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平路369号院里的小桌上,厚重的稿纸堆了一摞又一摞。
一双微微发白的手挽了挽袖子,左臂低垂,右手拿着刚刚沾完墨水的钢笔,口中喃喃,手下又不停地写着什么。
沿着手臂向上看,手的主人神情略显疲惫,他微微皱起眉头,眼眸深邃如海,仿佛能够看尽人性的深渊与光芒。
他的笔在纸上飞舞,如同一只自由翱翔的鸟儿,划过天际,留下一条条美丽的弧线。
彼时,他手臂上青筋暴起,手中的钢笔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伴随着他度过了太多个日日夜夜。
他知道,他笔下的每一个字都是他心灵的倾诉,每一个句子都是他情感的流露。
他太渴望自己的文字能够打动世人了,那怕仅仅只是唤起一部分人的良知。
在这个邻里嘈杂声四起的院落里,高玉尘只当这一方天地是自己的,在这里,他可以避开所有的痛楚,所有的枷锁,暗暗抒写自己的理想与抱负。
起笔作杆,拿笔为枪,他势必要让所有人都明白,他所宣扬的新思想的前景是广大的,是可行的。
“哐哐哐…”一阵叩门声响起,初听你大概会认为这只是一阵寻常的叩门声,但暗暗细品,会发现,它有着似有似无的节奏感。
高玉尘知道,是他的同伴来找他了。他放下手中的钢笔,盖上笔盖,将刚写的稿子摞了摞地儿,使它不占住桌子的大部分位置,这才起身,下意识又正了正椅子,快速向门口走去。
高玉尘拉动门锁,一开门,身着深蓝色长衫的张明烛独自站在门口。
“老高,好久不见,”张明烛微笑着看着他,脚下跨了个门槛,轻车熟路地走向内院,“今天来啊,是专门来看老高你的。”
高玉尘扬了扬嘴角,手上关好门挂上门锁,一回头就看见他今日所穿的是便服,又会意一笑,“难得你不出任务,怕不是…到我这里来消遣了吧。”
张明烛走进屋内,在高玉尘摞放了一堆稿纸的桌子旁边找了个凳子,轻轻拍了拍凳子上不存在的灰尘,坐了上去,又调了个让自己舒服的姿势,面对着高玉尘,半开玩笑道,“读书人的事,怎么能叫消遣呢。”
高玉尘只忻忻一笑,“你还记得自己是个读书人啊。”
张明烛暗暗收了笑,不觉回忆起他与高玉尘一起读书的那些年…
光绪三十一年(1908年),张明烛还是个初出茅庐的毛头小子,那时候的他不仅要兼顾读书,下学后还要兼职打零工,放假还要照顾弟妹,那段日子无疑是艰苦的。
对于他来说,和高玉尘一起在镇上学堂读书的时光,大概是他在那个不大的镇子里唯一的快乐。
后来,(辛亥)革命爆发,四处动荡不安。都说少年当有鸿鹄之志,不难看出,张明烛也有着属于少年人的一腔热血,他迫切的想要加入战斗,成为其中一员。
而高玉尘却认为他首先应该完成学业,文官也可曲线救国,而不是去冒险,更何况他还有一大家子人等着他呢。
他的这种行为,在那个时候的高玉尘看来,与没头脑的莽夫并无差异。
可张明烛还是认为,这个世道似乎就要土崩瓦解,实在难以等到他光彩夺目的那一天了,如果可以,他想立刻改变国家命运,拯救百姓于水火之中。
他最终没有做过多思考,还是参与进革命的事业中去了。
再后来,高玉尘完成学业,当年的他,也同许多知识分子一样,在各种新思想的碰撞中沉沉浮浮。
那一年恰逢马克思主义在中国发展壮大,同时,在众多同志的努力宣传下,高玉尘开始了解马克思主义,渐渐地认识到马克思主义的好,并坚信马克思主义是一定能救国的。
高玉尘最终选择了马克思主义,而后专职于一家新思想报刊的写作者。他相信他可以用自己的力量为中国的未来铺路。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你的文章写的怎么样了?”张明烛回了回神,正声道。
“今天的稿子已经写完了。但你知道吗,尽管我的思路已经很清晰了,可每每要落笔时,还是会犹豫不决,斟酌再三,”高玉尘神情郑重,他坐在他刚刚写稿子的位置上看着张明烛,“文字是可以牵动读者的情感的,它是有无穷的力量的。明烛,你是否会后悔放弃学业呢。”
“老高,文字确实可以动人心。但我还是认为,这个世道是需要像我这样的人去实实在在地敲醒众人。”张明烛语气笃定,眼神坚毅。
“是啊,真正的英雄从来都不仅仅是只需要理智和冷静的,也需要激情和热情,”高玉尘抬头看着张明烛,这么多年他倚靠着自己的亲历事件,渐渐理解了这位在年幼时期与他背道而驰的少年,“那么明烛,我们就在各自的岗位上做好自己吧。”
“好,我一直等待着你的文字点亮这个世界。”张明烛回到。
“一定可以的,我相信自己,我也相信我所推崇的马克思主义,”高玉尘点点头,“你且看着吧…”
“话说春深明天应该有演出,要去吗?”张明烛话锋一转,他突然想起程春深前几天刚刚才和他抱怨,说他和高玉尘竟然没有去看他的首演。
“我时间没问题,这倒是要看张大忙人你咯。”高玉尘看着张明烛,半开玩笑回答到。
“行啊,那就去,”张明烛起身,捋了捋自己的长衫,“好久没去听春深唱戏了。”
“那可就说好,明天咱们一块去,”高玉尘也站了起来,明白张明烛这是要走了的意思,“我就不送咯。”
“行,高大作家忙你的去吧…”张明烛转身就走,明朗的声音渐渐消失在偌大的院子里……
尽量保持一天一章,希望小可爱们能读下去~
笔芯呀~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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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灯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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