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暮天寒,朱雀大街一派繁华热闹。
醉仙楼内来往络绎不绝,一阵马蹄声疾,低调雅致的马车停在了门前,人群聚集围观,却被侍卫挥退。
掌柜匆忙出来迎接,却得到了一袋分量不菲的银子,外加两个字。
“清场。”
此时的后厨忙的一派热火朝天,向昼雪不紧不慢地在一旁择选药草,丝毫没有紧张感。
不多时,小二匆匆忙忙地从跑来:“向娘子,您辛苦,今日来了大人物,点名要您做的咕咚汤肴呢。”
闻言,向昼雪净了净手,笑道:“这就来。”
主厨依例给她留出个灶台来:“看来又是冲着你的药膳来的,真不打算继续做下去了?”
向昼雪不紧不慢地朝里面填着柴火,微微的火光照得脸庞格外柔和:“不做啦,治病钱攒够了,我娘身边离不开人。”
主厨也没再劝些什么,只是朝着外面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道:“这次我瞧着来了个大人物,你好好做,到时候的赏钱都够你后半辈子过活了。”
向昼雪也朝后望了一眼,正巧看到了那辆做工考究的马车,投过去一个感激的眼神。
整个醉仙楼都在为这个大主顾做菜,向昼雪自然也不会掉以轻心,将最后一味草药加了进去,她嘱咐小二将东西送了上去。
她自己则是坐在一旁,将处理好的草药分类装好,准备今日就向掌柜的此行。
谁知没过多久,楼上有人下来,几个面色不善的侍卫直接冲了进来,开门见山地问道:“这道汤谁做的?”
这副阵仗太过骇人,连主厨都被吓了一跳,他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向昼雪,连忙上去打圆场:“小兄弟,这是怎么了……”
只是不等主厨说完,那几个人直接锁定了向昼雪,两三步就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就是做汤的向娘子是吧,跟我们走一趟吧。”
不等向昼雪反应,一人一个胳膊,直接把她架了出去。
被人扔到地上的时候,向昼雪还是懵的,直到看见坐在上首的俊俏男人被众人簇拥,她意识到了不对,强稳心神开口:“草民见过各位大人,不知大人们如此急召,有何要事?”
左侧的男人一拍桌子,怒喝:“大胆刁民,竟然敢在膳食里下毒!你该当何罪?!”
向昼雪不可置信地仰头:“不可能,草民用料向来谨慎,从不出错,怎担得起大人一句下毒,望大人明鉴!”
“你还狡辩!来人,将她押到京兆尹去,胆敢……”
“咳咳……”
最上首的男人重重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他的话,立刻有人站出来接替问话:“敢问姑娘的汤羹中加了什么?”
“酸枣仁,枸杞,桂圆,姜,还有一些我自己种的党参。”
向昼雪的药膳之所以出名,就出名在她自己种的药上,凡是出自她手的药材,功效是比外面好上不知多少倍。
这也是她能一直屹立不倒的原因,就算别人能学的去她的方子,也学不去她的手艺和功效。
很快有人下去取了东西上来,经过郎中的检验,确认无误之后,身侧的人挥了挥手,向昼雪就这么被拖了下去。
从醉仙楼直达衙门的大牢,也不过半柱香的时间。
她甚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在牢门即将锁上的时候,向昼雪抓住了狱卒的袖子,朝他的袖子里塞了块碎银:“大哥大哥,你帮帮我,我真的冤枉,什么都没做啊!”
狱卒咬了咬银子,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眼,面露不忍:“真可惜了这么个水灵的小娘子,你谋害了睿王爷,还说自己冤枉?啧啧啧……”
后面再说些什么,向昼雪就听不进去了,睿王?那上首的男人竟然是睿王?
传闻中性情狂肆,不近人情,能止小儿夜啼的睿王,那个三年前从战场回来后,伤了腿脚的睿王!
向昼雪靠着墙面跌坐下去,她环顾这座小小的牢房,一时间心如死灰。
忽然,她看到了房间的一角,微微洒下了些天光,心中顿时有了主意。
……
“什么?你说她下了大狱!”
堂屋内,一位貌美妇人急的团团转,倏地,她抓住了身旁男人的手,一脸决绝,“夫君,咱们一定要保下向昼雪,不然咱们的青儿就真的要嫁给睿王了!”
向伯真一脸不耐:“妇人之仁,你以为我不想救吗?他们在现场看到了陛下身边的王公公!”
林夫人失手将茶碗打碎,眼圈泛红:“若不是你……陛下又怎么会盯上咱们青儿!我不管,你若是不将她弄回来代替青儿,我今日就吊死在这儿,我看你还怎么安安稳稳地做你的辅国公!”
“你……”向伯真瞪大了眼睛,死死盯着林夫人,最后到底败下阵来,挥了挥手,“你等我琢磨琢磨。”
与此同时,睿王由王公公服侍,坐上了马车驶向王府。
车外响起不轻不重的几声敲击,睿王掀开了车帘,清冽的声音响起:“去找人放她出来。”
有人应了一声,呼吸间,那人便悄无声息地融入人群,彻底消失不见。
向昼雪一直等到狱卒交接班的时候才敢动作,此时戒备并不严密,她准备从天窗下手,看看能不能有什么突破。
可她刚准备动手的时候,廊外登时传来了脚步声,使她不得不停下来等待,只是她没想到的是,这波人竟然是冲着她来的。
甚至进来就宠着她半跪下去:“小姐,属下来迟了,这就接您出去。”
说着,就来打开门锁,丝毫没给她反应的机会。
向昼雪都懵了,她刚想要发问,又有一拨脚步声朝着这里走来,两拨人直接打了个照面,对着打开的门锁面面相觑。
剑拔弩张之时,阴影处人影显现。
向伯真朝着后来的人亮了亮令牌,对方瞬间心领神会,对着他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见到无关人等都已经撤离,向伯真才大步上前,将向昼雪捞到怀里:“好孩子,这么多年,你受苦了。”
在向伯真的讲述下,向昼雪明白了自己的身世。
她是辅国公向伯真的亲生女儿,当年政敌蓄意报复,将她带出门的时候,意外走失了,之后又被她现在的娘捡到,抚养长大。
由于找到家里的时候,向昼雪在京城赚诊疗费,所以一来一回就耽误了。
总之,现在的向昼雪,从一个乡下丫头,摇身一变,成了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
权势是个好东西,得知她的身份之后,不但娘亲得到了救治,连之前的谋害王爷的罪名都变成了误会一场。
向昼雪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被向伯真捞回了家。
“昼雪,为父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看着向伯真闪烁的眼神,向昼雪在心底叹了口气。
事情很简单,她被定了门亲事,对象就是京中小姐们避之不及的睿王,也就是害她进牢狱的“罪魁祸首”。
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是向伯真将她救了出来,她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马车摇摇晃晃,不多时就到了国公府门前。
夕阳西下,将国公府的牌匾映得发亮。
向昼雪跳下车来,抬手打算挡住刺眼的光芒,不等她动作,一片阴影彻底遮住了斜阳。
她回头看去,只这一眼,她便呆住了。
男人身姿挺拔,玄衣叠着金线绣了暗纹,在阳光下格外晃眼,眉眼像是被精雕细琢过,俊雅的令人心惊。
被鸦睫掩盖的眼眸微微抬起,越过众人,径直落在了向昼雪的身上。
面容更是熟悉,正是今日午时见过的。
“不知王爷驾临,寒舍蓬荜生辉啊。”向伯真显然也看到了睿王,对着他拱手行礼,顺道低声提醒了句,“昼雪,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快给王爷行礼!”
向昼雪可不管那么多,她款步上前,颇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王爷,我们好像在哪里见过。”
向伯真心里一惊,同朝为官,他自是知晓睿王秉性,向昼雪若是死了,向家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替向幼青了。
“王爷见笑了,小女方才找回,乡下粗鄙,望王爷海涵。”
燕靖昭没有计较,他的手指在轮椅上点了点:“向小姐可否借一步说话?稍后本王会亲自送向小姐进府。”
不等她回答,向伯真先一步答应了,还嘱咐向昼雪不要说错话。料想到帝京现实,可当向昼雪真的直面时,还是不免感叹。
燕靖昭发出一声极轻的笑,侧头对向昼雪道:“跟我走。”
地方并不算太远,睿王的马车还在附近,周围倒是安静,是难得能说话的好地方。
“王爷想说什么?”
向昼雪没什么好脸色,这几个时辰在监牢的担惊受怕不是假的,就算睿王现在是来求和的,她也不会这么轻易原谅!
轮椅掉了个头,向昼雪故意偏过头去,不料眼前一阵阴影,那个方才还瘫在轮椅上的残废王爷,竟然站起来了!
向昼雪震惊地睁大了双眼,她现在的表情无异于在地里看到了蛇,直接就抓人七寸——对着睿王那条好腿就踹了过去。
随侍的侍从都震惊了,好在燕靖昭反应迅速,重新搭上了自己的轮椅,远离了向昼雪的攻击范围。
挥退了围上来的侍卫,燕靖昭操纵着轮椅上前:“向小姐身手不错。”
向昼雪也知道自己反应过度了,走不了又不代表站不起来,她微微欠身:“冒犯了,抱歉。”
燕靖昭很是稀奇,方才还张牙舞爪要咬人的小猫,现在一下子这么温和有礼,这变脸速度倒是少见。
道歉归道歉,向昼雪直起身来,不卑不亢地看着燕靖昭:“王爷不打算解释解释?”
燕靖昭对上她那双亮晶晶的眸子,想好的话都堵在了嘴边,最后只说出了一句“抱歉”。
单单一句抱歉根本就无法平息向昼雪的情绪,但他到底是个王爷,向昼雪决定再给他最后一次机会。
“这就没了?”
燕靖昭反问:“你想要什么?”
向昼雪目光飞快扫过燕靖昭腰间荷包,凑上前去:“王爷觉得呢?”
如果不是她的话,在离家之前,她还能回去安排好娘亲,现在好了,彻底成了向伯真操控她的把柄了。
越想越气,向昼雪笑意不达眼底。
“你想要什么,我能给得起的就都给你。”燕靖昭摊开双手,一副任人宰割的样子。
向昼雪自然不甘示弱,步步紧逼。
此刻燕靖昭的视线全被她占据,两人凑的极近,呼吸几近交缠,燕靖昭不由屏住呼吸,同她四目相对。
腰间倏得一空,再睁眼,向昼雪已经拉开了两人之间的距离,她的手里是那枚精巧的荷包。
“王爷的东西果然精巧,我恭敬不如从命,收下了。”
向昼雪上下掂量了一下,这枚荷包并不轻巧,定然是有银钱的,这些勉强算补偿吧。
说完,福了福身,转身回了向府。
向昼雪回头就看到了燕靖昭惊诧的眼神,只觉今日的阴影彻底散去,畅快无比,头也不回地进了国公府。
躲远的侍卫赶回燕靖昭的身边,看着向昼雪的背影,担忧道:“主子,那枚……”
燕靖昭微微抬手,止住了侍卫的话,手里把玩的是不知何时从向小姐头上摘下的花,他微微勾唇:“牙尖嘴利,剩下的只消看你能不能受得起了。”
侍卫只当自己不存在,他不晓得现在应该同情即将被算计的向家姑娘,还是该带着自家主子去看看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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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误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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