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府,端午疾步前去书房找卫几行。
刚到门廊,就见卫竹迎面走出,抬眼看见她,脸色竟有几分心虚,眼神缥缈不敢直视她。端午莫名,打了照面两人互问了声好,一时也未多想。
进了门,寒风阵阵,吹得端午蜷缩起肩膀,屋内竟不比得外面暖和,一看炭盆,奄奄一息,再看窗户,寒风彻骨。
心中微叹一口气,真是不知冷热。
卫几行听见动静,停下笔,抬头,见端午似有些蜷缩,两手塞进袖子里,一副冷得哆嗦的样子。
“冷吗?”边疑惑地问,边叫小厮又生起火,自己则起身去关上了两边窗户。
过了好一阵,端午觉得屋内暖和了不少,才敢将手从袖中拿出。
等卫几行坐下,端午才将上午到夏嬷嬷家所听之事无巨细地陈述与他。
末了,推下论断,“若是能找到柳杏,那必定能查明夫人当年究竟是被谁带入广教寺。”
“不过,据夏嬷嬷回忆,这柳杏当年竟是突然出现在府中的,恐怕除了夫人,谁也不知她的来历。”就连当年与她八卦的同乡恐怕也是唬人之言。
若非,何苦掩埋自己的身份?
看来,好不容易收获的线索就要断在柳杏这了,端午一时不禁沮丧。
“本王这到是查出点眉目。”看她苦大行僧,卫几行拿出收集上来的证据。
一听这话,端午立即来了精神,“王爷您是说张府抄家一案?”
卫几行见她情绪转瞬间转悲为喜,不由得也跟着嘴角浮现一抹笑,答曰正是。
清清嗓子,他正色道,“本王派人提取了当年张家抄家一案留存的证据,发现了一处疑点。”
说着他稍顿,见端午期盼的目光投射在他身上,先说下了结论。
“王氏,当年并未死于大火之中。”
“哦。”端午先是若无其事的应了声,随即惊炸开来,从椅子上弹射而起。
什么?!
她此刻也顾不上尊卑有别,双手撑在桌上,与卫几行对立而望。
“王爷,你说什么?!”
王氏?不就是夫人吗?夫人竟然没死!
太好了!太好了!!她激动地自顾自地在屋内打转,一时情不能自已。
见她停下又用亮晶晶的眼神望着自己,卫几行继续解释道,“当年仵作记载王氏死状,言身高五尺,身形俱焦,面目不辩,唯手带玉镯,依府中旧仆指认,确为王氏无疑。”
端午一听,玉镯?对了!
玉镯在她抱着平哥儿逃跑时,亲眼看见夫人从手上摘下,转赠与她,怎么又会出现在死尸上呢?
她想到这,激动地捂着嘴连忙点头,“王爷,没错,夫人的手镯还在我这好好保管着呢,定然不会又出现在这不知从何而来的死尸上。”
说着说着,不禁潸然泪下,想到夫人或许并未丧生,一种死后余生的悚然涌上心口。究竟是谁,做出如此一番假象来与谁看?
哭了小会,她问起夫人的下落,可惜只见卫几行无声地摇摇头。
见状,她虽是失望,但起码得知夫人并未死于抄家后的火灾之中,心中稍微有了着落,同样宽慰不少。
端午此刻还沉浸在大悲大喜的情绪中,一时两人俱是无言。
卫几行瞧着她,倚在罗圈椅中,手拿妃色香帕,边低声啜泣边点点拭泪,娇俏素白的鼻尖哭的泛了些红,再看那双眼,水波涟漪,似有无限万种春情。
难怪王妈妈要与她说媒。
他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冷哼一声。
忽地,又瞧见她好似止住了泪,就要抬眼看过来,他立即扭转方向,眼神瞟向别处。
等到端午收拾好自己的心情,才后知后觉有些放肆,竟就在王爷书房全然不顾地哭了起来,想到这,她有些别扭,不由自主地扭腰调整坐姿,才敢去寻卫几行的目光。
没成想却见他好似并未在意,竟是盯着窗下一盆绿植不知发什么楞。又见他眉头紧锁,目无聚焦,猜想大概是在思虑夫人一案。
她略生愧疚,羞赧自己只顾着哭,好不容易寻得柳杏的线索,最后又走进了死胡同,忙活半天一无所获。
“王爷。”她整理好纷杂的情绪,清嗓叫他,不过这一张嘴,竟是让两人都愣住了。
端午则是两个字吐露出口就被自己的嗓音镇住了,活了二十余年,竟不知还能发出如此娇媚的声音。
她搓搓手臂,抚平激起来的鸡皮疙瘩。
卫几行也被这哭后柔媚的声音激得一转头,再对上她哭红的眼,一时口中燥热,不动声色猛地灌了大口茶水才遏制住这陌生的情绪。
但端午看见他面色不虞的神情,误以为他不喜,喏喏更不知该说什么好。
等心中爽朗,一片清明,卫几行才摆摆手却也不看她,“此事本王会着人继续查下去,你且放心。”
端午感激不尽,道过谢,才转身出了门。
等她一走,卫几行立即起身,伸手又将窗户通通敞开。
今日虽未下雪,不过地上积雪未化,树枝上也还挂着冰枝,甫一开窗,激荡的冷风冲进来。
他在窗前站立好一会儿,将身上热气冲淡,才重新坐回案几前。
不过,早没了之前的心情。
端午回了自个儿院里,刚掀开帘,就听见里头传来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听着这无忧无虑的声音,端午方才阴郁不定的心情一扫而空,脸上不自觉的也挂起了笑容。
丫头春儿见是她回来了,脸上一喜,俯身见过礼,又兴奋的拿起桌上茯苓饼与她吃。
“这是今日哥哥送来的,他知我素来爱茯苓的清香味,特意又嘱咐家中母亲多放了蜂蜜,做好送来与我吃。”
春儿一面叫她尝尝,一面自个儿又是忍不住拿了一块心满意足的吃了起来。
瞧见她小花猫般的神态,端午不禁掩嘴轻笑。
这一笑,惹来春儿不解,又忽似想起什么,凑过来耳语。
“端午姐姐,你生的可真好看。”
端午闻言一愣,往后一倾,受宠若惊般,连忙摆手,笑道,“可别折煞我了。”
春儿也是个胆大心细的,见她言语间自卑自怯,立即丢下手中茯苓饼,就拉着她走到镜前,对这镜中人说,“你瞧,这还算不得美人,那姐姐要求可真高攀不起了。”
端午顺着她的话,定神瞧着镜中人。
可怜她每日操心平哥儿,心虑夫人,竟这大半年从未认真好好端看过自个儿,如今一细看,确实与从前相比变化太多。
肌肤白嫩不少,许是冬日在外头晒得少了;原先略带肥美的脸颊也消瘦不少,许是操心的事情多了。
再一想来,从小院到王府,时间还不过一年。
春儿见她自己也看愣了神,不由笑道,“瞧姐姐自个儿也看愣了神,我说的没错吧,就算在这王府里,姐姐也算头拔漂亮的了。”
端午瞧着镜子里笑的明媚的春儿,不禁也卸下一身疲惫。
春儿见她面如芙蓉,眉目含情,娇俏怡人,又悄悄问,“春儿听卫竹说,姐姐从前夫家婆母俱是不在了,如今守寡三年,可有意另嫁?”
端午一惊,转头看下她,却见春儿一脸认真,不由得点点她额头,笑骂道,“你如今是何年纪,自己还未出嫁呢?怎的操心起我的事来了。”
春儿不服,嘟囔着解释,“这有何不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
说着她向端午解释,“家兄如今年过二十有五,尚未娶亲,家中一片愁云惨淡。”
说起自个儿的阿兄,春儿也不禁愁上几分。也不知他究竟是心仪什么样的女子,一连说了几家,都是不满意。
待时日一久,便是烦了,近日竟是数日不见回家,好在还算惦记自己这唯一的亲妹子,特地赶路送来茯苓饼。
“连若是能为家兄觅得一良家女子,家中父母不至于每日愁眉苦脸。”
端午听后讶然,春儿姓余,父亲乃王府管家,因此打小便在王府长大,按理说家中殷实有余,理应被媒婆踏破了门槛,又怎会拖到二十有五仍未娶亲。
春儿见端午面带疑虑,向她解释,语气中还带着赌气似的抱怨,“我阿兄那人,你见过便知,也不知欢喜什么样的,问他也是蒙头葫芦,一个字也不说。”
听完端午了然的笑着宽慰她,“不知他喜欢什么样的也不能乱说亲,我如何配得上你阿兄。说不定,是有了欢喜的女子,才托词看不上别家女子呢。”
谁知春儿听罢却摇摇头,“才不是呢,哪有什么喜欢的女子,端午姐姐不知阿兄那人……”
话说到一半,不知想不出个什么词来,索性一跺脚,愤然道,“呆头呆脑。”
说完,捂着嘴,看着端午一脸懊恼,这厢还拉媒说纤,那厢却断然贬低,恐端午听了自己的形容张口便要拒绝。
连忙好声好语地哀求,“端午姐姐,你行行好帮帮我,每日见着父母唉声叹气,我心中实在难受。”
端午被她一来一去摇晃得晕头转向,忍不住松口,“行行行,我见,我见还不成吗?”
见春儿大喜,她又板正脸纠正她,“可提前说好了,只是见面,以后该如何还是如何。”
言外之意,便是承她一回情,见面而已。
见她猛点头一脸没放在心上的样子,端午心中不由得后悔暗叹,真不该如此轻易地就应了这没头没脑的请求。
且不说平哥儿如何,夫人的事还没头目呢,她如今哪有什么心思去相亲。
又想起王妈妈的一席话,更觉头痛,今日不知是怎么了,捅了什么窝,竟都一个劲地要与自己说亲。
端午:“捅了什么窝?”
爱情的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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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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