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王妃正在用晚餐,后殿要收人的消息,悄悄且快速传开了。
大厨房里,管着锅碗瓢盆几个粗使丫头的秦张氏,一边整理着碗筷一边支棱起耳朵,听过来提水的小太监和掌勺大师傅絮叨这事,“大前儿送过去的,说是没顾得上看,明日还要再看一遍。赵师傅,您这边也有想扶摇直上的吧?那人走后一定会有空位,正好我有个从老家来的小兄弟,想来咱们王府谋个差事。”
掌勺大师傅在案上剁肉,大刀抡得砰砰响,并没说半个字。
秦张氏背对着他们,虽没看见他们互动,但用脚趾想,也知小太监肯定正偷偷在给赵师傅塞荷包了。
秦张氏看到一个残瓷碗,将之从碗柜中取出,丢进身后竹筐,再在手中小册上记了一笔。余光正好看见掌勺大师傅捏了块烧猪脸塞小太监嘴里。
小太监吧唧吧唧嚼得喷香,给大师傅露出个憨厚笑容,“行了,赵师傅,那边水好了,我不打搅您了!”
如果没记错,这小太监是前殿书房那边的,也算离英王最近的一批人,竟也要走赵大师傅的关系吗?!
以前她就觉得大师傅太过强势,在他手底下难以出头,如今细看,大师傅竟有跟郑大总管叫板的趋势了。
郑大总管来自宫中,拥有自己的一套班底,二十来几个小太监,还不是一条心。
可反观掌勺大师傅,他不仅掌控各院膳食,还要负责食材采买,手里捞的油水不少,再加上下面谁想吃点好的,那都是要向上孝敬的。
赵大师傅在府里的面子越来越广,就算没在王爷身边伺候,想要巴结的人也非常多,厨房内外简直就是他的一言堂,她再不走也落不下什么好。
秦张氏暗自决定,明日就到王妃那看看,正好给刚才那小太监兄弟腾出个位置。
秦张氏整理好手头碗碟,同赵大师傅点头道别。赵大师傅盯着她背影,眸子带了几分算计。
除了秦张氏这边,小顺子那里也被郑禄告知后殿要收人的消息。
“以后就好好跟着王妃吧,我这边你不用管了。”郑禄拍拍瘫在床上却满面红光的小顺子。
“可是……”
“人不可兼顾两头的,你一心一意办事,才会有人信你用你。”郑禄提点道。“再者,我效忠的是王爷,只要王妃和王爷还是一条心的,咱爷儿俩差不了。”
小顺子乖乖点头,他不聪明,但他知道师父是为他好。
就这样,英王去上朝后,后殿院子跪了一群人,除了郑禄名单上的,还有各院跑过来誓死效忠的。
赵晴岚拿着英王离开前给她的那瓶七日醉,想这种药只能威胁在乎生死的,而那些不在乎或是被人用其他威胁而罔顾自己性命的,又该怎么控制呢?
这世上,人心是最难分辨的啊!
就连英王,要不是前世他用命相护,自己会相信他么?
想了想,赵晴岚将手中药瓶,丢给昨日带她飞奔的女护卫。
这女护卫名为原珏,身形修长,执剑立于一旁,颇有几分侠气。另一位女护卫名为宜珍,她相貌与名字相反,偏男性,身高也同男子相近,猛地一瞅,根本分不出雌雄。
她们两人以后会随身保护,故而也算在她的贴身婢女之列,如此,她的份额里还剩下四名使女四名小太监了。
要从下面这三十多号人里挑出得用的,赵晴岚心中另有计较,她目光从小顺子和秦张氏脸上划过,漫不经心道:“我喜医、善医,没事就喜欢做点药膳,搓点丸子给身边人服用。昨天下午之事,估计你们也都知道了。”
赵晴岚点了点小顺子,小顺子配合露出憨笑。
“来我这边的,多少都会拉拉肚子,或是吐上两三天,哦,也有可能要了命。”赵晴岚话语一顿,笑盈盈看着他们:“你们可想好了啊,来我这儿不一定过得轻松!”
小顺子托儿,立刻跪地表忠心,“奴婢不怕,奴婢会尽心服侍娘娘的!”
秦张氏本是犹豫的,但想到自己背着赵大师傅过来,今日已经回不去了,便也跟着跪下表忠心。“老奴贱命一条,也是不怕的。”
有他们两人带头,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了。
赵晴岚看见后面那几个,明明打了退堂鼓,却还是跟着跪下,看来是不愿在人前丢脸,她只好使用更狠的这招,“原珏,拿七日醉。这是我新得的一种毒药,据说吃下后会有一种欲生欲死感觉,然后七日后不服解药,人就在睡梦中离世了。来,想留下的,一人先来一颗。”
所有仆人:……
他们开始窃窃私语,有一部分默默退到外围。
站在赵晴岚身后的秋月,脸上骤然失去血色,她完全没想到自家小姐,也会有这么残酷的一面。
正在她出神望着小姐后脑之际,之前威胁过她的宜珍,鹰隼般的目光投向她,秋月身体一抖,快速垂下头去。
还是小顺子一马当先,然后秦张氏跟随,剩下之人中,也有几个想要破釜沉舟试一试。
如此一来,人数倒是凑够了。赵晴岚便让不相干的人退下,留下这批人开始训话。
婢女这边由秦张氏负责,太监那边便由小顺子代理,这群人不一定都要住进后殿,但是离得近些总归方便放心。
赵晴岚让白露领他们去后面左右偏殿,至于两名女护卫……
赵晴岚招手让她们去竹楼那边搬些东西,“你们和白露秋月以后都住在西配殿,把我要的药材和丹炉放东配殿,你们每天留一人在那边看守就行。”
王府里耳目众多,她会医术这事也瞒不住,索性就来个虚虚实实,让他们看不透彻。
赵晴岚安排好一切,回去思考排毒汤改良版,毕竟试过的人都反映药汤太咸,而且效果太太太强烈太刺激了,不过事后,据她再次把脉,发现服过药汤者体内湿热全部泻出,白露和英王第二日更是容光焕发,他们都说身体舒爽又轻盈。
也就是说,这药汤可以改成养颜丸来卖。
她现在手底下人多,除了月俸,还需她给额外奖励,毕竟要让马儿跑,只能让马儿多吃草,用毒.药震慑,不过是她收人计划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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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晴岚这边选人,孙程潜那边正给身边小厮诊脉,这小子昨天服药后拉了一宿,今早竟然双颊绯红神采飞扬,身体比之前的状态还好。
孙程潜拿着没洗的药碗闻了闻,判断出其中几味药材,可其中还有一两种,他实在分不清楚,暗恼自己没留下一口尝尝。
孙程潜在医道上也是个痴的,他实在辨不出,就派人去询问小王妃。
赵晴岚也不吝啬,将那药膳方子抄给他,孙程潜心中大喜,马上找砂锅煮一锅,出锅后味道还不错,他吸溜一口品品滋味。
感觉好像少了什么,又找来那小厮,让他继续试药。
小厮以为还是昨日那个,喝下去难受但并没坏处,他便没了顾忌,吹吹凉一口干,然后……
虽不至于再次污了孙府医处所,但是放气不断熏臭了整个院子,与他同住小厮全都用别样目光看他,还在暗中给他起了一个特别难听绰号。
他本身就不太合群,如今大家对他指指点点,在背后说他小话,让他更加郁闷了。小厮心道:谁也跑不了,等孙先生再找人试药,他一定先找事开溜!
然而,孙程潜又煮了一锅又一锅,只叫他一人过去,嘴里还嘟囔着:“怎么好像不对呢,难道小王妃给的不是全方?”竟是对他半点关心都没有。
小厮再次拉到虚脱,直接晕倒在厕间里。
孙程潜久等他不回,才让人去厕间看他,这时他已经四肢发凉,只有一息尚存了。
成束下朝回来,听下面人禀报这事,直皱眉,他对郑禄道:“再给程潜那边派几个人吧,怎能逮着一个人试药!”
郑禄应是,立刻去安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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