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晴岚带给孙程潜巨大震撼，想他修习医术日夜不辍，竟还比不过十五六的姑娘，以前总觉得古书的记载夸大，然而实际上他才是井底之蛙。
他自觉在丹药上的悟性极高，可是那日小王妃做出的排毒汤，他至今还没分辨出确切成份。
他这么多年的努力，在人家的天赋面前，真的不堪一击啊！
赵晴岚为郑禄放了三次血，将全是血的手帕递出等着换新，她的注意力全在病患身上，也没注意旁边的人是谁，等手中多了条厚实玄青绸帕时，她才惊觉身边已经换成别人。
赵晴岚抬脸看向皱着眉头的英王。
英王疑惑：“怎么？”
赵晴岚：“用这个浪费了。”
英王面皮一板，“不差这一星半点。”
好吧，救人第一。
赵晴岚继续专注手中工作，没空与英王殿下计较。
随着放出的废血越来越新鲜，郑禄脸色渐渐变白，可他眼睫却在轻轻颤动，有清醒之兆。
赵晴岚看准时机收针，转头对孙程前道：“他体内血气已顺，接下来的伤情，可否交于先生？”
人命关天，她可以放弃男女之别，这会儿人大概率没事，她最后把后继工作交出来，毕竟身为英王妃，不好对其他男人动手动脚。
孙程前当然愿意接手，这种近距离观察学习机会难得，他拍着胸脯保证：“王妃娘娘，请放心，在下定当竭尽所能。”
赵晴岚颔首向他致谢，回头叮嘱小顺子，要如何照看好他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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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禄脱离危险后，成束派人去调查西营惊马一事，天色渐暗，城门就要落锁，出去的人今夜不能回来，成束就抽空叫来内管事王声，询问王府最近发生琐事。
王声也是名太监，平常负责协助郑禄管理内院事务，郑禄在时他根本不显，这次郑禄不在，成束问他问题，他都能一一详尽道出。
比如李氏在望月湖南岸开垦出药田，比如孙府医院里那个试药小厮身体终于好转，再比如王妃让婢女准备好多腰牌，打算发给后殿那些仆从，以后他们可以凭借腰牌，到王妃庄子上或是嫁妆店铺里领取东西。
成束竟从他语气里听出几分羡慕之情，不由侧目看向他。
王声立刻垂头不语，好像刚才说那话的不是他。
不过，他这话倒也提醒了成束，王府产业也该交到小王妃手中了，要不然府里那群看人下菜碟的，也不知会有多少在她背后使手段。
如今正是个好机会，他起身去后殿同小王妃说这事，只是提着灯笼走到偏殿处，忽听有哀婉凄凉琴声传来。
这让成束不禁想起挂帅征战那几年。
狼烟起，战火延，生灵被涂炭。残阳斜，鲜血染，断壁又残垣。
良田毁，妇孺泣，父兄无归还。放眼望，千里骨，地狱降人间。
琴音如泣如诉，起于湖心亭中，成束靠近查看，发现一绿衣女子，正与琴泪相伴。
成束皱眉，猜测柳姬突然在此目的。
那日在他大婚之夜闯进来的贼人，虽已招供是受何人指使，却死活不提府内内应是谁，如果没有内应，他要如何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潜到后殿花园他回新房必经之路这边呢？
成束那日亲去审问，贼人受不了咬舌自尽，最后供出的幕后，与他预想之人不同，所以他一直没有放弃追查府内内应，好再次确认嫌疑者。
成束不想掺和那些人的争斗，所以才对府里这些眼线睁只眼闭只眼，要不是他们使了卑劣手段，欲把他拉进全员覆没的漩涡，他也不会非要把他们揪出来教训。
贼人藏身之处离紫云院较近，而紫云院后门，正好对着王府运送夜香之处。所以，紫云院一众，有最大嫌疑，成束首先怀疑的就是柳姬和她身边的嬷嬷。
成束提灯走进湖心亭，柳姬身边嬷嬷看见，立刻出声提醒。
柳姬惊喜转身，眼里盛满水盈盈波光，在烛火的映衬之下，显得格外闪亮。
可成束对此视而不见，要不是那日同袍起哄，言语过失惹怒那莽夫，那莽夫也不会朝柳姬下手，他就不会出手相救于她。
“王爷。”柳姬向他行礼，“是妾扰到您了吗？”
成束叫起，越过她，坐到石桌另一边，看看桌上古琴，询问：“怎有兴来此弹琴？”
柳姬垂眸，露出精巧侧脸，“昨夜忽梦父兄，颇为思念，今日只能寄琴弹奏一曲。”不等成束回答，她又弹了一曲，亦是悲悲戚戚的歌词，透着几分空荡之感。
成束是来打探消息的，故而也就耐着性子听完。
柳姬却以为他喜欢，曲调一转，落指拨弦，再次淌出凄凄，却因心境不到，琴音有了偏差。
成束抬眼皮扫她一眼。
柳姬一紧张，手下就出错了。
成束：“算了，与本王说说话。”
柳姬背脊挺直，双手扶住琴弦，优雅开口：“王爷想聊些什么？”
成束想着旁敲侧击，委婉说道：“就聊聊你父兄吧。”
柳姬以为王爷终于想知道她的事了，她兴奋说起自己小时候，说她父兄对她多宠爱，知道她喜欢山茶花，就让人上山为她挖来一棵；知道她喜欢山石榴，便请南方的游僧专门为她带种子。
成束忍了会儿，还是打断道：“你父身为御史，不是清正廉洁澹泊寡欲吗，可为何会在你家中搜出数十万两银？”
柳姬微愣，摇头表示不知。
成束：“你家被治罪前，都与何人有来往？”
柳姬再次摇头。
成束：“你兄长好友在这段时间，有经常去拜访你兄长吗？”
柳姬：“兄长不曾说起。”
成束：“你兄长走科举，拜得哪位大儒？”
柳姬沉默。
成束皱眉：“你父兄不是待你极好，这些都不曾与你说过么？”
柳姬茫然，“妾一后宅妇，他们为何要对妾说这些？”
成束：……
见实在问不出什么，他起身要离开。
柳姬急忙站起，流泪追问：“王爷，是妾哪里说错了么？”
成束摇头：“没什么，本王还有事，你继续思念你父兄吧。”成束败兴而归，灯笼都不要了，快步离开湖心亭。
赵晴岚累了一天，正打算睡下。
成束从外面进来，挥退白露两个，径自走进盥室洗澡换衣。
赵晴岚心道：谁又惹这大爷了？怎么看着不是很高兴的样子？
成束上了床，侧头看看她。
赵晴岚用眼神询问：你咋了？
成束：“你父兄平日待你如何？”
赵晴岚：“当然是极好的！”
成束：“岳父大人除了去给太子讲学，平日还会做些什么？”
赵晴岚：“陪我母亲种花啊。”
成束：“你兄长有多少好友，你知道吗？”
赵晴岚想了想：“不知，但我听他总挂嘴边的只有两个，一个是他书院里的齐师兄，一个是他外面碰到的田振武，好像是那个武将的远房亲戚。”
成束：“你兄长曾经的老师是谁？”
赵晴岚觉得他问题奇怪，但还是回答了：“九黎彭家四顾先生啊。”
成束：“这么好的老师，他怎么不想学了？”
赵晴岚：“你不是知道了，哥哥想给我撑腰。哎呀，你问这些做什么啊？”
成束没有解释，只是将她紧紧搂进怀里。
赵晴岚：……
赵晴岚用力推他，“你到底怎么了？”
成束突然用带薄茧的手指划过她耳根，“绵绵，圆房么？”
赵晴岚震惊。
成束也没给她反抗机会，直接附上她微张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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