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府门,端午先到布桩买了几匹布。
往布桩去的路上她看着自个儿手中赞的银钱,思考该买块什么样的布。
一来自个儿银钱买更好的布料远远不够,虽说卫竹临走前听说她要买东西,另拿了钱给她,但既然是自个儿说要给平哥儿裁新衣,就不能拿了王爷的钱贴自个儿的脸。
二来卫竹说的也对,新衣自有王府女娘裁做。她对自个儿手艺清楚得很,就算做了,也是上不得台面,私底下穿穿还成,出了王府的门可就要闹笑话了。
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买块料子做工好些的棉布,裁做里衣,贴身穿,别人也瞧不见做工如何,皆大欢喜。
到了街上,早市还未到散场时候,人来人往。
端午脚不停地就朝着左边的布桩去,以往若是自个儿裁衣,她定要朝右边去。
今时不同往日,在自个儿身上舍不得花钱,但可不能苦了孩子。
在店里挑了几款新上的好棉布,眼也不眨地付了钱,又另拿出二十文给店里的伙计,让他包好布料送到王府去。
今日虽说是买布,但她出来一趟却不是主要为此。
顺着记忆里的描述,端午估摸着走了得有半个时辰,才在一片拥挤的弄堂里找到了夏嬷嬷一家住处。
进门前她抬眼观察一圈,又看看院里长势喜人,探出半个头的老树,确定这就是夏嬷嬷当年与她描述的住处。
伸手敲门,没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一身疑问,透过门缝,瞧见正是夏嬷嬷,她拉拢着衣裳,就要前来开门。
于是她语气带着兴奋回应道,“夏嬷嬷,是我呀,端午~”
夏嬷嬷拉开院门,瞧见端午,有些认不出似的盯着她的脸打量须臾,才哎呦一声,连忙迎她进了门。
“是端午啊,你怎么到我这小院来了。”夏嬷嬷惊喜万分。
又说,“你瞧着变化可真大,前两年还是个黄毛丫头,现如今水灵灵的走在大街上瞧见了我可都不敢认!”
端午听了也喜不自禁,进了屋,热气扑来,跺跺脚,摘下手套,又将手上临买的点心和一吊肉拿给夏嬷嬷。
“夏嬷嬷,我这临时上门也不知道您缺什么,路过街上看见这肉好,就买了一吊。这冰天雪地的,您炖起来吃肯定香。”
夏嬷嬷接过一瞧,果然是块好肉,又算算如今的物价,买来还得不少钱,不禁乐开了花。
连忙道,“破费了,我这屋里缺什么都不如您买的这块肉啊。”
又忙叫端午坐下烤烤火,倒上热茶,拿出瓜子点心来与她吃。
端午双手捧着热茶,夏嬷嬷去放肉了,她才有空打量一圈这屋。
屋内家具陈设简单,又看手上茶杯,耳边还破了一个角。
想来夏嬷嬷当年和她一样,仓皇间逃出张家,后来境地恐怕也是过得不好。算算年头,夏嬷嬷打年轻时就在张家,到如今已是四五十有余了,换别家做恐怕也有主人家嫌年纪大。
想到这,不禁叹了口气,这一变故,生出多少事端。
等夏嬷嬷回来坐下,两人热切的聊了会家常。
果然,如端午所料,夏嬷嬷如今入别府不成,只每日给人打些零工。到寒冬了,活计也少了不少,怪不得今日得空在家。
也算是今日自个儿来巧了,端午心想。
对张府最了解的,干活时间最长的,她也就只认识夏嬷嬷一人了,要是今日没碰着,指不定哪天才能见到人呢。
“夏嬷嬷,今日我来呢,一是许久不见来瞧瞧您的近况,二来,是想向您打听一件事。”
“端午你和我讲什么客气,我老婆子现如今,也没什么大用处了,你问就是了。”
看着夏嬷嬷毫无顾忌的模样,她稍稍放下心,“您在张家也做了几十年了,我想问问,当初夫人身边的柳杏,您可还记得这么一号人?”
夏嬷嬷没多思考,肯定道,“怎么不记得,柳杏在夫人身边少说也得十来年了。”
“那她是夫人从娘家带过来的?”端午没多想,算算年头,自个儿入府时,柳杏就已在夫人身边服侍,这么多年,一直是夫人最贴身的丫鬟。
没成想夏嬷嬷却摇摇头,“那可不是。柳杏是后来才到夫人身边伺候的。夫人身边当年陪嫁的几个丫鬟,早打发出去嫁人了。”
“你这么一说啊,我才想起,这柳杏也没比你当年入府早几月。”夏嬷嬷顺嘴添了句。
端午一惊,在府中时,瞧见柳杏最得夫人信任,要紧的事从不假手于人。没想到竟然才比自个儿早入府几个月?
她又问,“那柳杏可是夫人买来的?”
夏嬷嬷又摇头,“这我老婆子可就不知了,不过,我倒是觉得,不像是买的。”
“这话怎么说?”
夏嬷嬷被这一问,陷入回忆,回想片刻才说,“当年夫人身边陪嫁的丫鬟本来还剩一个,不过这名字我老婆子年纪大了,时间一久就想不起来了,本来我们这群婆子都猜想这是夫人要留在身边伺候呢。没想到突然有一天就不见了这人,后来又听说是嫁了人,出了府去了。”
“那这柳杏是如何进府的?”
“原本那伺候的丫头嫁了人,没两天,就见夫人身边跟着柳杏了,谁也不知这柳杏是打哪冒出来的。”
夏嬷嬷说起柳杏这事,添了句,“柳杏这人,不好相处,每日都是板着个脸,从不与我们这些府中老人亲近。不过做事,也是公办公正,也还算服人心。”
端午对柳杏其人交往不深,未作评价。
两人东聊西聊,夏嬷嬷又说起柳杏这入府的来头,当年她们一群府里的老人也是议论纷纷,起初是稍有不服,不过后来见柳杏做事有条不紊,从不偏颇与人,后来谈论得就少了。
夏嬷嬷好似突然想起什么似得,眼光一亮,意犹未尽,“要说这柳杏啊,别的若是不服,有一点,肯定谁都服。”
端午听闻不由得好奇,“是什么?”
“就是这柳杏,力气大得很。”
看见端午面露不解,她解释道,“我记得有一回,不知怎地,夫人竟好端端的在凉亭里晕过去了,当时那个混乱哟,一群人都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这时,取东西回来的柳杏一瞧,竟一把就抱起夫人,回了屋。”
端午竟不知曾还有过这么一回事。
夏嬷嬷凑过来问她,“你说从凉亭到寝屋这弯弯绕绕,少说也得百来米吧?”
见端午估摸着点点头,她又继续道,“我当时吓一跳,跟着回到屋,却瞧见柳杏这抱了一路,竟大气也不曾喘一口,你说这寻常女子,哪有这力气啊。”
夏嬷嬷咂舌,“也是这事以后,一是柳杏救了夫人,二是大家伙都瞧在眼里,这柳杏真是个能干的。”
最后她总结,“要不然,这柳杏如何能服众呢。”
端午了然的点点头以示肯定。
说完这柳杏,夏嬷嬷细心地瞧见端午身上穿的戴的,都不像是寻常人家的样子,又问她,“端午,瞧着你容光焕发,可是在哪家做工?”
端午察觉夏嬷嬷的目光,又低头瞧瞧自个儿今日穿戴,想了想笑着对夏嬷嬷说,“我这不是走了时运,碰着贵人了,引荐我到王府做做小活。”
这话一出,引得夏嬷嬷艳羡。
“真好啊,那你可瞧见木王爷了?”
端午不想出门一趟多惹是非,于是含糊道,“见过。”
夏嬷嬷好奇,“听说这木王爷生的八面玲珑,平日里都是冷着脸,你在王府日子可还好过?”
原来是这原因,端午忍着笑意,点点头,又不能与她说真话,随口邹了个理由,“堂堂王爷每天忙得很,哪是我们这些小人物能总是见得着的。就是是每日冷着脸,也也我们这些下人没干系呀。”
夏嬷嬷想想也是,端午一说才觉得自个儿问的没头没脑的,不禁跟着笑了笑。
两人东拉西扯说了小半天的话,临走时,夏嬷嬷挽留她在家吃过饭再走,端午推脱自个儿出门不能太久。
夏嬷嬷一想她在王府,也不好硬留她,于是两人挥手告别。
回去的路上,本都打算往王府走了,想了想,既然已经出来了,就再回小院看看王妈妈。
王妈妈开门,见是端午也觉得稀奇,还以为她自从搬进了王府,两人就再难相见了。
于是热切的拉着她进了门。
端午边走边看,小院还是原来的老样子,瞧着这熟悉的样子,不禁心上涌出一股热流。
王妈妈也是,先端着她的脸好好打量了一番端午,见她面色润泽,想来在王府过得还算舒心,也放下心来。
两人闲聊中,端午随口问起见春。
王妈妈面上一喜,告诉她,见春如今在夫家过得也还算不错,成亲后,没多久就有了孕,日子也算有盼头。
端午点点头,也为见春开心。
见春不能说话,现如今找到了一个知冷知热的男人,又有了孩子,以后日子定会更好。
不过说起这事,王妈妈突然悄悄附在她耳边,又问端午是否有意愿出王府改嫁。
端午讶然,上一回王妈妈说起这事,她并未放在心上,没想到王妈妈却上了心。
眼见她就要拒绝,却被王妈妈一把拦住,只说,“是非好赖,见过再说。”
又解释道,她认得一年轻郎君,年方不过二十五,家中父母俱已不在,其人就在接口药铺当学徒,生的不说玉树临风,也算仪表堂堂,若是真能促成此庄姻缘,也算一大喜事。
又见端午张口便要拒绝,难免搬出那套老话来,“我也是真心为你着想,你说一弱女子带着一个孩子,在这世道定是活得艰难,既如此,为何不早日为自己寻了出路?”
见她犹豫,又十足真心地劝道,“我知王爷关心你们母子二人,可这关心能关心一辈子吗?人啊,居安思危,早为自己做打算才是正经事。”
端午心知王妈妈这是真真切切为自个儿着想,不好拂了她的面,于是便松口,为了让她宽心,只说今日时间仓促,下回再见便与她相看。
日后见过只说不喜欢,既不伤王妈妈一片真心,也算了了这么一桩事。
不过王妈妈未察觉端午的想法,见她被自己说动,不禁喜上眉梢,忙点头说下回她再来,就带人过来让她相看。
王妈妈:“他能关照你一辈子吗?”
卫几行:“我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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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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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 1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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