一个死了成了走尸。
现在,一个又有了眼睛重见光明,死而复生。另一个,有了舌头,重为活人。
“星尘。”“子琛。”两人一起开口“你先讲。”又同时说出一句话,这下氛围十分诡异,好像从两人一起刚开始四目相对时,就已经尴尬起来了。
“那我先说吧。”宋岚道。
他深吸一口气,目光看着晓星尘十分坚定,他道:“错不在你,星尘你杀了人并非是你的错,白雪观被薛洋那个畜生屠了不是你的错,我的眼睛更不是你的错。星尘错不在你。”
“谢谢你子琛。”晓星尘低着头没看宋岚。这句话来的太迟了。而且晓星尘此时心中依然有愧疚就算白雪观的事不谈,可毕竟宋岚还是被自己杀了的。
“不知这是何地?”晓星尘转移话题问道。
“这里是义庄。”宋岚答道。
“义庄,原来它长这样。”晓星尘看了看他曾住过三年的地方,抬头望向屋顶,那是他和薛洋一起修的。
对了,他们复活了,醒来在义庄,那薛洋哪去了,还有到底是谁救活了他们。
“不知是谁救了我们。”
“这我也不知道,不如我们出去走走。”
“说的没错。”
他一出了门,屋外的阳光十分明媚。义庄本来就不大,他们一出屋就发现院门口有一个人缩在一块石头前,如同死人一般不动不动。
那人蜷缩的非常小,一身黑衣,一块很大的黑巾捂住脸,盖住头。
俩人站在屋门前谁都没有走上去查看那人的情况,不知道他是死是活。最后两人花了很长时间才从身形上辨认出那人是薜洋。
“薛洋!”宋岚身形发抖,厉声呵斥。晓星辰站在一旁沉默不语,眼睛盯着薛洋看。
薛洋似乎是感应到有人在说话,他慢慢的扭着身体往后躲了躲,整个身体都躲在了石头后面,好像很怕被人看见他一样。
宋岚面对薜洋的方向拔出剑指着薛洋大声愤怒道:“你现在害怕,开始躲起来,当初你杀人不眨眼,令人恶心至极!今天我就要杀了你这个狗都不如的东西!”
剑光寒寒,剑的起落之间,带起冷风,薛洋却躺在原地依然一动不动。
就当剑快要刺到薛洋时,一道黑影出现她打出一张符纸,宋岚的剑被猛得弹开。看到剑被弹飞在地上,宋岚的脸色很差他冷声问道:“你是谁?”
“宋道长晓道长,在下诡道之医万星西,一个月前薛洋找到我让我复活两位道长。他把自己的魂魄撕碎用来补齐道长们的魂。就算两位道长与他有多大仇恨也请过一段时间再杀,因为你们体内的魂魄还未稳定下来成为你们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你们暂时还不能杀他,另外你们之间的距离也不可以分离太远。你们现在是相互联系的。”
闻言之后,两位道长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最后宋岚收回剑,并朝薛洋说了一句“假惺惺。”便带着晓星尘离开了。
阿西道别:“等日期到了我会再来找两位的。”然后阿西从薛洋身边走过“保重”。薛洋蜷缩在地上依然没动。
随后的几天,气氛尴尬至极。
宋岚和晓星尘之间几年未见,再加上宋岚舌头才好,两人之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有时宋岚会和晓星尘分享他成为走尸生活的七年里的事。大多数的时间里两人都在静心打坐,修养身体。
而薛洋依然待在外面,他一动不动。
安静,安静,安静。
十分诡异。
每当两位道长想要靠近他时他便屈着身体爬走,他现在就好像…像一个暂暂无家可归的小孩,突然被一个有钱人带回家,而小孩怕被有钱人嫌弃丢走,便处处小心自己的行为一样。
从开始到现在,薛洋一点动静没有。
“义庄里的菜没有了,我们需要去买,跟我们出去走走。”晓星尘涩口道“薛…薛洋。”
薛洋不理,但没办法菜确实没有了需要去买,两位道长离开,一段距离后,薛洋跟了上来。薛洋弯着腰抱臂在后面慢慢走着,他离他们很远像形同陌路的陌生人。
买完菜后在回义庄的途中晓星尘不觉得买了两串糖葫芦。宋岚看见了本想阻止毕竟他知道晓星尘不太喜欢吃糖,可目光瞥到薛洋后还是没说出口。
回到义庄薛洋靠着石头又躺下,晓星尘步伐极轻的走到薛洋面前把一串糖葫芦快速塞到薛洋手里,可薛洋没拿稳糖掉在了地上。但薛洋捡起糖,他把身子背过去,晓星尘看不见他在做什么。
晓星尘不知道自己到底该想什么,他甚至有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买两串糖葫芦。可能是他下意识的举动。在义庄三人生活的那三年里,晓星尘出门买菜总是会记得给“家”里那两位爱吃糖的小朋友买糖,常常用本就不多的积蓄买两串糖葫芦。
日子又过了几天,薛洋依然不动。
安静,安静……
“饭你都不吃吗?”宋岚看着薛洋身前的碗里的饭一点没动,他紧皱眉头,这人到底怎么了,他忍无可忍道“你饿死算了。”
晓星尘也忍不住开口道:“薛洋,你起来我们之间好好谈谈。不要再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
可薛洋依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安静,安静,安静。
“什么丑毛病?”宋岚见薛洋这种态度一下子恼了,他快步走上前,薛洋吓得快速往后缩却被宋岚一手抓住。
宋岚一把扯掉黑巾,看清薛洋的脸后他猛得一惊,一下子愣在原地,晓星尘也凑上前。
只见薛洋干燥的脸上有两道褐红的血迹,眼眶里没有眼睛,只有空荡荡的黑洞看起来十分瘆人。
因为动作的篇幅太大,他双眼流出血来。晓星尘不自觉的想到了自己,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摸了摸自己的眼眶,现在的他是有眼睛的。
宋岚用手捏住薛洋的脸颊,迫使他张开嘴,结果一看嘴里什么都没有,舌头被人拔了。
“薛洋!”宋岚生气的吼道。薛洋扑腾着,晓星尘皱紧眉头他按住薛洋的头,往他的耳朵里一看,里面是血块,耳朵里全被血块堵住了。
一股清流顺着脸颊滑下,晓星尘终于又感受到了一次流泪的感觉。眼泪是咸咸的,不再是刺鼻的血腥。
为什么要流泪?却不自觉的就共情了。薛洋是仇人,自己是该盼望着他死的。
薛洋不断扭曲身体想要挣脱宋岚,于心不忍间宋岚松了手,薛洋立马几步跑远。
空气又重新凝固。
………………
薛洋已经成为一个废人了,他撕碎了魂魄,他经历了一遍十八般酷刑,毕竟要复活死人就要付出惨重代价。
“他已经魂飞魄散了。”阿西道。
薛洋死了。
当魂一在双道长身上稳定下来时,薛洋就死了。他连多一秒都坚持不了了。
他的衣服的怀里还装着晓星尘给他的糖葫芦。他没舍得吃,不知道从哪得到的牛皮纸把糖葫芦给包了起来。他包得整整齐齐,放在衣怀里一点都没有压碎。
薛洋死了。到底可喜还是可悲。
两位道长有点不明白这件事中夹杂的情感。
薛洋死了,也许这就是他最好的归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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